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你是我灵魂的慰藉
“阳光爱心慈善基金会”启动仪式最终顺利完成。
贺子扬疲惫地闭住眼睛，仰头靠着上行电梯里冷冰冰的墙皮，不想再回忆刚才混乱的一幕。
他也不想去猜媒体现在会怎样大肆宣扬他的负面新闻。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糟糕的记忆，一时间都被这场闹剧牵引出来，就像一个深不见底又阴冷潮湿的泥潭在不断吞噬着他。
他很想就此放弃挣扎。
可是他不能，贺少爷生来骄傲，怎么可能被这点小事打倒。
更何况，他还有想要守护、想要陪伴的人。
江语晴是他的软肋，也是他无坚不摧的理由！
电梯叮一声停在餐厅楼层，贺子扬顿了下脚步，然后一刻不停地大步走下电梯。
该面对的迟一秒钟、迟一小时也还是同样得面对。
他刚走到订好的包间门外，就听到楚天南扯着嗓门在刁难服务员。
“我儿子可是大明星，有的是钱，把你们这里最贵的东西统统拿上来！”
不知道服务员说了什么，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叮呤咣啷的声响，然后是玻璃杯摔到地面上碎裂的声音。
“我要最好的，最贵的，你是聋了吗？听不明白吗？”
贺子扬脑子里充斥满楚天南令人厌恶的高分贝声调。
他紧走几步进入包间，冷声喝止那个正在发疯的中年男人，“够了，楚天南！”
这就是他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他实在难以理解自己的妈妈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楚天南看到他狂喜，连他直呼自己名字都顾不上不计较，只是朝着服务员大喊大叫，“看见没，我儿子来了，还不赶紧把山珍海味拿出来，我儿子有钱，有他在，难道还怕少你的钱不成？”
贺子扬烦躁地揉揉眉心，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给服务员，“你出去吧！”
服务员道一声谢，逃命似的离开。
楚天南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到贺子扬身上。
他一改在孤儿院时声泪俱下的模样，反而气焰嚣张至极。
“呦，儿子给老子摆脸色看，能耐啊！”
贺子扬看着他，没说话。
楚天南忽然大声笑着站起身，捶着自己的胸膛质问道：“怎么？嫌我脏了你贺家大少爷的名声？嫌我恶心？嫌我丢人？”
贺子扬冷冷盯着他，清楚明白地说：“你确实让我恶心透了！”
楚天南癫狂的越笑越大声，“哈哈哈，你怎么不问问我这副模样拜谁所赐？是你妈啊，那个自以为高高在上，可以随意摆布别人命运的恶心女人……”
“要不是那个自私的女人，我们父子怎么可能二十多年了才第一次见面，我又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幅鬼样子……”
贺子扬忍无可忍，愤怒的拍桌子，“住口，凭你还不配说我妈的不是。”
楚天南用怪诞的眼神看着贺子扬，忽然指着他，嗓子里发出嗤嗤的笑声，笑的涕泪横流。
“果然和你那个妈一样的德行，什么人养大的，他妈的就是个什么样儿。”
贺子扬看着他的眼神愈发冰冷，“楚天南，别逼我动手。”
两人隔着餐桌对峙。
片刻后，楚天南非常识趣地擦了把眼泪，那股疯劲说过就过，瘫坐进椅子里，抖着细瘦的二郎腿，开始道出他的目的。
“我呢也没别的意思，说白了就是钱嘛，反正你也不缺，是吧！怎么说我也是你老子，没我哪来的你？与其把钱捐给那些残废的、没爹没娘的、快咽气的，还不如给我！”
贺子扬看着这个陌生的，和他流着同样血液的，很瘦弱却很疯狂的男人，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眨了一下眼睛，疲惫地问：“你想要多少？”
楚天南摸着下巴乱糟糟的胡茬思索，“你现在身价怎么也得多少多少个亿吧？我们五五分！”
贺子扬觉得很好笑，于是就笑出声了。
“你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凭什么？凭你婚内出轨，凭我二十二年的人生里你从没出现过，还是凭你为达目的不遗余力诋毁我？”
楚天南振振有词的瞪大眼睛争辩，“你说你怎么这么蠢，我这是在帮你啊！你辛辛苦苦挣的钱，干嘛便宜那些连见都没见过的人？他们才不会记着你的好，你看你要是给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是你亲爸，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贺子扬第一次遇上这种没脸没皮、不辨是非，还是他亲爸的人，他不想和这个人在同一个空间里多待一秒钟。
“两百万。”
楚天南瞬间暴起，“就两百万？你打发叫花子呢？你给那个孤儿院捐的也不止这个数吧？你看看清楚，我可是你老子！没有我哪来的你？”
贺子扬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宁愿从没来过这世上，也不想有你这样的父亲。”
楚天南暴跳如雷，“你他妈都长这么大了，难道让老子收回去？还有啊，你妈死了，她遗产怎么说也有我的份儿吧？她遗产有多少？说说吧，咱们怎么分？”
贺子扬再次被他没脸没皮的程度震惊了，看清楚他的本性后，贺子扬反倒平静下来了。
“楚天南，你要弄清楚为什么我会愿意坐在这里和你谈，两百万，如果你不满意，可以起诉我，同时我也会起诉你从没尽过抚养义务。”
楚天南一听他说要走法律程序，立刻慌了，越过餐桌试图去拉贺子扬的衣袖，贺子扬避开。
“子扬，你不能这么绝情啊，你看你反正也不缺钱是吧？你爸我身体也不好，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病，两百万真的医药费都不够啊！”
贺子扬看一眼他灰黄的脸色，平静地问：“什么病？”
楚天南赶紧说：“你给我钱，我自己去医院就行。”
贺子扬盯着他看，“你怕我知道什么？嫖娼？吸毒？”
“你，你别含血喷人！跟你明说吧，你老子前两年得了癌症，没钱做手术借了高利贷，两百万根本不够还。”楚天南忽然提高声音。
“五百万，今后别再来找我。”
这个数字楚天南勉强还算满意，嘴里嘀咕：“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贺子扬停下正要在现金支票上写字的手，抬眼看他。
楚天南连忙改口，“行，行啊！”
贺子扬把支票丢给他，起身快速离开。
他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还恍恍惚惚觉得这像一场虚假的梦，然而却又真实到那么血淋淋。
疲惫感自他脚底滋生，一寸一寸蔓延至头顶，又无孔不入地从皮肉钻进身体里，慢慢地啃咬着他脆弱的血管，侵蚀着他的心脏。
他打开门，拖着步子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边的江语晴。
“学长！”江语晴仰头看他。
男孩子风尘仆仆，眼眶微红，神色里满是担忧。
那一刻，贺子扬真的有种想哭的冲动，但他没哭反而笑了。
“你不是说还要在家待几天吗？”
江语晴也笑，“我想学长了！”
贺子扬眼前逐渐模糊，眼泪差一点就掉下来，他抬了抬头，笑着说：“不要担心，我很好！”
“嗯！”江语晴拉着他坐下，静静守在一边陪着他。
贺子扬沉默的坐了一会儿，表情平静地问：“江语晴，你的家人，他们都是怎样的？”
他问的轻描淡写，心里有多少忧伤却从不说出口。
江语晴心疼着他所经历的，却又无能为力，他能做到的似乎只有默默陪伴在学长身边，他在这一刻无比憎恨自己的弱小。
“他们很平凡，但，都很好……”
江语晴觉得喉咙干哑发涩，几乎说不出话来。
学长的母亲不在了，又离开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现在还出现了一个这样的父亲……
贺子扬笑了笑，江语晴性格这么乖巧，他的家庭一定也很温馨才对。
他替江语晴感到欣慰，即便家境贫寒，也好过自己。
他从小生长在争权夺利的大家族里，虽然一直有母亲的庇护，可还是或多或少感受过人情冷暖。
在贺家，别人想要的是金钱和地位，而他却格格不入的想要亲情。
贺敏去世后，他被迫离家，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了。
而他的父亲，此前从未出现过，此后也算不上什么亲人。
江语晴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抚平贺子扬皱起的眉头，扶着他的肩膀亲吻他的额头。
他什么都做不了，希望这样可以让他的学长好受一点点。
“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贺子扬哑着声音低声说。
他抱住江语晴，脸埋在他衣领处，深深呼吸，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心里好像就不那么难受了。
江语晴从来没见过这么脆弱的贺子扬，他心疼的不得了，他抱紧贺子扬，笨拙的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的学长。
“我不回m大宿舍了，假期结束了也不回去了，我陪着学长，好不好？”
贺子扬笑，紧了紧抱着江语晴的手臂，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