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 167 章
背着行李走出待客中心的时候, 阿淼回头，往铁网墙后的基地内部看了好几眼，“我们不住基地吗？”
“嗯。”钱蓁蓁应声，牵着他的手走进了旅客专用通道, 然后隔着铁网墙的孔洞指向远处, 笑着说：“我们住那里哦~”
阿淼顺着她所示的方向望去, 附和道：“也好。”
他的手很凉，不像以前那样温热, 掌心、虎口和指腹处的茧子也少了一些。
钱蓁蓁摸索着扣入指缝, 和他十指紧握，他好似不习惯一般缩了下手，又迅速反应过来，用力回握住了她。
见到两道并肩走来的身影, 安全组的安检员和巡逻员都露出了惊讶神色, 有胆大的好奇询问：“社长，这位是——？先前好像来安检过呢……”
一瞬间，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钱蓁蓁扬唇微笑, 落落大方地搂住身畔青年，倚着他的臂膀柔声答：“是我的恋人，他叫阿淼, 回我们长宁了。”
“噢……”应和声此起彼伏，其中不乏带着酸味的遗憾叹息。
安全部有不少血气方刚的单身汉, 在他们眼里，作为社长的钱蓁蓁漂亮又温柔，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虽然听说她有个安曦基地的男友, 但是男友两年都没出现，这让很多人在心里保留着一份幻想……可惜现在，幻想破灭了。
阿淼收到了一些暗含敌意的眼神，他撇开脸庞，略显紧张地咽了下唾沫，脚步也跟着加快起来。
钱蓁蓁察觉到他的不适，立即跟组员们道别，牵着他走出了安检区域。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一阵长吁短叹响了起来，“靠……社长真有男友啊……”
有人疑惑地喃喃：“奇怪，不是安曦基地的高层吗，怎么不坐直升机来长宁呢？”
声音太轻，被风吹散，很多组员沉浸在社长“男友”出现的伤感里，没心情多想细枝末节的事情了。
秋来叶落，地上铺了一层，钱蓁蓁打开第二道铁网墙上的拉门，牵着阿淼走入了小片的林场，一路踩出了沙沙的窸窣声响。
幢幢树影背后，伫立着一座花草满园的木屋，被带有尖刺的拒马路障和竹篱笆保护起来。此时此刻，通往前门的小径旁边，大丛紫色、金色的菊花傲霜凌风，在阳光下开得正艳，散发出了清冷的苦香。
“汪~！”发现主人回来，纶宝兴奋地冲出木屋，对着钱蓁蓁狂摇尾巴，可在见到跟进拒马活动门的阿淼后，它忽然停住脚步，歪着脑袋嗅了嗅，然后弓起脊背，龇牙咧嘴地低吼起来：“呜噜噜……”
阿淼脸色微变，一时没敢往前走了。
“纶宝？”钱蓁蓁喊了两声，发现它依然保持着对峙的姿势，俯身把它抱在了怀里，“乖啊，这是阿淼，他回来了。”
纶宝呜呜直叫，仰起脑袋舔她的下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大概是不记得了，毕竟我走了两年。”
阿淼缓步靠近，尝试去抚摸纶宝的脑袋，可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它的脑袋时，它又猛地龇牙，表达出了生气和威胁的信号。
钱蓁蓁转头，打量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颊，玩笑似的说：“纶宝肯定生你气呢，先别惹它了，进屋去。”
走进前门就是玄关，摆着一排鞋架和落地柜。左手边靠窗的地方是一张餐桌，铺着向日葵图案的桌布。
钱蓁蓁放下纶宝，拍拍它的小屁股让它自己去玩，随后打开鞋柜，拿出了一双男式拖鞋递给阿淼。
进了玄关往里走就是客厅，放着配套的布艺沙发和茶几，沙发上摆着一对爱心抱枕，旁边的置物架上放了小盆植物，添了些许盎然绿意。
阿淼放下行李，环视了一圈，感叹道：“我喜欢这里。”他转身走到门口，仔细观察外面的环境，轻声喃喃：“周围也没什么人，好安静。”
“忘记了吗？”钱蓁蓁走到阿淼面前，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们最开始的家，就是这里。”
灰金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惶然，阿淼抿直唇线，沉默着和她对视，片刻后，他环住她的肩膀，哑声说：“抱歉，我确实忘记了很多事，过去的两年，我被关在实验室里，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脑子发懵，记忆也是零碎的……”
他的脸庞被风吹得冰冷，连带着耳垂也被冻红了，钱蓁蓁伸手帮他焐住，安慰道：“别着急，我们慢慢说。”
狭小的厨房里，灶膛和碳炉点了起来，渐渐散发出温暖的热量。
阿淼捧着热茶坐在小凳上，视线定格在钱蓁蓁的身上，看着她系着围裙，在灶台之间来往忙碌，白皙的侧脸恬静而又柔美。
他愣了愣，思绪不知道飞去了哪里，直到钱蓁蓁喊他：“阿淼，说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阿淼指尖微动，莫名觉得茶杯有点儿烫手，幸好钱蓁蓁忙着做手工面条，没有盯着他看，他稍微放松了些。
“伦韦笙带我回去，其实是做实验的……”在温馨而又宁静的氛围里，他以这句作为开场白，缓缓说出了前因后果。
“其实在末世之前，前联盟政府暗中进行过代号为‘重启’的实验计划，而我，是计划的实验体之一。末世爆发后，我被转移到秘密地点，途中侥幸逃了出来……再后来，就是跟你认识和恋爱了。”
关于这块，他简单略过，接着说：“在我被找回安曦基地后，霍尔娜暗中下令，要基地的实验小组在我身上继续做研究，似乎想要制造什么可怕的东西。整整两年，我都被关在实验室里，直到最近……
或许你已经听说了外面的消息——安曦基地在对付其他势力，致使很多地点都毁灭了。真相不是那样，其实是安曦基地中另外一位掌权者盛民安，他和霍尔娜代表着各自背后的利益团体进行争斗，然后在这个过程里，盛民安的手下攻破了我所在的实验室，把我救了出来……我当时脑子很乱，只记得你和长宁基地，所以就找他们要了些物资，回来这里了。”
话音落下，厨房里一片沉寂，阿淼紧张地喝了口茶，目光落在钱蓁蓁的脸上，观察她的反应。
抽泣声渐渐响了起来，钱蓁蓁抬手抹泪，却被手背上沾到的面粉迷了眼，咣啷一下放了菜刀。
“没事？”阿淼捧着茶杯站起身，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怔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纶宝听到声音，从睡垫上爬起身，快步奔到了钱蓁蓁的面前，发出了关切的呜咽。
“我没事。”钱蓁蓁打开旁边的水龙头，冲了下眼睛和手，这才重新走回案板面前，抓起切好的手工面条，放进了水开的汤锅里。
“阿淼，你受苦了……”她吸吸鼻子，走过来抱他，“如果霍尔娜还要过来抓你，我不会让她得逞的，长宁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我有很多时间守着你，以后谁也不能伤害你。”
阿淼紧紧抓着茶杯，烫出了满手的汗，他空出一只手，回抱住面前的女孩，指尖虚扶着她瘦削的肩头，轻声应：“我知道……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
面条起锅的时候，钱蓁蓁的情绪也恢复了，她笑着问：“吃葱油拌面还是鸡汤面？”
阿淼回答：“鸡汤面，天气冷，想吃热食。”
钱蓁蓁弯起眉眼，重重嗯了一声。
久别重逢后的第一餐，吃得还算愉快，这两年长宁经营得不错，食材种类也多了起来，除了鸡汤面之外，钱蓁蓁还炒了几个新鲜蔬菜，做了烩羊肉和醋溜鱼。
阿淼刚开始的时候没怎么下筷，可在尝过之后，他讶异地瞪直眼睛，舔着筷子上的汤汁，悄悄夹了一筷，又多夹了一筷。
钱蓁蓁见他吃得香甜，不由得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望着桌上的碗碟微微出神。
“怎么不吃了？”阿淼回望着她，嘴角沾着烩羊肉的汤汁，满脸都是餍足的兴奋感，“你做的食物很好吃！”
钱蓁蓁笑起来，主动给他夹菜，“喜欢的话多吃点，以后我天天给你做，好不好？”
“好……”
不知道为什么，回答之后，阿淼的情绪隐隐有些失落，他埋头扒面，呼哧呼哧喝汤，没再说什么了。
饭后，钱蓁蓁去集社仓库领来了两套干净的衣服。
拿进卫生间的时候，阿淼刚脱下脏臭的上衣，发现她开门进来，他微微吃惊，但也只是几秒的时间，他就撇开脸庞，神情坦然地褪掉了裤子。
钱蓁蓁放好衣服，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淋浴盆浴随你洗哪个，不过水温要先调一下。我去帮你铺床，晚些时候你睡阁楼行吗？”
他点头，“听你的。”
两年过去，阿淼的身材变得单薄，不比以前那样精壮有力，胸膛、大腿、手臂，到处都有疤痕，半新不旧。而他的后背，左侧肩胛骨处，同样有着血统纹身——翅膀与弓箭的图案。
在他调试水温的时候，钱蓁蓁伸出食指，以指节为量尺、肩胛骨为基准，隔着一定距离，比了比纹身的位置。
发生了些许移动。
她一言不发地退出卫生间，紧紧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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