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没有你的日子
午夜梦回时，和贺子扬曾经在一起甜蜜恩爱的日子，仍旧时常出现在江语晴的梦境里。
梦里，他的学长还在身边，认真看着他时笑容那么温柔，眼中满是浓浓的爱意。
梦里，快乐和幸福都触手可及。
醒来时，偌大的床上却只有他一个人。
冬天一个人的体温似乎永远也暖不热被窝，夜凉如水，寒意袭人，只剩下悲伤和凄冷。
他握紧胸前的四叶草吊坠，恍惚中回忆过往，一不小心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物依旧，人已非……
那些曾经在一起的记忆，点点滴滴都那么铭心刻骨，然而往事越甜蜜，此时就越心痛……
所有过往缥缈的就好像只是虚幻的泡沫，轻轻一碰就支离破碎。
他摸到枕边的手机，摁亮屏幕，打开日历一天天细细数着。
已经是贺子扬和他说分手的第十七天了！
从一开始的疑惑不解、难以割舍，渐渐到被迫接受，他就要心灰意冷了。
退出日历，他又习惯性地翻看娱乐新闻。
不出所料，贺子扬的劲爆绯闻，再次占据满整个手机屏幕，刺疼江语晴的双眼，撕扯得他心脏疼痛到难以忍受。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向洁身自好的学长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他们刚分手没几天，贺子扬就被狗仔拍到和一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在gay吧门口亲密相拥。
在这之前，虽然网络上对贺子扬的性向有各种各样的猜测，但都没有确凿的证据。
照片一经爆出，网友们的质疑和谩骂声接踵而至。
这则爆料同样也给贺子扬的粉丝们造成了毁灭性的冲击，一大批粉丝火急火燎的脱粉，还有不少死忠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成黑粉，开始拼命回踩贺子扬。
而经纪公司和贺子扬本人，却对此事始终保持沉默，没有发表过只言片语。
那之后，娱乐记者更是频繁拍到贺子扬在一众红男绿女簇拥下，肆无忌惮的出入各个酒吧夜店。
他身边的人总是像走马灯一样不停换来换去，有男有女，都年轻漂亮。
江语晴看着五花八门的爆料，心痛如绞。
要不是曾经朝夕相处过，他甚至要怀疑，他所爱慕的那个贺子扬，都是自己在暗恋的年月里，凭空虚构出来的。
他不解、困惑，他想问贺子扬究竟怎么了，但在输入框编辑好的内容，好几次都没有勇气发送出去。
他很害怕贺子扬不理睬他，或者给出什么他无法接受的答案，让他仅存在心底那一点点美好幻想也破灭殆尽。
他再无法入眠，索性就如往常一样拥着被子坐起身。
路过的车灯把街道旁树木的影子投在窗帘上，江语晴盯着飞快消逝的树影，胡思乱想。
一直到天亮房间的门被扣响时，他才收回目光。
“小语你睡醒了吗？今天也要去兼职吗？”李望的声音传入耳中。
为照看江语晴，同时顺带着减轻他的经济压力，李望在他住进来的第三天也搬过来陪他，帮他分担了一半房租。
人在最糟糕的时候，总是渴望被关心的。江语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至少身边还有好朋友。
他不想李望担心，连忙隔着门应答，“我吃过早饭就去！”
“今天家里有点事要回去一趟，星期一再过来。你记得少看会儿手机，我先走了啊，有事打电话给我。”李望临走前叮嘱。
“嗯，你放心吧！”江语晴揉揉有些发红的眼睛，感激的说。
李望走后，江语晴起床收拾好，把钥匙放进口袋里，在楼下早餐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往兼职的地方走。
像他这样经常为了钱烦恼的人，没有过多时间停留在伤春悲秋上，他没有踟蹰不前的好命，只能不停的往前走。
和贺子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他长大后难得的安逸时光，就像恩赐一样。
大概那种生活，本就不该是他这样的人能妄想的，所以他又过回了原来的生活。
对此他没有过多抱怨。
除了线上翻译之外，他很快又找到一份给教育培训机构发传单的兼职。工资不算多，也不是长期稳定的，好在离他租的房子很近。
今天是星期六，人流密集。下午四点不到江语晴就发完规定数量的传单了。
他刚打算回家，正好听到两名负责管理的老师在商量招聘寒假幼儿英语培训老师的事。
江语晴鼓起勇气毛遂自荐，“请问老师，我可以试一试吗？”
其中一个看他少言寡语，悄悄撇了撇嘴。
另一个四十来岁的女老师，看江语晴人又勤快，性格又好，就问了问他的基本情况。
得知他虽然专业对口，但没有教师资格证，表情略显犹豫。
江语晴很想得到这个机会，不但可以增长实践经验，还能增加收入。
他局促不安地握紧身侧的手，极力争取道，“工资少一点也没关系，我可以胜任的……”
那老师又考验他关于英语方面的知识，觉得他总体不错，英语说的好，性格好，亲和又有耐心。
于是决定让他做临时助教，但一个寒假只有两千块钱，问他愿不愿意。
江语晴万分欣喜，当即就答应下来了，两千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少，但是他很需要。
今天真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他很想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在学习英语上帮助过他很多的贺子扬。
可惜，他们已经分手了，贺子扬也变得陌生了……
意识到这一点，雀跃的心突然就像漏了气一样，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他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街道，心绪起伏不定。没来由地，忽然很想去看看穆棉。
他坐上公交车，一路颠簸，没多久就到了疗养院站。
他下车，走进疗养院。
院内到处都种满常青树，郁郁葱葱，环境怡人，宁静优美，确实是个很适合静养的地方。
矗立在中心位置的喷泉潺潺而流，映着一抹淡黄色的暖阳，折射出美丽的七彩光芒。
江语晴迈步到走廊上，一路走过去，终于到了穆棉所在的房间。
他趴在门边上，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了看，只见安安静静的穆棉侧身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从窗口往外望着。
太阳将冷冰冰的空气晒得有了一丝暖意，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零零散散地洒进房间里，细小的微尘在阳光里漂浮。
穆棉的侧脸浸在阳光下，眼睛一直望向外面，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细白的皮肤上，将他脸上细细的绒毛都镀上浅金色，柔和又满带忧伤。
江语晴轻轻敲了敲门。
穆棉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他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对谁都充满戒备了，看到江语晴时，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
这个笑却看的江语晴心脏像被蛰了一样隐隐作痛。
以前那个常常面带笑意，时不时散发着青春活力的穆棉，何曾笑的这样短促过。
江语晴走进去，把特意买的六枝向日葵插进花瓶中。
他心里酸酸的，却不敢表露出来了，回以一笑，轻声说：“我，来看看你！”
“谢谢你！”穆棉慢慢站起身，绕过椅子，走回床边坐下。
“你也坐。”穆棉指了指床边的凳子，简洁地说。
江语晴点点头坐下。
“子扬哥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为了静养，医生建议穆棉暂时不要用手机，以免影响心情，所以很多事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问者无心，听在江语晴耳里，却像细细密密的尖刺一样，无孔不入的扎在他心脏上，让他倍感疼痛。
江语晴垂下眼睛撒谎道：“学长今天有事。”
穆棉安静了一会儿又问：“fpc还是排在第一名吧？”
“嗯，fpc还像以前一样，战无不胜，最后一定能夺冠。”江语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开心。
那一刻他看到穆棉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嘴角漾起浓浓的笑意，轻快地笑出声，就像以前那样。
只是这个笑容到底还是没能一直留在他脸上，很快他又陷入沉默。
江语晴想，没能和他的队友们一起在舞台下挥洒汗水，在舞台上享受掌声，他一定很寂寞很遗憾吧！
许久，穆棉抬起头又说：“其他人经常来，但然哥，他一直那么忙吗？”
江语晴心尖微颤，心脏骤然紧缩，差点就露出破绽。
他有点控制不好情绪，站起身借着给穆棉倒水的功夫，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把盛满水的杯子递到穆棉手里，简单“嗯”了一声。
不知道还能瞒多久，但能瞒住一天算一天吧！
穆棉用双手接过水杯，点了点头，喝了一小口，再次沉默。
江语晴暗暗叹气。
这时走廊里有脚步声响起，接着传来一个女孩清脆的叫喊声，“好医生，好医生你过来一下……”
江语晴之前见过这个“好医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并不姓郝，也和郝瑜坤没有半点关系。
只是因为她名字里有个“好”字，又面容慈祥，和蔼可亲，所以很多人都喜欢叫她“好”医生。
穆棉听到这个称呼，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水差点洒到被子上，但他仍旧不忘抬起头循着声音望过去。
江语晴很难形容那个眼神，里面似乎有憎恨，有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和悲伤。
他心头猛然一震，忽然意识到，穆棉对郝瑜坤岂止单单只是怨憎！
果然便听穆棉声音轻轻地问：“郝……他……怎么样了？”他话没说完就把头偏开了。
江语晴隐约看到了他眼里的泪光。
“判了，六年……”江语晴说的有点沉重。
穆棉垂着眼眸，咬住下唇，瘦削的手指紧紧握住水杯，好半天没再说一句话。
江语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静默无声的陪他坐着。
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江语晴正打算走，穆棉忽然抬起头问他，“你忙吗？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饭？”
江语晴顿住。
穆棉又说：“他们似乎都很忙……”
江语晴猜想，大概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事要忙，虽然会来看穆棉，可都是来去匆匆。
就连自己也不确定下次来是什么时候，于是点点头说“好”。
穆棉显得很高兴，浅浅笑了一下。
江语晴看的有些心酸。
晚饭是护工阿姨精心准备的，两个人安静地坐在一起用完餐，护工拿着她的手机让穆棉接电话。
江语晴听穆棉叫对面逸轩哥，知道是沈逸轩打来的。
这个电话讲的时间有点长，穆棉说的话还是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沈逸轩在滔滔不绝的说，他悄无声息地听。
江语晴想沈逸轩可能喜欢穆棉吧！
当初找穆棉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要焦急，后来他对穆棉的照顾也是最花心思的。
江语晴想说“我先走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穆棉大概是太困了，斜倚在床头听着电话，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江语晴看着穆棉垂落在床上的手里，还在通话中的手机，轻轻拿起来，放在耳边小声说：“穆棉睡着了！”
沈逸轩听到电话另一头换成江语晴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说：“谢谢你去看棉棉！”然后挂了电话。
江语晴帮穆棉盖好被子，看着他有些苍白消瘦的面容，心中思绪万千百感交集。
他又在床边默默坐了会儿，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道：“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郝医生？可是他那么对你……我和学长其实没在一起了……你说一个人真的会变得那么陌生吗……”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房间外面无声站立的人。
贺子扬视线透过玻璃窗，落在低垂着眉眼的江语晴身上。
男孩子的侧脸有些清瘦，身形愈发单薄，情绪也很低落，看起来比过去还要安静。
贺子扬眼里涌出泪意。
他已经有很多天没见过他心爱的男孩了，虽然知道他一切安好，可还是想念的很。
他一定在怨自己，也一定在想自己……
贺子扬又心疼又愧疚。
他抬起右手，隔空抚摸了一下江语晴柔软顺滑的头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对不起，再等等我！”
他又站在外面沉默着凝视江语晴数秒，然后转身大步走出疗养院，走进寒风里。
江语晴不知道贺子扬来过，穆棉已经睡着了，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他，我还是想相信他。就算他，是真的不喜欢我……他一直都是原来的他，对不对？”
江语晴眼里含着泪，目光却变得越来越坚定，说到最后嘴角不自觉挂上了一丝笑容。
等护工阿姨忙完回来，他也该走了。
他站在街道上，目光不自觉停留在路对面并肩而行的情侣身上，男孩搂着女孩，女孩胳膊紧紧挽着男孩，那么亲密，那么和谐。
冬日夜晚的风呼啸过街道，在江语晴耳边断断续续地呜咽着。有些冷，他缩了缩脖子，拢紧衣领，把双手放进衣兜里。
回学校的公交车开过他身边，他没有坐上去，只是目送着公交车渐行渐远。
他忽然想起听说贺子扬要去a国留学那年，他经常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的那首老歌。
他翻出歌曲，设置好循环播放，戴上耳机，边听边往前走……
路上行人在穿梭
伤了心的人究竟有几个
耳旁的恋人都在唱歌
可我的爱到底剩下什么
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孤单
所有的心碎全与我相伴
没有你的城市我真的好茫然
所有的快乐都与我无关
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好孤单
思念的痛还在心里纠缠
……
一直走到下一站，他终于坐上了最后一趟回去的公交车。
他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不停闪过的风景，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早在四年前，他就习惯了一个人去爱，现在多了那么多在一起的甜美回忆，他应该高兴才对。
他把滑落在脸上的泪滴擦干，扬起嘴角淡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