第052章 徽商夙愿
书接上文,王烈的福船在王盘洋偶遇在此游弋的毛海峰船队,从中得知,其在岑港尚有千余部下围困在内。
为了将毛海峰的舰队全员带回五岛,王烈打算夜潜戚营,说退戚继光那一万官兵。
“师叔,别去!”
在岑港的海边,王烈正要踏上舢板登岸,一回头,见是李绫烟。
“师叔,那可是兵营啊,我不让你去!”
船上众人听了此话,发出一阵唏嘘。
徐洪起哄道:“哇哦,大夫人果真是大夫人!”
毛海峰赶忙上前一鞠躬道:“先前不知,原来这位佳人竟是兄嫂,小弟毛海峰有礼了!”
徐洪笑得更开心了:“看吧,海神爷,我不叫了,自有人叫。”
严山老哪有工夫理他,劝道:“公子爷,大夫人说得对啊,您还是再考虑一下,犯不着为了谢和那点人以身犯险。”
毛海峰也道:“是啊,大哥,此事太过冒险,切不可草率!”
王烈说:“谢和乃我宋之肱股,早年曾与君父患难与共,今日怎可弃他而去,我意已决,我一人去,谁也不许跟来,戚将军素有贤名,不是王本固那种浑人!”
严山老道:“可是,公子爷您不能动武,万一此人卑鄙阴险,暗设伏兵,谋算于您,可如何逃得出来?”
王烈道:“我若被他们抓住,便由毛海峰义弟随严洪二老前往京师,完成君父所托!”
毛海峰道:“大哥,若是如此,朝廷抓了我父兄,我还归顺个鸟?”
洪迪珍忙劝道:“诶,怎可这样和大公子讲话?”
王烈也没管毛海峰的满腔义愤,不再说话,一脚踏上了舢板,十几个船员奋力操桨,划向了岸边的沙滩。
毛海峰又道:“我不管,徐洪,你给我上瞭望台,打旗语,命各舰!”
“是!”徐洪一边爬上桅杆,一边低头问下面:“毛殿下,说什么?”
毛海峰想了想,狠狠握紧了拳头。
“命各舰,只要官兵敢对我大哥不利,马上开炮,给老子轰他娘的!”
“是!”
瞭望台上,徐洪挥动令旗。
海面上。
王烈一身白袍,袖口绘着火焰图腾,肩上披着紫袍,直直站在舢板上,看了一眼西天的晚霞。
哗——
忽然,听见舢板上一阵晃动,身后福船上人皆惊呼,然后是一阵叫好。
王烈转头一看,见是李绫烟。
“绫烟!你来干什么?”
李绫烟说:“情况有变,绫烟和他们拼了!”
王烈见李绫烟身后,福船已经距离很远了,心道,李绫烟的这一下轻功落筏,果然是非同凡响,此时想劝她回去也不行了,王烈便说:“那好吧,既然来了,一定要见机行事!”
王烈说完,又看了一眼西边的晚霞。
李绫烟说:“师叔,是不是见过了皇帝,您就肯随绫烟前往洞庭?”
王烈说:“莲尊盛情相邀,王烈是必然要去的,京师一行,若能将事情办成,王烈听从绫烟姑娘的安排。”
李绫烟点点头,同王烈一起看着那晚霞映照的山海,却在心里暗道:“若是去了也办不成,又该怎么办?”
于是俩人乘着舢板,一边说着话,慢慢的靠近了岸边。
书中暗表,岑港的地形三面环山,一面临海。
山间,毛海峰的部将谢和已经在此设营筑塔,辅以火器固守,已击毙三千余名官兵,戚继光接管后,不敢率军靠前,只好将之团团围困。
可由于岑港是个港口,戚继光围而不死。毛海峰的舰队只要冲破官兵沿海炮台的重重火力,就可以前来提供人员和物资补给,让岑港的守军继续坚持下去。
也就是这样,造成了岑港之战从嘉靖三十六年的年底,一直打到了现在。
这时,日已西斜,在海面上拖了一条红色的影子,岸上的官兵见毛海峰的舰队又来了,赶忙登上炮台就位,紧急填装待命,可舰队一直在炮弹射程之外逡巡,官兵不知其目的为何。
不多时,官兵见一条舢板划到了岸边,王烈和李绫烟二人上岸,赶忙派人围了上去,舢板上的船员见到官兵,丢下二人后马上划着跑了。
一小旗官上前问:“你是什么人?”
旁边一军士道:“哟,还带个姑娘,老子好久都没碰女人了!”
另一名军士淫笑着说:“好俊俏的娘们,不会是来给弟兄们消遣的吧?”
李绫烟转过头去,不看他们这些兵痞。
王烈说:“各位将士,我是五岛宋国少主王烈,求见台州戚参将!烦请代为通禀。”
小旗官笑道:“嘿嘿,什么少主,装什么大尾巴狼!想见我们戚参将,先把这小妞留下来,让弟兄们快活快活!”
众官兵齐笑着喊道:“对啊!”
李绫烟听完这话,怒而拔剑,王烈料到此举,反手向后一拍,将拔了一半的剑按回鞘中。
“师叔!他们……”
王烈问:“各位将士,你们在此鏖战经年,如今想回家吗?”
小旗官听了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一年轻新兵插嘴道:“想!想回!”
“想啊,弟兄们日夜都想着家里的婆姨,还有孩子!”又有个官兵插了句嘴。
王烈说:“既如此,你们更要让我见到戚将军,当面好好说一说,请将军网开一面,放了我岑港这些弟兄,你们也可兵不血刃拿下城池,如何?”
小旗官道:“王烈,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烈转头道:“王烈不敢欺瞒各位,绫烟,带银子了吗,给将士们买酒!”
李绫烟从怀里掏出了银子,交给那小旗官,小旗官猥琐的摸着李绫烟的玉手接过,李绫烟赶忙将手缩回,那小旗官还拿着银子闻了闻。
“嗯,美人给的银子,可就是香啊!”
“老大,给我闻闻,给我闻闻!”
小旗官说:“去,一边去!好,王烈,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在这等着!”
说完,小旗官就带人走了。
书中暗表,戚家军是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不过那是后话,此时的戚继光不过三十而立,是个初经战阵的军旅新星,带领的这一万多人,也不过是胡宗宪给他临时拼凑的卫所军,所以军纪涣散,贪生怕死,那也是司空见惯了。
此时,戚继光临海遥望,眼前的这支舰队二十余条大型战舰,若拼死一搏,胜负难料,便也是按兵不动,双方剑拔弩张,战火一点即着。
“报——”
忽见一骑兵回报:“戚将军,来人说是五岛宋国少主王烈!望将军在沙滩上一见,有事相商!”
戚继光拿起长筒望远镜一看,沙滩上只有一男一女两人,不由邹起了眉头。
“咦,这王烈,只带一人护卫,还是一娇弱女子,莫不是小瞧了我等?朱珏!取我马来!我去会他便是!”
戚继光身后,朱珏等护卫勇士见状,纷纷劝道:“将军,此是王烈激将之计,去不得啊,听闻这位少主武艺惊人,万军之中取主帅首级,那是易如反掌!”
“朱珏,不需劝我,我去去便回!”戚继光说完,便上了马,飞驰而去。
戚继光说完,上马驰向海边。
朱珏无奈,只能带着十几个人跟在后面策应,以防将军遇上变故。
戚继光来到海边,勒马停在沙滩上,王烈和李绫烟向他躬身行礼。
王烈说:“戚将军,您军务缠身,王烈冒昧前来打扰,十分过意不去!”
戚继光说:“五岛的少主,如今王直被捕,你便是天下倭寇的头领,戚某视你为死敌,本不想和你多说什么,见你二人孤身登岸,勇气可嘉,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王烈说:“将军谬赞了,朝廷封关禁海,民不聊生,这才下海为盗,引倭屠掠,这倭寇之乱,实乃朝廷闭关锁国一手造成,我王烈又何德何能,领得了这个头呢?”
戚继光说:“哼,你既要如此狡辩,那也话不投机,战场上见!”说完就要上马。
王烈道:“戚将军请看。”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函,交由李绫烟恭敬递上。
戚继光接过问:“这是什么?”
王烈道:“这是君父王直的《自明疏》,请将军过目。”
戚继光打开后,也是一愣,趁着晚霞的余光,从头到尾看完,问:“这难道是用血写成?”
王烈说:“不错,君父之心,天地人神共鉴,王烈此次路过岑港,正是为了将此送往京师,面呈陛下,请开海禁!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这也是王烈的心愿啊!”
戚继光问:“你读过我的诗?呵呵,你要去北京,去就是了,给我看这个干什么?”说着,便将《自明疏》还给李绫烟。
王烈说:“君父乃是商贾出身,曾屡助朝廷抗倭,此中悉有记载,如今,我等在五岛建国,请求归顺朝廷,并不想寇掠沿海,杀人越货,真正的倭寇,实另有其人啊。”
戚继光问:“那王烈少主,你的意思是?”
王烈说:“戚将军,岑港围困已半年有余,官军终不能克,将军何不偃旗息鼓,网开一面,王烈修书谢和,让他们还归五岛,则将军自取岑港,不损一兵一卒,班师大捷!”
戚继光听了问:“王烈,你此话当真?”
王烈说:“王烈万不敢欺骗将军!”
戚继光又问:“毛海峰那贼酋能听你的?”
王烈说:“毛海峰早就想离开此地,唯独担心的就是在接引岑港部众之时,将军会岸炮齐发,打沉他的战舰。”
戚继光说:“那好,王烈,你们走吧,今夜就走,我自会传令三军,不准……”
正说到这里,只见朱珏骑着快马奔来。
“将军小心,将军小心,贼船趁着夜色,开过来了!”
戚继光听闻这话,忙看向王烈身后,只见海面上,舰队群帆鼓动,船身腾起烟云。
轰——
轰轰轰——咻——
王烈也不知怎么来了这一出,只见一枚炮弹尖啸着越过头顶,前方不远的山坡上,一座明军的炮台立刻炸开了花,士兵们全身是火的滚落了山坡。
“戚将军,此地不可久留,朱珏护你离开!”
“王烈!你无耻!我必杀尽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