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生日宴
今晨。
一直住在这条老街的陈涵起了个大早。
当阳光刚刚落入窗台时，陈涵便带着女儿一起去了菜场。
因为今天是他女儿的生日。虽然说定了蛋糕，可女娃子想吃点喜欢的东西，那今日无论如何也得满足一二才是。
于是，便在很早，大抵是在六点钟的样子。女儿一觉醒来，已经耐不住了。
没等着陈涵起床，女儿便已跑到他的房间开始催促起来。
“爸爸，我要吃虾。奶奶说，吃虾的话要早起才是新鲜的。你快点起来啦！”
就这样，本还想再睡会儿的陈涵，也没办法只好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起床了。
上午时，等他们去了菜场。挑了些新鲜的小虾，回来掐头去尾后，都已经快到饭点时间了。
毕竟今日是女儿的生日。也尽管是去买菜，但总还是要带着女儿去一些小型的游乐场玩一玩的。
不是有句话嘛。
女儿女儿，那就是爸爸的棉袄，妈妈的情敌嘛。
又或者，对陈涵来说，他此生能有个女儿，算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了。
只可惜的是，当年女儿陈伊的妈妈，在生下她后便就大出血而撒手人寰了。
如今女儿渐渐长大，眼看都已经十岁了。
或许在陈涵的心里，若不是如此，陈伊便可能会有一个更为完美的十岁生日了。
不过，虽是如此，可女儿陈伊却是觉得，这已经是她最为幸福的一次生日了。
因为，在爸爸做好饭菜，准备好蛋糕之后。有些时日没见的奶奶今日也会过来。
毕竟祖孙隔一代，不亲也更亲。
对陈伊来说，虽然妈妈不在了，但冥冥中有些东西，其实也能在奶奶那里得到继慰。
所以，不论是不是今日，只要每次见到奶奶，她就会变得更加开心快乐。
如此便就到了中午。按好的约定，奶奶终于来了。
这次与往年生日不同，奶奶今日还带了一件礼物。
当看到时，她高兴地手舞足蹈，还一个劲地亲吻着那黑发皆白的奶奶。
“谢谢奶奶，你对我最好了。”
收到礼物，总是很开心的事。陈伊笑嘻嘻地，忽然对着自己的父亲陈涵故作一白，还哼了一声，又到。
“不像爸爸，除了蛋糕，就没有别的了！”
老奶奶年事已高，但眼睛耳朵都好使，听着一乐，哈哈大笑了起来。
“哎！陈伊啊！你可不能这么跟你爸说。你爸爸一人在外赚点钱供你读书，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已经很难了。”
老人名叫慧娟，姓杜，也就是陈涵的岳母。
按理来说，陈伊应该叫她为外婆。但这些年来，她知道陈涵从小没妈，既然人家做女婿的有心，也就从女儿杨萍走了以后，再也没让孙女陈伊叫她外婆了。
老人的心思陈涵其实都懂，这些年每隔一段时间不是他去看，就是把这老人接过来住一段时间。
所以每每谈及陈涵，总还是觉得有些艰难的。
再则，自己老了。虽然还能穿着一身碎花的短袖，精气神到显得还挺不错。
但杜慧娟自己清楚，估计是没几年活头了。
老人笑着，说话的口气很温和，看样子并不像是训斥。
“陈伊。你爸爸不是给你准备了你最爱的虾仁，还有这一桌子的菜吗？”
老人又叹了口气，继续到。
“奶奶老了，眼睛也快不中用了。我呐，也就只会这些以前的手艺，给你绣个娃娃了。”
陈伊抱着怀中的绣枕娃娃，眼神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也就是一闪而逝。随后笑了笑，这才坐到一旁享受起生日宴来。
是的，生日宴。
对她来说，这一桌子的菜，不止有那准备了一上午的虾仁，还有许多是她叫不出来的。
不是因为她没真正的吃过。而是实在太多，有些想不起来了。
不过数了数，总有十道菜。
吃了饭，随后便是她期待已久的蛋糕。
对于孩子来说，那无疑是最为开心的事了。
然后，就是点蜡烛，许愿，吹蜡烛，切盘大家一起分享。
家里的生日宴，其实相对任何家庭来说，这实在是一个在为普通不过的生日罢了。
而对陈伊来说，依旧让她高兴到了极点。
开开心心吃了些蛋糕，突然爸爸叫住了她。
“陈伊。你给妈妈也端点过去吧！”
说这句话时，陈涵是下意识的。
老人杜慧娟还是偷偷看了一眼陈涵的。
不过，陈伊到没有太过悲切。应了一声，拿着蛋糕盘便往房间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毕竟孩子还小，再与妈妈从小都未有过真切的感受。那份情意纽带虽然有，但其实也比不上此时的老人。
小小的生日宴就此已然结束。
对于后面还有没有后续，陈伊其实还是挺期待的。
当然这也是陈涵终于答应她，今日下午要带她去大型游乐场玩一圈的原因。
于是，不久后。当阳光偏移，从那窗台渐渐挪走时。
一枚导弹便从空中，骤然落到了那栋旧楼的顶层。
接着，当陈涵开始发现危险时。尘土碎石就如压下来的洪水一般，瞬间冲垮了一切。
然而，此刻之前。陈伊还在房间与奶奶玩耍。下一刻，当父亲想要飞奔将她抱走时。整栋旧楼立马便已轰然坍塌了下来。
无情的碎石与尘土，没给人留下一丝的情面。最后原本下午要去游乐场大玩一次的陈伊，以及奶奶，甚至是陈涵都让炮火与废墟，给深深地压在了黑暗当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全身刺痛的陈涵醒过来时。他的身子已经卡得死死地，根本动不了一丝半毫。
他的手也一样被压得紧紧的，仿佛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然后又咳嗽了几声。
“咳咳…陈…咳…陈伊！”
陈涵已经很虚弱了，他的声音细弱蚊蝇，俨然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女儿陈伊，以及他的岳母又在那，只是眼前一片漆黑。
也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就连为何而塌，他都不知道原因。
然而，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因为剧痛的原因。过了片刻，陈涵总算听到了自己女儿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血，只是拼了命的大喊了一声。
接着，黑暗中又听见了女儿陈伊，那微弱无力的声音。
“爸爸！奶…奶奶，不说…不说话了！”
陈伊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只是当楼突然塌下来时，奶奶不仅紧紧抱住了她，还在说着话的。
但此刻，虽然还略微抱着她，也有着温暖，可似乎她无论怎么动，怎么呼喊却也叫不醒自己的奶奶了。
她不知道奶奶是否已经死了，也不清楚自己，以及爸爸还能不能够活下来。
只是眼前一片黑暗，随即那种说不出的恐惧，像是一群龇牙咧嘴的野狼，便在她的心里给围了上来。
陈涵根本动不了，他只能听见女儿的声音，也不知道女儿那边到底如何。
只不过是忍着剧痛，拼着命地和女儿说话罢了。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开始而已。
当陈伊以为爸爸会一直和她说话时。随后的废墟碎石却又开始松动了起来。
于是，十岁的陈伊，至此也就再没有听到过父亲的声音了。
也不知是过了一段时间，还是过了好几天。
总之，当有光芒开始出现时。她才总算意识到自己的父亲与奶奶，恐怕再也没有办法说话，吃蛋糕，或者是去游乐场了。
或许，对于突如其来战争。到得陈涵闭眼的那一刻，他也不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
当然，无论如何，在那些无情的炮火下，他们以及一切渺小的人类，都是一样如那踩在脚下的蚂蚁，根本不堪一击，也根本无力回天。
烈阳渐渐偏移，时间缓缓消逝。
仿佛可以抹去一切的漫天炮火，仍旧一路施虐着。
只是当卫双他们掉头后，飞来的导弹便又往那废墟残骸之上继续轰炸了一遍。
远远望去。一条老街上连人都没有了，又哪还有什么尸体。好似若有的话，也只是那些碎石残壁与那血肉的模糊。
黑车还在狂奔。在废墟上，在滩积的血水里，在那些逐一追来的炮火之中。
就像是草原上，被一群饿狼追逐的黑羊，它只能不惜一切往前奋力地狂奔着。
天空中还有似火的骄阳，但街上的荫绿却早已被那滚滚而来的烟火烧得枯黄。
好似飞奔在废墟之上的几道身影中，此刻有人已经变得皮开肉绽，露出了那可怕的银骨。
“老大，为何要跑啊？”
高邑是最后追上来的。一时还有些搞不清楚到底为何要跑。
只是以为警卫军在此，他们作为军部的变异者，又何须惧怕这些。
魏苏与其他两位，基本是一前一后。就像是残檐断壁之上一路奔袭的猎豹。即便是有高过数米的残墙，他们也总能轻易地飞奔上去。
魏苏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高邑。对于自身那血流不止，已经露出了银骨的伤势，却只是一个劲地脚下生风。仿佛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打不过了。不跑…难道等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