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披风黑影 二
月尾如钩,勾着风中的黑云,逐渐将整个夜空变得更加暗淡起来。
犹如那把黑色的巨剑,带着寒意逼人入境。
黑影的脸依旧被遮掩着,在黑色的面具之下,透过微亮的灯光,只能看到那双黝黑的眼眸。
好似没有感情一般,黑影开口只说了三个字。
“人留下。”
是的,没有感情,但又好似带着一丝警告与威胁,甚至没有缓和的余地。
扛着衣衫破烂的少年。那位皮肤略黑的壮汉,终于停止了他的移动。
因为再动,身前的巨剑便会直接扎入他的身体。
两位大汉面面相觑,互看一眼之后,才说出话来。
“他要见的是堡主。”
堡主乃是黎灯圣堡的堡主。
具体是什么人,黑影也懒得理会,他也不想搞清楚。
而一直被扛在肩上的为初,脸是青色的,像是死猪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也没有一丁点地反抗。
虽然先前很想进入黎灯圣堡,但现在看来只是自作自受罢了。
他说不出话,他知道定是扛着自己的大汉,暗暗催动气道,并封住了他的哑门。
可也不仅仅是说不出话这般简单,甚至就是那么一点的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像是要面临被宰的死猪而眼睁睁地看着。
无比狼狈,也很无奈。
“那就…不客气了。”
这是风声里,那黑影在此留下的第二句话。
很鬼魅,仿佛他的话有着魔力,有着不可抗拒的威压。让那两位壮汉顿时陷入了泥沼一般,稍不注意便会沉寂于泥泞之中。
月入积云,黑影右手一拧,没有再多废话,便是一剑刺斩过来。
两位壮汉双臂同时一震,就像两块砸入空中的磐石。两人动作虽趋于同步挡了一下,然则他两也不得不往后退了数步。
接着,黑脸大汉手中一抖。肩上的白衣少年,就如同一袋白色的沙包,顿时从他左手间给甩了出去。
混杂着尘土,轰然落入那条小街的角落里。
为初闷哼一声,脚尖一顿,擦着青石板这才稳住身子。
他可以动,也可以说话了。
没有暗里的气道催动,这个世界不可能像葵花点穴手般定着人不能动的。
只不过此时,没有人注意他罢了
退了数步,那两大汉已至街面。
黑色的巨剑依旧冷傲,犹如一条黑龙穿破空气,踏浪而来。
两位身形如山的大汉,顿时眉头一皱,旋即气道灌注全身,然后猛地汇聚到了指尖。
接着,只听砰的一声。仿佛手指所触的是那条黑龙,而不是那把巨剑。
由此,两位大汉双目一怔,同时只觉双臂传来一阵宛如钻心的刺痛。不及多想,旋即收了手去。
只是一切都迟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击,自己手指间的骨头就已经断了。
犹如被人折断无数的细细柳枝,从而无力的搭着。
冷眉一瞧,两人的神情不仅愕然,更是痛的眉头皱成了麻花。
攻击就此停下。不是他们怕死,而是实在不是对手,又何必多生事端。
云层淡淡,清风徐徐,月儿跳上枝头,却并不明亮。
这二人没有想到。那把看似臃肿,笨拙的黑色巨剑,竟会让人陌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手指已经麻木,但十指总还是连着心的。所以即便失去了知觉,可那种钻心的痛,还是让他二位不禁流下汗来。
黑影依然站在黎灯圣堡的大门之前,只是手里的巨剑已然不见。
好似被这一击,骤然荡怯了黑剑的踪迹一般。
而为初立身一旁,还来不及细瞧。没想一转眼的功夫,这种高下立判的身手,就此已然结束。
夜依旧黑着。黑影未动,两人未行,为初也不敢多动。
只是这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快。
他不知道这人为何执意要留下自己?
难道是要杀了自个儿?
可自己之前,是得罪这般不凡的人吗?
剑已不见,黑影又继续沉默了下去。
而那两人已无话可说,毕竟是败了。所以他们也只好忍着痛,径直朝着黎灯圣堡的大门走了过去。
只是,这二人也不知道今夜是怎么了。
有人敲门,便迎门而开,见到的却是一位乞者,最后不知不觉,就这样败在了这神秘人的手中,还各人残废了一双手。
就像喝了黄连,啃了苦瓜,异常沮丧。
也不清楚,今儿个怎么就偏偏给吃上了?
无奈,仿佛只有郁闷地垂着头,这两人才可以进入堡里。
街角里有一丝灯光垂下,不亮但也能看得清楚。
少年的脸很白,那俊秀的脸庞像刷了白油漆,不是自然,而是被一阵阵的寒意笼罩着。
仿佛不变得苍白,似乎就感觉不到任何暖意。
为初不知道这神秘人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但他方才确实看到了这人的实力。
所以,他认为自己今夜应该是死定了。
同时,他也不相信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遇到一位神秘强者,竟不是来杀自己的。
然而事实是,这人还真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
“你……你是谁?”
黑影终于动了,为初也跟着后退了半步,茫然问到。
“你…想要干什么?”
为初有些无奈,只是盯了好半天,他才真正反应过来。
只是他的口吻与语气,倒没有那般气魄,根本撼动不了眼前犹如厉鬼般的黑影。
旋即几步,黑影已然走到他的跟前。
“跟我走。”
看着那气势如熊踱步而来的黑影,说不出的茫然。事实上为初的手里早已汗珠滚滚。
只不过,他不清楚为什么忽然感觉不到,此人身上那原本厉烈的杀气。
“啊…什…什么意思?”
黑影停步,已至身前。一位白衣,一位黑衣,黑白相间,咄咄鲜明。
“有人让我给你一样旧物。”
这是黑影,到的此时,所说得最长的一句话,没有多余,简单直接。
为初看着,心头震惊依旧无比,只不过心里的那份无措,终究还是缓了不少。
他本想说怎么可以相信他。
不想,他的话还没出口,黑影已经递到他手里一样东西。
金灿灿的。即便是月光萎靡的夜色之下,依旧能够感受得到,那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极其稀有的钻石金。
只是钻石金的原貌已经全无,它的身上流露着无数刀痕与精心地雕琢。好似这才能够展现出它真正的华贵与珍艳。
微微的金光,闪烁着工匠的独具创新与精湛的手艺。
那是一枚戒指,上面没有什么多余,甚至连字都没有刻出,只有淋漓的刀功与细润的线条,为此衬托着这枚戒指的刚劲与柔和。
为初仔细看着,眼神里有些游丝,对于这枚戒指,他是认识的。
只是他不清楚这枚戒指,怎么会出现在这人手里。
难道……是院里出现了什么状况!
为初心里又是一阵茫然。他看着黑影,宛若能看见那人眼角一丝犹存的柔和。
只是,再也没有其他。仿佛除此之外,依旧充斥着如冷铁一般的气息。
接着那人又说出了今夜里的第五句话来。
“我…不会杀你。”
听到时,为初起初愣了一下。
然后也就平静了下来。
这是当然,也不奇怪,既然有戒指证明,那么他相信此人,应该……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来。
只不过出于警觉,他的手还是提了提。
因为那个“不”字,这人咬得很重,就像是一种警告,也像是一句提醒。
为初沉默着,没有说什么。
他也说不出什么。
就像蚂蚁望着大象,大象说不踩蚂蚁,那蚂蚁能说什么,能指望什么呢。
月如弯弓,脱离云层,仿佛可通天穹之上的楼阁。
不久之后,便在天边的尽头,迎来了一抹淡淡的白韵。
像春末的花儿,羞答答的阳光,还没舍得钻出山根,而城市里的人们却已忙碌起来。显然昨夜的动静,似乎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当然,那些也不过是些不起眼的小事罢了。
来往的车流,与拥挤的人们依旧穿错不息,浑如以往。
“到了。”
错综复杂。不,应该是繁华大道中的一静僻处。
黑影不再是黑影,他的行头依旧,而是透过那抹渐渐撒下的阳光,倒变成了一位从头到脚的黑衣人。
为初下车。只不过那车穿行于街道的风尘仆仆,以及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之下,倒让他那一度俊秀的脸都快变了形状。
拍了拍身上的余灰,黑衣人没有再说下去。拔下钥匙,便往这片僻静的深处走了进去。
而为初却忽然顿了一下。他猛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相信这神秘人了。
虽然有那枚戒指,可自己怎就鬼使神差跟着来了呢!
又或许是因为这两天一路地逃亡,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绝境。于是对于那枚戒指,又好像是得到了一丝安慰。
只不过,他还不能确定前方会不会有虎狼之地,也不清楚是否会有更深一层的危险。
只是如今眼见无路,也逃不掉,就所幸跟了上去。
日头渐渐明朗,能射透林立的高楼,却穿不透那片幽静处两旁的石墙。
那不是院落,也不是豪奢的房子。
这两人就这般堂而皇之、且正大光明向里间走了进去。
缓缓踏入那道暗沉的密室,骤然如同没入黑夜。
只是那黑夜像悠长的隧道,好似看不到尽头。
其实要说隧道,倒还真没有那般夸张。
或准确来说,就是一座地下室而已。仅仅因为下入底层的通道只有两人之宽,再加上有深入地下的台阶,倒显得几分神秘而已。
除了要点腿工,便就让人觉得是在古代的地道战洞里一样。
虽是如此,却只要步入其中,那首先迎来的,便是一股清凉的感觉。
确实,这样的地洞时常都是冬暖夏凉。不过,世事总不是很完美。
地下室虽有冬暖夏凉,可白日无阳光照射,终夜又无玉弓照明,于是也就只能是永夜一样的存在。
好在如今的世界早已没了火把,取而代之的便是灯泡。
当然,这个世界没有爱迪生,也更没有过那个美丽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