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洛阳对着贺小乐发来的短信看了多久，陈一嘉就看洛阳看了多久。
完全没想到贺小乐不打电话就改发短信，陈一嘉没辙了。洛阳该是猜到自己刚才碰他手机，还接他电话了，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陈一嘉主动认罪。
“刚才你睡着的时候他打电话来……我怕电话吵着你，就接了。”陈一嘉心虚得不行，声音跟蚊子似的。
“然后呢？”洛阳声音听平静，不像生气但也让人捉摸不透，“然后，你和他聊什么了？”
想起刚才自己脑子一热撒了什么慌，陈一嘉把头点得更低。
“我是他男朋友！你以后别再打来了！”
这话当时说得多威武，现在内心就有多怂呀……
完全不敢把原话告诉洛阳，陈一嘉便模棱两可道：“我怼了他一句，然后叫他别骚扰你。”
“你怼他了？你怎么怼的？”洛阳声音有点变了。
“就……随便怼。”陈一嘉还是心虚。
想象着陈一嘉怼贺小乐的情景，洛阳有点绷不住了。他弟弟居然还会为他怼人，他太想看了！他从来没见过陈一嘉怼人！
洛阳太久没出声，陈一嘉微微抬起头。这一看才发现，洛阳是在忍笑。两人目光对上后，洛阳不忍了，直接笑了。
“以后他再打电话来，我给你接，你再怼一次。我想看。”洛阳怎么也想象不到陈一嘉是怎么怼的，居然能怼到贺小乐发短信来咆哮！他弟弟牛逼呀！
完全没料到洛阳不但不生气，还笑成这样，陈一嘉呆愣住了。
“我乱接你电话，你不生气吗？”他弱弱问了一句。
“不生气，有什么好气的。”洛阳勾着陈一嘉肩膀大咧咧说，“我才不会为了前男友跟自己弟弟置气。我弟弟对我多好，都会护着我为我怼前男友了！”
被他这一勾，陈一嘉心里安稳下来，同时他觉得洛阳挺纵容自己的，仿佛比之前还纵容。大概是因为……他们变成了真正的兄弟了？
删掉了贺小乐发来的质问短信，洛阳继续挑片子，仿佛真的把这个人完全放下了似的。这让陈一嘉十分佩服，相比之下自己现在还挺刻意地远离林帅，而且远离了也不一定忘得掉。糟心！
片子终于挑好了。陈一嘉以为洛阳这种阳光乐观的人钟爱的应该是闹哄哄的喜剧片，没想到……
“这部超精彩的，评分也高。我一直没看，我们就看这个吧！”
洛阳挑的是一部惊悚片，片名叫《孤儿怨》。
望着那阴深深的影片剧照和片名，陈一嘉心里打了个哆嗦。他以前陪陈嘉好看过一部挺吓人的，看完后一个礼拜不敢起夜上厕所，还被陈嘉好嘲笑了一年。那之后，陈一嘉就和这类吓人的片子绝缘了。
如今，陈一嘉看着这惊悚的片名，又看看兴奋的洛阳，觉得那断了多年的缘分又回来了。为了陪洛阳，他决定舍命陪君子。
事实上，陈一嘉不止舍命了，还舍了面子、里子和嗓子。
片子一开头就是血腥画面，这让陈一嘉尖叫了一次。
片中小女孩用铁锤杀死了孤儿院院长，这又让陈一嘉尖叫了一次。
片中小男孩躺着床上被小女孩威胁剪小鸡，这又又又让陈一嘉尖叫了一次。
最后……片子的结尾小女孩露出真面目和女主角搏斗那段，陈一嘉叫得灵魂都要出窍了。
这能掀浪一样的叫声引来了值班护士，两兄弟被护士姐姐臭骂一通后乖乖关灯滚上床睡觉了。
“这片子太刺激了，真没想到那个小女孩居然是个成年人。”洛阳惊叹。
乌灯黑火中，洛阳躺还沉浸在剧情里，而陈一嘉还沉浸在惊悚里。洛阳越说得起劲，陈一嘉越是抖得厉害。不知道抖得太明显还是怎么的，洛阳发现他不对劲了。
“你怕看惊悚片吗？”洛阳问。
陈一嘉咬牙：“还、还好……不是特别怕……”
“那还是怕的吧。”洛阳一眼就识破了他，真不怕怎么抖得跟老鼠钻进衣服一样呢。
陈一嘉发抖的样子有点可怜，洛阳安慰他：“要不你过来睡吧，这样不会那么怕。”陈一嘉把床让给洛阳了，他现在正缩在陪护的小床上。
“不用了……床不大。”陈一嘉磕磕巴巴说，“我真没那么怕。”
“你就那么一点，不占地。”洛阳劝他，“你这样抖，一个晚上不用睡了。”
陈一嘉坚决捍卫自己最后一点尊严，表示自己不怕，但内心其实是想着即使害怕而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洛阳拗不过他的拧巴，于是关掉床头的灯，真准备睡了。
光源消失，黑漆漆的病房里只有门上的一块玻璃透着走廊的灯光。洛阳应该是真的累了，关灯不久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黑暗中，陈一嘉听着这平稳的呼吸声，眼睛睁得大大的，就是睡不着。
血肉模糊的婴儿、惨死的修女、小女孩弄断自己胳膊的痛叫、着火的树屋、一步步卸妆露出真面目的小女孩……
影片的一幕又一幕在黑暗之中跳动着，跟重映似的。陈一嘉在小床上翻来覆去，脑子不受控制一样反复想起那些画面，简直把自己折磨惨了！
十一点了，画面没停。
十一点半了，画面还是没停。
十二点了，画面还还还是没停。
不等陈一嘉想要拿块搬砖给自己脑子一下，门上的那块玻璃上突然出现一个脑袋！那玻璃是毛玻璃，所以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但也因为看不清所以才更吓人！特别是吓看完恐怖片过度脑补的人！
在黑暗中看到那个脑袋凑近玻璃一瞬，陈一嘉吓得屁滚尿流哇一声跑进洛阳被子里。凌晨大半夜的，洛阳睡得正熟，被陈一嘉这么一钻洛阳也吓了一跳。
“怎么了？”半睡半醒着，洛阳迷糊地问。
“外、外面……有个脑袋……”陈一嘉缩在被子里抖。
刚才说什么害怕而死，也要死得有尊严？算了！尊严不能当饭吃啊……
见他怕成这样，洛阳彻底醒了。他探头往门那边看了看，说：“没东西呀。”
“有的，我刚才看见了。”被子里的人抖着说。
“行，我出去看看。你别出来。”洛阳十分干脆。
见洛阳真要下床看，陈一嘉从被子伸出一只手拉着他衣摆，说：“别去了，要是鬼怎么办？”
洛阳被他这造型逗乐了，开玩笑说：“要是鬼，我把它捉了给你玩。”
陈一嘉惊悚，手都缩回被子里了。
洛阳胆子不是一般大，为了验证门外有没有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他走过去直接呼啦一下把门打开！
然后……他就尴尬了……
门外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年轻医生和年轻护士在……咳，在亲嘴……
这开门的动静太大，在亲密的两人都瞪圆了眼望着洛阳，模样活像见了鬼。
看到那一幕，洛阳脸一红连忙关上门，窜回被窝里！而他的这副反应，更刺激了陈一嘉。
“你……你看到什么了……”缩在被窝里的陈一嘉悄声问他。
“我看到了很刺激的东西！”同样缩进被窝里的洛阳也悄声说。
“那是什么东西，是鬼吗？”陈一嘉又抖了。
“不是鬼，而是比鬼更刺激的东西！”洛阳压着声音。
“到底是什么？”陈一嘉被他说好奇了。
洛阳附在陈一嘉耳边，小声地带着捉弄地说：“那不是鬼，是在走廊亲嘴的医生和护士。人家在约会，我把人家当鬼了！”
洛阳压着声音小声在耳边说完，陈一嘉脸腾一下烧了。
亲嘴？人家是在亲嘴，结果被自己当鬼了，还让洛阳跑出去捉鬼撞见了！？
想着那画面……两人都是又臊又好笑。真的太尴尬了！！！
重新把头探出被子，洛阳问陈一嘉：“还怕吗？”
“不怕了。”陈一嘉说。
“那你怎么还躲着？”洛阳隔着被子戳了戳里面那团人。
那团人被戳得扭了扭，不知道是被戳中什么穴位。“丢脸，不想出来。”里面的人说。睡之前还硬着脖子说不怕，结果却被俩亲热的医生护士吓成这样，真什么脸都丢光了。
“出来吧，我不笑你。”洛阳保证，“再不出来会憋死的。”
他这一说，陈一嘉才放了心，然后小心地把头探出被子。迎着外面微弱的光，洛阳看到他拱得头发都是乱的，顿时在心里笑了。
“现在几点了？”把脑袋伸出来后陈一嘉还是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
“十二点五十分，快一点了。”洛阳看了看手机。
“哦，那你赶紧睡吧。”陈一嘉掀开被子，十分过意不去说：“你睡得好好的，都被我吵醒了。”
说完准备起身回小床那边，就在这时洛阳拉住了他。
“就在这睡吧，不然你又睡不着了。”
“不会的。”
“等下应该还有医生或者护士经过的，要是突然又有一个脑袋……”
被洛阳这一说，陈一嘉又脑补一下，然后真不挪窝了。
把一半被子盖在陈一嘉身上，洛阳重新趟好。床是不大，但陈一嘉那么一丁点的人并不占位置。洛阳侧着身，睡意还没回来，于是跟陈一嘉聊天。
“你为什么这么怕，怕得十二点都睡不着呀？”洛阳跟陈一嘉面对着面，好奇地问他，“是不是因为陪我看完那部惊悚片？”
陈一嘉裹着被子看着洛阳，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
“你怕这个是因为以前看过特恐怖的吗？”洛阳又问。
“嗯，陪姐姐看过一部，那之后就没看过了。”
“那也是惊悚片吗？叫什么名字？”
“不是惊悚片，是灵异片。叫午夜凶铃。”
片名一出，洛阳立马跪了，大姐是个狠人！小时候就看这么猛的，难怪陈一嘉吓出阴影了！
“你怕看这类片子，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陪我看呀？”洛阳突然凑过去皱着眉看陈一嘉。他心里有点内疚，早知道会把人吓得睡不着，他就挑部动画片好了，陈一嘉看了准开心。
不知道因为靠得太近还是怎么的，陈一嘉觉得有点别扭，身体下意识地挪了挪。结果他一挪，洛阳又凑过去，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呀？”
“不、不为什么。”陈一嘉突然有点紧张，避开那视线说：“就是想你开心，就陪你看了。”
只是因为想你开心，多单纯的答案。听到这答案，洛阳又跟狗子似的往人身上扑，边扑边揉人家的头。
“你怎么这么好，我怎么有这么好的弟弟！”
床本来就那么一点地，陈一嘉差点被他扑下床，要是洛阳身上有狗绳陈一嘉现在得死命拉住了。可惜，洛阳身上没绳子呀。
就这样不知道玩闹了多久，待两人都困了，洛阳才不欢腾。
被子重新盖在两人身上，洛阳跟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在陈一嘉背上轻拍着，边拍边迷迷糊糊说：“一嘉，你也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自从我妈妈不在后，就没人对我这么好了……你真的很好，我也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弟弟……”
手上动作越来越轻，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平和的呼吸声。听着这些话，感受这背上那只手的温度，看着这张入睡的脸，陈一嘉突然再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