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动物
吃完泡面之后，宋小沐觉得遍体舒畅，肚子里暖洋洋的，好像感冒也好了很多。
当天晚上，她就按照黑无常大人的指示，躺回被窝去装尸体。
说是从旁协助，其实她只需要按照平常那样生活就好了；等到了夜深人静，没有人打扰的时候，妖物自然会悄然出现。
出现的原因么——
自然是偷吃宋小沐的零食。
这样一来，宋小沐近日家里总是莫名其妙“遭窃”的原因也找到原因了。
她最近放在厨房窗台上的吃的总是消失——比如一根炸鸡腿，半根香肠，几块红烧肉之类的。
宋小沐自己都不怎么舍得吃肉，尤其是最近猪肉还涨价了，仔细想想还是有点心疼的。
很快，宋小沐吃下的感冒药很快就起了作用，让她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前一刻，她忽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那是嘎吱嘎吱的啃咬声，像是有小牙齿在啃食物的外包装。
她立刻从被子里悄悄地露出来一双眼睛。
结果，看到的一幕却让她惊呆了。
只见林墨染化成的黑猫正叼着一根刚刚开封的卤鸡腿，站在柜台上。
金色的猫眼在月光下跟她互瞪了几秒。
宋小沐惊讶：“所以那个妖物其实是你？”
黑无常大人呸地吐掉嘴里的鸡腿，“怎么可能，我只是——”
话没说完，他忽然就纵身一跃。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他竟然就跳到了宋小沐的怀里。
软绵绵毛茸茸的触感顿时让宋小沐愣住了。
“嘘，正主来了。”他低声道，“快躺下。”
宋小沐的眼角立刻留意到一个看不清的白影一闪而过。
她心中不免一阵紧张，赶紧按照吩咐躺了下来。
而黑无常大人则在她旁边蜷缩着躺了下来，继续假装自己只是一只无害的猫咪。
被暖烘烘的猫咪紧贴着身体靠着，宋小沐强忍着，才没有伸手去撸毛。
漫长的时间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小沐再次听到窗台那边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
黑无常大人的耳朵尖动弹了一下，表示他也听到了。
宋小沐保持着不动的状态，从被窝里露出一只眼往外偷偷眯着看。
只见，一只纯白色的生物十分优雅地翻过她的窗棂。
它悄无声息地落地，蓬松的尾巴从空中滑过一道弧线。
然后它姿态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堆放在地中央的零食，十分警惕地嗅了嗅味道，并没有立刻开始享用。
宋小沐不由得被它纯白的毛色，还有优雅的姿态吸引了。
根据耳朵、尾巴以及身体的模样来看，这大概是一只……白色的狐狸？
白狐十分谨慎。
在绕着零食外围转了好几圈，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它才靠近那堆食物。
很快，咯吱咯吱啃咬外包装的声音传来。
宋小沐借着月光，大着胆子看过去，只见那白狐正在用前爪抓着一包被宋小沐开了封的曲奇饼干，像个仓鼠一样，抓了一块饼干，咯吱咯吱地啃着。
就在这时，黑无常大人忽然站了起来。
“封！”他低低地吼了一句。
伴随着一阵白光，圈内顿时发出一阵动物的“吱吱”乱叫。
“抓住了。”黑无常淡淡道。
他化成人类形态，飘忽忽地落到地面上。
只见他面前那圆圈之内，横躺了一只纯色的狐狸，毛色比冬天的雪还白。
宋小沐：“……”
她承认自己看这一幕都看呆了。
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现场目击捉妖的过程。
林墨染十分淡定地抓着狐狸的尾巴，把它拎了起来。
狐狸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拎着，看起来就像晕过去了。
“它没事吧？”
“没事。”林墨染说着，就身手戳了戳狐狸柔软的肚子，“他好着呢，就是在装死而已。九尾狐都爱这样，它们这个种族天生就胆小。”
“…………”
她没听错吧，九尾狐？
林墨染拎起九尾狐，仔细看了看，挑眉道：“这怎么还装呢？”
他说着，就忽然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一张黄纸，贴在了九尾狐的额头上。
九尾狐扭动身体，浑身发金光，同时嘴里发出惨叫。
“嗷嗷嗷！”
这叫声凄惨的，宋小沐都听不下去了。
然而林墨染却故意隔了几秒，才懒洋洋地撕掉了那张符纸。
……
十分钟后。
宋小沐隔着茶几跟对面一人一动物无声地对视。
其中一个衣着如墨，长发披肩，俊美异常；
另外则是一只纯白色毛皮，有着蓬松长尾巴的动物，还长了一双引人注目的红色双眸。
宋小沐先咳嗽了一声。
“所以你们俩其实认识？”
林墨染点头：“嗯。算是吧。”
白毛动物看向天花板，“嗷呜”了一声表示答应。
“我来给你们引荐一下吧。”林墨染面无表情道，“这位是叫苏打，是九尾狐残留的最后一位后裔；这位是……宋小沐同志，目前算是人间界的外勤人员。”
宋小沐：“……”
她啥时候成外勤人员了？
而且，苏打是什么鬼名字？和苏妲己有什么关系吗？
“其实苏打从前也是地府的勤杂人员。”林墨染继续面无表情地介绍，“只不过他擅离职守，所以地府让我把他捉拿回去罢了。”
白毛明显地表达了不满，它别过头，嗷呜了两声。
林墨染指向它，翻译道：“苏打说，地府那破地方，他干了几百年，早就干够了。”
宋小沐忍不住表示：“那起码也是铁饭碗。”
地府的工作人员……应该也算公务员吧？
苏打悲愤地嗷呜。
林墨染则用平淡无波的声音给他翻译。
“啥铁碗饭？工资低，待遇不好，升职无望，还不给加班费。我再也不给那个死抠门的老阎罗王干活了。”
听到这里，宋小沐顿时深有感触。
她最开始实习的那家公司就是这样，把大学生当韭菜，其实根本没打算给他们升职加薪，只是一味地把他们当劳动力，用够了就甩掉。
于是她点头道：“这些我倒是能理解。”
遇到了能理解自己的人，苏打明显地显得有些兴奋，立刻拼命点头，同时像小狗一样摇起了尾巴。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林墨染依旧是那副面瘫样，“上面也没说必须捉你回去交差，只是让我找到你的下落罢了。”
蹲在地上的白毛狐狸沉吟片刻，然后十分人性化地朝宋小沐用爪爪指了指。
“嗷嗷。”它如是道。
“他说就你了。”林墨染翻译。
宋小沐：“……哈？”
“以后我就给她打工了。”
“……打工？我可没钱给你。”
苏打继续嗷呜，林墨染继续翻译：“我不要钱，包吃住就行。你家伙食不错，而且住在人间界也很清静，不会被打扰。”
伙食不错……
宋小沐心道，所以之前那些零食果然都是这家伙吃掉的？
之后，三人谈好了让苏打寄住在宋小沐家的条件。
苏打会在宋小沐家作为“打工仔”或者“学徒”一般的存在寄主，原则上宋小沐可以随意使唤它；另外，地府还每个月给宋小沐一颗低级益寿丹作为奖励——这正好是宋小沐最想要的。
不过前提是，她必须替地府管理好这只九尾狐。
据说九尾狐都是贪婪而且狡猾的。
——毕竟历史上有前车之鉴，就是九尾狐的祖先妲己。
为了将九尾狐困在宋小沐身边，黑无常发了根栓了铃铛的红绳给她；这就跟他脖子上那根挂铃铛的黑绳有点相似。
把这镇妖的铃铛拴在九尾狐脖子上，这样它就走不出宋小沐周围的百米范围内；就算呗强行带走，宋小沐也能感知得到。
对于留在宋小沐家的事，苏打似乎很兴奋，它一直在猛劲儿摇尾巴，还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脸，嗷呜嗷呜了两声。
宋小沐看向林墨染：“他说什么？”
林墨染眼睛看向一边：“没听懂。”
苏打转了一圈眼睛，然后用爪子指了指她放在书柜上的笔筒。
“你会写字？”
九尾狐点头。
宋小沐便给它拿了根笔一张纸。
九尾狐用爪子竟然灵活地夹了根笔，然后在纸上写：“我很好养活的，我只吃素！”
宋小沐顿时察觉到不对劲。
“你只吃素？”
“对啊。我修的是清灵一派的仙法，只能食素，不能沾荤腥。”
宋小沐顿时想到了自己莫名其妙少掉的卤鸡腿、炸鸡、还有啃了一半的泡椒凤爪。
难道说……
她顿时看向了黑无常大人。
后者则默默望天，一副“我神马也不知道”的模样。
宋小沐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她立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看向林墨染：“啊，原来都是你——”
没等她说完，林墨染也瞬间站了起来，立刻高出宋小沐半个头。
“要回去了。”
他冷淡地抛下这句话，就转身大步走到了窗前。
然后他瞬间缩水成了猫咪模样，消失在了窗口处。
宋小沐瞪着窗口。
……居然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