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落木成灰
晴空下，万里无云。只是草木如灰。
临近傍晚时，一场猝不及防，或者本该毫无意外地收割，就这样接近了尾声。
烟幕如雪，扬起层层白灰，飘飘洒洒已经覆盖了整条老街。
一场几乎屠尽所有地厮杀，最终还是迅速传到了那座挂有虎兽头像的大楼里。
阳光穿透白色的帘子，映在地上时微有浮动。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里的气息，就像是空气里无处不弥漫着看不透的毒瘴一般，顿时显得有些冷冽与紧张起来。
突然，啪的一响。陈韩拍桌而起，转眼已是怒发冲冠地吼了起来。
“精锐部队啊。啊！前所未有。不是还有变异者吗？他们人呢？”
前段时间，陈韩作为警卫机构的总长，遇到了这帮难以平息的杂碎，也就只好去军部，带回了之前随其而来的六位变异者。
只是在他先前的认知里，又或者是情报中，从来就只有过武技高手。
而如今局势突变，又哪想过会有让人甚是感到意外，或是骇然的机械者出现呢！
朱牧已经撤回，他原本是想留下那些杂碎的。而谁能料到，计划终究赶不上事实的变化呢。
于是，到的此时，那些杂碎最终还是跑了。
甚至，即便最后加强了警卫军的兵力和装甲，但终归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死…死了三个，还有两位重伤，就…”
说到这，朱牧自己都要说不下去了。
虽然他不知道变异者究竟有多强，但之前在场，的确也是亲眼目睹了他们与那机甲地残斗的。
只可惜的是。
尽管变异者如此之强，奈何人家护防得却滴水不漏，甚至就连火炮也都全然不侵。
顿了顿，朱牧微微皱了皱眉，又继续说到。
“就…就只有一人…是无碍的。”
“踏马的，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突然冒出个机械者来！”
陈韩怒目圆睁，神情已经沸腾到了极点。或许这也是他多年以来，恐怕最为愤怒的一次了吧。
朱牧不敢看，也不敢躲。只是所幸陈总长今日，并没有因此而扔东西砸人的。
“还…还不清楚！”
看了眼正低着头的朱牧，陈韩显然是有些恼怒的。
“给我查？”
“总…总长，老…老街那边…”
朱牧犹豫了片刻，随后的问题虽然没有说完，但一经提起，必是谁都清楚不过的。
今日的围剿最后的确还是失败了。但所带来的后果，自然就是那些老街与华北路的安抚问题了。
无由无故，一次遭受了警卫军如此骇然地重火力侵袭。死的人虽然已经死了，可活着的人毕竟还有不少。
如果按之前的安排，又不知道要徒添多少冤魂野鬼。
陈韩坐了下来，神情略有回缓。
过得片刻，喝了口水方才开口。
“这些人，都赶到聚集区。”
“聚…聚集区？”
朱牧微微抬头，神情有些茫然，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事实却是千真万确。
陈韩微微点了点头，说到。
“怎么？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风吹动着白色的帘子微微作响，朱牧默默地又低下了头去。
对他而言，总长的这个安排，或许是解决有可能出现的暴乱，而最为稳妥的办法。
只是那些平民再想恢复自由，又谈何容易。
沉默了片刻，没等朱牧回话，陈韩随即想起了此事的后续，又到。
“他们的去向呢？”
朱牧一时仍旧想着聚集区，方才回过神来。
“噢…已经派人追踪了。”
陈韩一听，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神情未变，继续问到。
“你说追至南城，机械者就已经消失了？”
“对！后来…也失去了动向。不过…据变异者魏苏所言，那机械者应该是可以变形，或者是隐秘踪迹的。”
陈韩眉头一挑，微微张了张嘴。
“噢！这就怪了。按军部所研的机械者，似乎还远没有这样的能力，而且…在防御上更不及此物啊！”
“难道说，这…不是机械者？”
朱牧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机械者。对他而言，于军部的机械者，他是完全没有可能接触的。
因此，对于总长的话，他的确有些惊骇。
“总长，难道说…还有谁是比帝国的能力更强的？”
“这个…说不准。”
陈韩眼神微眯，想了想又到。
“比如倭鲁国。”
“总长，不…不会是联盟有敌国地扶持吧！”
朱牧的神色渐渐苍白，仿佛有些难以置信。
虽说如今的倭鲁国并不大，国力也还算是居中偏上，也尽管当年经历了帝国的倾覆，可如今弹丸小国的科技实力，确实已经算得上是具有前瞻性的可能了。
只是，如果联盟背地里与弹丸小国勾连，那么将来帝国与联盟究竟几何，又有谁能真正辨明未来的局势呢！
夕阳西下，白云变得通红如火，届时渲染了整片天空。
苍月岛上，微风习习。
韩佐九已经离开上京去了。留下阔大的苍南别院，仍由韩家大少韩双淳在此看着。
只是郎朗晴空，站在阁楼之上，远远望着北城那方的寥寥青烟。韩双淳心里清楚，之前的动作应该是已经白费了。
“少爷，陈韩那边已经…”
韩双淳只身在此，也不知看了多久。原先的老管家已经走了进来，他微微躬了躬身，对着自家少爷的后背行了礼，又才继续说到。
“少爷，军部的异人，也损失了一半。”
韩家大少默默听着，并没有马上出声。只是神情如铁，渐渐变得凝重、冷冽起来。
他闭了闭眼，回过头时。舒了口长气，仿佛是在平息心中的怒火。
“他们…逃往何处了？”
“少爷，他们已经出城。具体方位，警卫机构暂时还没消息！”
韩双淳咽了一口，走近书桌前坐了下来。
双手合十交叉，好似有些无聊地转起了大拇指。过了片刻，他才问到。
“那…异人他们可有消息？”
“也没有。”
年事已高的管家顿了顿，随即看了看一脸疲态的少爷，又道。
“不过…那位名叫郭七的异人，这时应该已经出城了。”
听着。韩双淳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忽然抬头问到。
“噢！对了。听说挑起今日战事的，是赵家帮最近才出现的那个叫什么老狼的人？”
管家一愣，似乎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微微点了点头。
“是，少爷。不过…他已经死了！”
“据说…她还有个女儿，名叫玲珑！”
老人将打探而来的事叙述了一遍。韩双淳眉头微蹙，过了一会儿，忽然淡淡地勾起了嘴角。
仿佛是在笑，又好像是有些不屑。
然后身体往后一仰，整个人如是放松到了极点。顿时闭上了双眼。
又过得一阵，等他好似缓了缓神，这才睁开双眸，轻哼了声，说到。
“哼…杜子铭这老东西，果真有一手。用完了不要了，随手就可以扔掉。”
老人微微侧目看了一眼窗外，远方的青烟还可以看到些许，只不过远没有下午那般看起来遮天蔽日罢了。
已经半百的管家沉默了片刻。只是当目光收回时，这才默然在其心中感慨了起来。
哎！可惜啊！当年怎的也是一代将领啊。
若不是因为那人的身份，这夏崇辉又岂会落得如今的下场呢！
风烟滚滚，落木成灰。
对于老人而言，他是经历过许多事情的。甚至多年以前，他都不知，或者不敢相信那位将军会突然叛变。
尽管后来有了联盟，有了可以与帝国一较高下的筹码，可如今人走茶凉。当年追随与他的左副官骆松，以及右副官夏崇辉，如今是何样的结局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或者对于那位将军，他心里其实是不怎么觉得可惜的。只是当他说出那个叫老狼的中年人时，忽然觉得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想当年，金戈铁马。
那时的铮铮男儿还并不是如今的管家，甚至在许多年之前，也叫杨继荣。
可能，若当年没有那位将军的突然叛变，或许如今的他也就成不了什么不入流的别院总管了吧。
当然，事实上时势总是比人强的。
当杨继荣逐渐从一阶佣兵到的北岩麾下的中将时，一切就那样忽地戛然而止了。
或者，由于总军一职的北岩突然被杀，旗下数十位亲信又被免，所以才最终造成了杨继荣如今的局面。
感慨总是稍纵即逝。
韩双淳看着他，似乎想着什么。过了片刻，这才淡淡地开了口。
“让齐睿动身吧！”
管家杨继荣应了一声，正准备出去时。身后的少爷又才说了最后一句。
“让…清逸也去！”
“是！”
说完，杨继荣应声退去。
而韩双淳看着那老人离开的背影时。说不出来，不知不觉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与此不久。
另一座城市的上空却是下起了小雨。白蒙蒙的，仿佛整座城市像是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
一向喜欢登高，或者每天爬一爬楼的中年人。今日临近下午时，却也只是在不大不小的会议室里端着茶杯，默默地饮着茶水而已。
茶水清澈翠绿，缓缓地白气升腾，像是刚刚泡好。
中年人坐在桌前，头靠着椅背，看起来好使有些慵懒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当他拿起通透可见茶叶的玻璃杯时。房间外便有了一阵敲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