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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 6章 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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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熙会盟以后,  南北朝进入了相对稳定的时期,边境互市,互派使臣,洛阳和建康都有常驻的使臣。

    但这一切,  在三年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魏宣帝拖着残躯又活了几年,  最后还是驾崩了。但他也活到了快花甲之年,  算是北朝历史上长寿的君王。因为原太子元翊被杀,  宣帝的另一个儿子元靖,  登基为帝。

    新魏帝年纪轻轻,野心却很大,  他登基时还有个小插曲。

    原本皇位的最有力竞争者是北海王,冯氏一族也表示全力支持北海王登基。但北海王无后,  觉得当皇帝也没什么意思,  当时朝中几个皇子都在争取他的支持,北海王权衡之下,  选了母亲出自高丽的元靖,  而没有选冯皇后指定的人选。

    冯皇后自是不甘心,  她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被囚禁。虽然做了太后,  但是无法控制新帝,就等于失去权势。所以她跟新帝在洛阳明争暗斗,以新帝尚且年幼为由,自己辅政,霸占玉玺,  不肯放权。

    新帝打算发动政变,  求北海王不要插手。高丽肯定也卷入这场争斗中,  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北魏的兵权是分散在几个宗室手中的,  一旦皇帝和太后打起来,  诸王必定趁机作乱,到时候北魏乱作一团,晋熙会盟所订立的合约就如同一纸空谈,甚至会危及到边境。所以,萧衍决定再次北上,前往洛阳调停。

    这是个非常冒险的决定,朝臣有半数反对,也有半数赞成。

    赞成和反对都有道理,两边吵得不可开交,也没有结果,萧衍便让他们先回去了。

    时值仲夏,宫里正在筹备小皇子的百日宴。

    在王乐瑶生产以前,尤其是最后那几个月,萧衍几乎是担惊受怕,睡不了一个好觉。几年前他在晋熙治疗之后,这几年头疾已经极少发作,晚上也可以好好入睡,那阵子却又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比产妇还要焦虑。

    幸好,因为生过一个孩子,第二个很顺利,他的妻也没受什么苦。

    这几年他都在喝一种汤药,那种药跟女子的避子汤一样,在同房以前喝下去,基本可以避免女子受孕。凡是这种药再温和对身体必会有点损伤,所以他宁愿伤自己,也不能伤到阿瑶。

    三年前,因为长子萧昀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夫妻俩才决定再要一个孩子。萧衍把药停了,历时三年,才终于又有了孩子。

    他对这个孩子的期待,不亚于萧昀。

    而且这个孩子,长得跟她母亲非常像。萧昀还在襁褓里时,就有几分霸道,眉眼像他,性子也像他,天生是做帝王的料。而老二就温温柔柔的,连哭声也是跟猫儿一样,笑起来跟他母亲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人的十指有长短,也各有偏爱。萧衍得承认,他更偏爱老二一些。

    萧衍到了显阳殿,给二皇子配的乳母和嬷嬷都站在寝殿外面,向皇帝行礼。

    萧衍掀开珠帘走进去,王乐瑶正坐在床上,衣裳半解,给孩子喂奶。他已经劝过很多次,她堂堂国母,没必要亲自哺乳,多得是乳母可以使唤。但她就是不肯听,说孩子只有亲自喂养才有感情。

    她跟孩子是有感情了,却把属于他们的时间都给占用了,萧衍很不高兴。

    王乐瑶喂完奶,孩子也睡着了,她就把孩子交给竹君,让她抱了出去。

    “你怎么这样就进来了?”王乐瑶背过身去,想把衣裳穿好。

    萧衍从背后抱住她,大手揉着丰腴,鼻尖还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奶香。从前她身子太单薄,怀孕以后终于丰满了一点,现在身上还存了点肉,白白嫩嫩的。

    “你把他喂饱了,那朕呢?”萧衍压低声音说。

    “你这么大了,不害臊。”王乐瑶轻轻挣扎,何况她喂得也不少了,白天黑夜,他想吃的时候就吃,一点都不比儿子客气。

    萧衍扳过她的身子,不由分说地封住了她的嘴唇。

    她喘着气,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含含糊糊地说:“你怎么连儿子的醋也吃。我不喂他,也涨得难受,还不如给他……”

    “朕可以帮你。”

    王乐瑶觉得这个人已经无耻到一定的境界了,懒得再跟他多说。

    晚上用膳时,萧昀来请安,王乐瑶便留他一同进膳。这孩子从小胃口好,才八岁,已经长得高高壮壮,每日晨昏定省,从未缺席。

    王乐瑶问他最近功课如何,他应对自如。

    “别骄傲。你此生能把谢少傅,沈尚书令的学问学到一半,就用的了。”萧衍淡而威严地说,“过一个月,朕跟你母后要北上,监国之责就交给你了,你可能胜任?”

    萧昀睁大眼睛,他才八岁就要监国,说不紧张害怕是假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王乐瑶,萧衍道:“这是你自己的事,能或不能你自己回答,看你母后做什么?”

    王乐瑶暗暗看了萧衍一眼,嫌他对长子太凶,萧衍却不为所动。

    萧昀想了一盏茶才说:“儿臣愿意试试。”

    萧衍的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他一直怕萧昀的性子太弱,周围的人把他保护得太好了,一点苦都没吃过,也做不好皇帝。他也不会真的把国家交给一个八岁的孩子,肯定会有安排,此番也不过是考验他罢了。

    用完晚膳后,萧昀便打算告退了。他说还得回去看书,今日的功课尚未做完。王乐瑶本想开口,却被萧衍一把拉住。

    “你去。”

    萧昀行礼告退。

    萧衍这才看向王乐瑶:“舍不得了?”

    王乐瑶点了点头,虽然她自小也是如此过来的,知道勤才能有所成,但真的轮到自己孩子的身上,又有些舍不得。

    萧衍笑道:“慈母多败儿。他可不仅仅是你的儿子,还是大梁的皇太子,你心疼他,以后就会养个张琼出来。朕就是吃了读书少的亏,他这个年纪正是好好学习的时候,勤勉不是坏事。”

    王乐瑶靠在萧衍的怀里,把玩着他玉带上的钩子,“你就不能多对昀儿笑笑吗?他肯定以为你不喜欢他。你自己决定北上,朝中大臣不反对吗?”

    萧衍摸着她的肩膀,“朕得走这一趟,否则晋熙会盟的努力就白费了。你陪朕同去,你毕竟是冯氏的女儿,有这层关系在,我们在洛阳也不算两眼一抓瞎,什么门路都没有。”

    王乐瑶本是放不下两个儿子的,但是王执要求同去北魏。她不跟去,怕萧衍处理不来这其中复杂的关系。

    萧昀已经长大了,每日学习,勤耕不辍,她倒是没那么担心。萧晏才几个月大,虽说平日乳母和嬷嬷都照顾得很好,她还是不放心。孩子这么小也不可能带着他北上,只能留在宫里,托阿鱼和表姐常来看看了。

    她还没去过洛阳城,当年晋熙会盟之后,他们就返回大梁了,几年过去,没想到还有机会再次踏上北魏的国土。这次的心境跟上回大不相同,上回萧衍是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这回更多了一种游山玩水的心态。

    他们先走水路,又换陆路,走了两个月,终于到达洛阳城。

    洛阳作为北魏的都城,十分繁华。此前洛阳曾被毁坏过两次,终于在大魏一朝重建,并呈现出最巍峨壮丽的姿态。建康多水系,洛阳却是一马平川,城中开十三座城门,门设三道,可并行九车。城内街道非常整齐,东西,南北各四道,同建康一样,御街最长最宽。

    城中有里坊二百二十个。东廓住着汉族官员,西廓住着北魏皇族,南廓有四夷馆,接待外国来使,正是萧衍一行人入住的地方。

    王乐瑶站在窗边,望向外面繁华的大街,想起萧衍赠她的北魏公主骑服上说过洛阳寺庙众多,列市如星,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苏唯贞和竹君在收拾房间,萧衍则在房外跟北魏负责接待的官员说话。

    那官员说,魏帝近来忙碌,让他们暂时住在金陵馆,等忙完了就会见他们。

    这分明是不想见他们的意思。

    此番来北魏,是冯太后批的过所,想来魏帝并不愿意大梁插手北魏的内务。

    萧衍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返回屋中,没多久,元焕就带着冯氏来了。

    王乐瑶请他们进屋坐下,她跟冯氏虽然常通书信,但毕竟没有在一起生活过,相处时十分客气,并没有寻常母女间的亲昵。她也不知道父亲为何要执着于见母亲一面,过了那么多年,他们相忘于江湖是最好的。

    不过母亲没有反对,王乐瑶还是为他们安排了这次见面。

    寒暄过后,萧衍带着元焕出去,苏唯贞则去把王执带来。

    王执几乎是飞奔过来,等要踏进门的那一刻却犹豫了,整了整衣冠,才重新踏进去。他看见坐在屋中的人,唤起了遥远的回忆,只觉得熟悉而又陌生,眼眶不自觉地就红了。

    冯氏站起来,淡然笑道:“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王执别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前的这位是北海王妃,并不是当年的那个盲女了。他曾许诺过要护她一生,却连她的生死都不知道。作为夫君,他是非常失败的。他之所以执着于见她一面,就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了一个心愿。

    王乐瑶道:“父亲,您先坐下来。”

    王执走过去,在冯氏的对面坐下来,“阿瑶你出去,为父有几句话想单独对你母亲说。”

    王乐瑶看向冯氏,冯氏点了点头,她才出去了。

    萧衍和元焕在院子里闲谈,萧衍说:“朕还挺佩服你的肚量。换做是朕,未必会给这个机会让他们见面。”

    元焕双手背后,不以为然地说:“我们都活到这把年纪了,有什么看不开的。难道她还能抛家去国,跟那人走?夫妻之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我怎么听说你把谢三郎留在都城,还做了皇太子的老师,你何必把自己说得那般小气。”

    萧衍笑了笑,好像是如此。

    “朕本打算跟元靖谈谈,他却派人把朕挡回来了。晋熙会盟才过去几年,边境好不容易恢复太平。实话告诉你,如今大梁的国力,打仗一点都不难,但朕却不想再打了。”

    元焕看向院中的花架,淡淡地说:“最好不打,打起来谁都不会赢。”

    王乐瑶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若起战事,伤亡再所难免。两国这几年都吃到了停战的好处,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只是魏帝年轻气盛,对北海王诸多忌惮,也不肯见他们,所有一切都不过是空谈。

    王执跟冯氏大概聊了一个时辰,才打开房门走出来。

    王执从他们身边走过,目光停在元焕的身上,然后不发一言地离开了。稍后,竹君就跑来,说王执独自走了,不来辞行了。

    “北海王莫怪,我父亲的脾气向来如此耿直,并无恶意。”王乐瑶解释道。

    “无妨。”

    冯氏走到元焕的身边,两个人交换了眼神,心照不宣。对于王执来说,当年冯氏的死始终是他心中的结。如今结打开了,不论好坏,至少他不会再耿耿于怀了。

    “我们也告辞了。”元焕说道。

    萧衍和王乐瑶送他们出去,临上车前,冯氏对王乐瑶说:“阿瑶,你姨母想见见你,你愿意见她吗?”

    “姨母?”王乐瑶觉得疑惑,她就一个姨母,已经死了,哪里又冒出来一个?

    冯氏解释道:“就是当今的冯太后,我的堂姐。”

    原来这位冯太后跟她竟然还有几分血缘关系。

    冯太后的亲生儿子元翊算是他们几个间接害死的,这次见面,颇有几分鸿门宴的意思。萧衍当然不想她去冒险,正想回绝,王乐瑶说:“我想见她。”

    既然见不到魏帝,见一见魏国的另一位掌权者,也未尝不可。

    “好,我为你们安排。”冯氏说完,就上车离去了。

    萧衍还是不大赞同王乐瑶去冒险,王乐瑶说:“你忘了我们来北魏的初衷就是为了停止兵戈?我去劝劝姨母,或许她会听我的呢?”

    萧衍想起他们刚刚认识那个时候,王乐瑶就经常劝谏,胆子大得很,一点都不像养在闺阁里的女子。他既然把她带出来,就不能拘着她,应该让她彻底放开手脚。有冯家的关系在,她又是大梁的皇后,冯太后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过两日,冯氏就坐牛车来接王乐瑶进宫。

    北魏的皇宫跟建康宫不大一样。若说建康宫是秀美灵动的,北魏的皇宫则是巍峨壮阔的,有中原的风土养出来的气势。

    冯太后坐在花园中的石桌旁边,手里拿着一根羽毛,逗桌子上的一只猫。

    那只猫跟当年萨珊波斯送给王乐瑶的很像,都是通体雪白,眼睛跟宝石一样。

    冯太后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保养得很好,一身明黄的绣着凤凰的大袖衫,头戴步摇,指尖上染着鲜红的凤仙花汁,点缀着那白葱般的手指。她的眼眸中还有光亮,并不像是那种被深宫岁月磨平,而暗淡无光的眼神。

    冯氏带着王乐瑶过去,冯氏行礼,王乐瑶是大梁的皇后,按理说是不能向别国的太后屈膝的。所以她只执了见礼。

    冯太后扭头看她,嘴角有丝很淡的笑容,“坐。”

    王乐瑶坐下后,冯太后就打发冯氏离开。冯氏迟疑,冯太后说:“我还能吃了你的女儿不成?放心,我就跟她单独说几句话,你去旁边的殿阁休息就是。”

    冯氏这才行礼告退。

    冯太后又命左右宫女退下,自顾逗着猫,“你跟梁帝为何来都城?不怕我报杀子之仇?”

    “您若想报仇,就不会在此处见我。我们此行,是想劝太后跟魏帝止戈。”

    冯太后头也不抬地说:“你们大梁插手魏国的内务做什么?难道梁帝还想趁乱出兵?大魏你们还吃不下,趁早回去。”

    “太后,这几年魏梁两国休战,给两国带来的好处,想必您也亲眼看见了。当年我国皇帝为了和平不惜孤身北上,与宣帝订立会盟。若是您跟如今的魏帝因为夺权而打起来,魏国势必元气大伤,诸王又想通过进犯大梁来寻求新的土地和财富,那么晋熙会盟就成为一纸空文了。那对魏国,也绝对不是件好事。”

    冯太后看着猫,若有所思。

    “我知道当今魏帝不是您的亲儿子,您害怕将来权力被他架空。但如果我是您,我会坐下来跟他好好谈谈,甚至还要帮他一把。”

    冯太后侧头看着她,“此话怎讲?”

    王乐瑶接着说:“当初宣帝不惜拖着残躯也要跟我国和谈,原因是魏国的内部矛盾重重。如果再树立强大的外敌,那么魏国可能会分裂成几个小国,像当初的三家分晋一样。您跟魏帝是如今魏国最有实力的人,有你们在,诸王和各部落首领不敢轻举妄动。若你们起了兵戈,损兵折将,元气大伤,那就无人可以压制他们,您想想看,到时魏国会如何?您跟魏帝就像当初的大梁和大魏,与其做敌人,倒不如做盟友。魏帝也需要您的帮助,直到魏国的这种制度发生改变。而到了那时,也许你们的关系就不会如今天这般,势同水火了。”

    冯太后认真地听完,她看王乐瑶的目光都不一样了,然后悠悠地叹了口气,“要改变一国制度,又谈何容易?皇帝未必会信我。”

    “的确不容易。可是您看,我国陛下从登基到现在,不过十一载,南朝曾经以士族为尊的局面已经被打破了。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您跟魏帝都想要北魏好,既然目标一致,至少不用做敌人。您觉得呢?”

    冯太后把猫抱在怀里,站了起来,仿佛在琢磨王乐瑶的话。

    “你回去。”

    她说完,就自己抱着猫离开了。

    王乐瑶从宫里回来,把跟冯太后见面的经过详细地跟萧衍说了一遍,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她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叫我回来了?我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吗?”

    萧衍笑了笑说:“她既然放你回来,就说明把你的话听进去了。你说的这些道理,她未必不明白,只是当局者迷,需要有个跟她说真话的人提醒她。再等等,也许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太后还问我,南朝的后宫历来不能干政,我从哪里知道的这些。”王乐瑶拉着萧衍的手,甜甜地笑道,“我说是我的夫君教的。他教我很多,让我做飞鸟,不要做笼中雀。”

    萧衍把王乐瑶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你教我的更多。”

    他们之间的相遇,相爱,正如棋逢对手,是今生最幸运的事。

    三日后,宫里来人,说魏帝请萧衍进宫一叙。

    元靖才刚刚弱冠之年,非常年轻,但身上有种锐气,是宣帝和废太子身上都没有的。他约见萧衍的地方在城楼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洛阳城。里坊街市,星罗棋布。随处可见高高低低的佛塔,显示了佛教的盛行。

    萧衍走到元靖的身边,城墙上猎猎的北风,将两个人的衣袍都吹飞起来。

    元靖看着远方说:“朕与太后开诚布公地谈过了。皇叔也来找过朕,朕知道你是为了两国和平而来的。”

    萧衍“嗯”了一声。

    “朕如今进退两难,与太后化敌为友,可能意味着今生都要被她掣肘,但是,朕若与她为敌,就等于跟冯氏等大族做对。朕听说你当初是从微末寒门一路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你教教朕要怎么做?”

    萧衍说:“朕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也走过很多弯路,不敢说指教。只看在你心中,是皇权更重要,还是天下百姓更重要。如果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自然会懂得取舍。既然你让朕来此,不就是有答案了?”

    元靖觉得自己在这位英明神武的大梁皇帝面前,着实还是太嫩了点。

    他的确已经有了决断。

    “朕想知道,你为何愿意冒险前来,只是为了维护晋熙会盟吗?那你派个使臣来不是一样的?而且,我们内乱,国力衰减,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萧衍望着城楼底下御街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如织的行人,想起那年在晋熙的城墙上,宣帝跟他的见面。

    那时,萧衍被老巫医告知,想要彻底治好头疾,就得开颅。

    开颅这种事情,闻所未闻,骇人听闻,萧衍一时不敢下决定。毕竟若开颅失败,他立刻就会死,不开的话还有几年的活头。

    宣帝知道了他的病情,主动跟老巫医提请,先用自己试手。宣帝说自己年纪大了,生死早就看开了,刚好替萧衍试试老巫医的医术。

    结果老天眷顾,他们两个人的开颅都成功了。萧衍比宣帝好一些,治得早,年富力强,恢复起来也很快。宣帝的病情则耽搁了太久,又年事已高,就算施术成功,也只剩一副残躯。

    “梁帝,朕可能活不了几年了。若有一日,朕不在了,希望你看在朕今日舍身的诚意上,你可以放朕的继任者一把,就当是为了守住洛阳跟建康共同的繁华。后世子孙,让他们不要再打仗了。”

    萧衍深呼吸了一口气,此时天空有一只雄鹰飞过,盘桓在他们的头顶,不肯离去。

    “为了一个老朋友。”萧衍云淡风轻地说,“何况人生若没有对手,不是太无趣了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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