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沉默，是今晚的后台。
作为离得最近的吃瓜群众，吴苑足足愣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她呆愣的看着面前的顾惜和顾昭，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俩，认识？”
有人听不下去拽了她一把，用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说：“人家是母女！”
吴苑捂着胸口倒抽一口凉气，如果十分钟前有人告诉她顾惜是个有着千亿身家的富二代，她一定会觉得对方脑子有问题，然而她现在看着眼前的情形，觉得脑子有问题的大概是自己。
更加不淡定的是跟在身后的一众校领导，副校长脚下一软，不过没等他倒下，李蕾就先一步摔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声响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李蕾满脸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和几分钟前的趾高气扬一比，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赵老师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原来是要来和顾惜商量作曲人的事情，吴苑敢在校庆晚会上这么做，一方面是想逼迫顾惜吃下这个亏，另一方面也显示出她多么有恃无恐。
后台聚集的一群领导让她有些茫然，刚才她过来的着急，只注意到前排好像少了一些人，原本以为校领导带着嘉宾去参观了，竟然都在这里。
后台有什么好参观的？
赵老师只疑惑了一秒钟就被解答了疑问。
“富婆竟在我身边，我现在去和系花做朋友还来得及吗？”
“我靠靠靠，之前我在论坛上说过几句话，我不会被系花暗鲨吧？”
“放心吧你不配。”
“李蕾配吗？我觉得她要凉了。”
……
赵老师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不可置信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巨大的信息量让她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倒是有人认出来她是顾惜的老师，主动让开位置让她走了进去。
不大的后台分出泾渭分明的两边，顾惜和另外一个人站在一起，两个人的眉眼之间有几分相像，但表现出来的气质却截然不同，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几乎要忽略这份相似。
赵老师又转头看向另一边，李蕾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气势，畏畏缩缩的躲在角落里，就连副校长都自动站到了人群后面，仿佛在躲避众人的视线。
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顾惜和顾昭只是简单拥抱了一下，顾昭眼圈泛红的看着顾惜，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长大了。”
这句话在别人耳中意思有些不太明了，但顾惜却知道为什么。
上辈子和这辈子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死后的眼一闭一睁，但对于其他人说，却有可能是漫长的一生。
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的公主妈为什么也会来到这里，但相比上辈子去世时的十六岁，在顾昭眼里她确实是长大了。
拉着顾昭的手在脸上蹭了蹭，顾惜放软声音道：“妈，我好想你。”
这边母女团聚其乐融融，另一边的李蕾却宛如坠落深渊，顾昭显然也没忘了她，和顾惜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便转过身来，朝着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墙缝里的李蕾抬了抬手，“你过来。”
李蕾的第一反应是摇头，但不等她自己做出反应，就有人在背后用力推了她一把，愣是把她推得踉跄几步，就那么左脚踩右脚的冲到了顾昭面前，双膝跪地。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甚至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饶是身边围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手扶她一把，李蕾只能自己咬着牙从地上站起身，朝顾昭陪着笑说：“顾……顾总。”
顾昭对身后跟着的助理做了个手势，“给她一张纸，一支笔。”
后台就有桌子，很快有人帮忙腾出来一片空地，李蕾拿着纸笔，心中迅速弥漫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求救似得看向副校长，后者却避嫌一般往后退了半步，躲开了她的视线。
顾昭恢复了严肃的表情，面朝众人对李蕾说：“既然你是指导老师，那就把琴谱默写出来吧。”
李蕾拿着纸笔的手微微颤抖，今天之前，她只在考核那天听过顾惜弹奏《定风波》，更何况她也没有学过乐谱，怎么可能会写的出来。
她想拒绝，但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是顾昭，就像曾经她用自己的身份背景迫使其他人做事一样，她没有勇气拒绝顾昭的要求。
跟着一起来到后台的不仅仅是几个校领导，顾昭的身份摆在那里，几乎所有的受邀嘉宾都跟着走了进来。李蕾抬头环视一圈，在看到几位校领导铁青的脸色时，心里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因为想要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百年校庆，所以受邀来的嘉宾大都身份不俗，校领导的本意是通过校庆让阳城大学恢复昔日的荣光，不过以目前的情况看，别说荣光了，能不能压住今天的消息不外传才是最要紧的。
李蕾迟迟没有动作，顾昭转头看向面色难看的校长，语气淡淡的说：“付校长，贵校的老师都是这样做指导老师的吗？”
付校长被问的面红耳赤，连声解释道：“误会，都是误会，顾总，您放心，学校一定会认真调查这件事，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顾昭没说话，倒是一旁的吴苑心直口快的怼了一句，“如果顾惜不是顾总的女儿，你还会这么说吗？”
被抢白的校长满脸尴尬，吴苑重重的哼了一声，丝毫没有把校长的尴尬放在心上。李蕾在学校任教已经有两三年的时间，以至于音乐系的所有学生都知道她脾气不好，就连老师都对她多有怨言。
这些事情校长不知道吗？只不过是没有触及自身的利益，所以视而不见罢了。
一片尴尬的氛围中，顾惜平静的开口，“是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校长这时候哪还管得了这么多，忙不迭的点头道：“一定一定，我们学校绝不会允许老师盗取学生的学习成果！”
听到这句话的李蕾脸色彻底灰败下来，她能进入阳城大学，完全是靠着一个当副校长的亲叔叔，如果连阳城大学都要开除她，以顾昭的身份地位，哪里还会有学生录用她。
然而没有人给她争辩的机会，就连副校长叔叔都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她。
虽然前面的表演还在继续，但显然所有人都没有心思接着看下去。校领导一边忙着跟其他受邀嘉宾解释以求把事情的影响降至最低，一边通知参加演出的各班辅导员，以此杜绝学生在私下讨论这件事。
跟着顾惜离开的吴苑看到这一幕，撇了撇嘴，压低声音吐槽道：“又是这样。”
顾惜对此并不意外，闻言换了个角度说：“至少以后再也见不到李蕾了。”
吴苑做了个滑稽的表情说：“唯一的好消息。”
她们要去的地方是宿舍，尽管顾昭再三表示自己只是想去看看女儿的住处，并不需要陪同，但受惊过度的校领导们显然再也经受不起任何刺激，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半步。
吴苑回头看了眼依旧灯火通明的大礼堂，又看了看身边的顾惜，直到现在，她心里仍旧有种不切实际的做梦感。
宿舍和大礼堂隔了大半个校区，因此一行人出来后就坐上了车。七八辆车子排成队在学校里穿过还是十分显眼的，尤其是因为校庆，学校的主干道上满是社团活动的摊位。
车子在宿舍楼外停下，顾昭从车上下来，先是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在见到宿舍门口摆放着的几个巨大垃圾桶时，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惜惜，这就是你的住处吗？”
顾惜沉默了一下，提前给她打了个预防针，“妈，一般情况下，大学生儿都会住在这样的宿舍楼里。”
顾昭不解的问：“都会？”
顾惜点点头，带着她走了进去。
凭心而论，阳城大学的宿舍环境在同类大学中算不上差，顾惜她们住的还是几年前才修建的新宿舍楼，但落在曾经的王朝公主，如今的女总裁顾昭眼中，显然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生怕顾昭会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顾惜只能仅仅握住她的手，再三解释自己生活的非常好，并没有受什么委屈。
饶是如此，顾昭还是深深的叹了口气，看向顾惜的目光中满是心疼，“是妈妈不好。”
不等顾惜说话，顾昭转过身，冷静的看着后面跟着的校领导问：“贵校还有地方盖一栋宿舍楼吗？”
校领导：“？？？”
校领导：“！！！”
还有这种好事？
吴苑捂着嘴让自己不要尖叫出声，又小心翼翼的用胳膊戳了戳顾惜，用气声问：“她的意思是要给学校捐一栋楼吗？”
早已熟悉顾昭行事风格的顾惜对此非常平静，甚至松了一口气说：“只是一栋楼而已。”
以顾昭的风格，没把学校推平重建已经非常出乎她的意料了。
吴苑：“？？？”只是？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她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