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梦碎
夏林把江语晴送到校门口就开车走了。
江语晴下车后实在不想回宿舍，就沿着小路走到操场上。
已经将近五月底了，天气越来越暖和，夜晚的操场上仍旧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走着的学生，还有偷偷约会的一对对小情侣。
江语晴低着头走在夜色里，风吹过空旷的操场灌进他的衣服里，夹带着暖意，他却莫名觉得有点冷。
他抱紧胳膊慢慢往前走，猜想着贺子扬迟迟没有出现的原因，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但又被他一一否定。
贺子扬可以让夏林赶过来送自己回学校，却不愿发一条微信告诉自己他不能来的原因，那最大的可能大概就是因为一个人了，秦朗！
这两天江语晴已经开始慢慢习惯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的盘旋在他脑海里。
贺子扬的痴情是他所有优点中江语晴很喜欢的一个，而现在偏偏是他所喜欢的这一点在深深伤害着他自己。
他就像一只化蝶失败的蛹，还没来得破茧而出，就要被困死在自己织就的茧中。
江语晴是踩着公寓楼关门的点走进宿舍的，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躲过李望360度全方位的盘问。
“小语，你昨天竟然夜不归宿！”李望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江语晴正窘迫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宿舍的灯熄灭了，江语晴松了口气。然而他还是太年轻，熄灯又如何，李望照样拉着他东问西问了半天才放过他。
江语晴躺在床上，看着没有新消息也没有未接来电的手机发了一晚上呆。
贺子扬同样一夜未眠。
他把手机忘在车里了，从秦朗家回来之后才想到还在等着他的江语晴，拿起手机时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他实在不知道此时此刻该怎么面对江语晴，于是充了电打电话给夏林，让他送江语晴回学校。
他坐在玻璃窗前的地毯上，靠着墙望向窗外，看着被霓虹灯照亮的城市逐渐沉睡在黑沉沉的夜幕中。然后黎明的光又一点一点地洒下来，将这座城市再次唤醒在热闹喧嚣之中。
他忽然很困，他的眼睛干涩酸痛，他闭上眼睛保持这样的姿势小睡了一会儿。
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八点，他想有些事总该要说清楚的。
“对不起！我忘不了他！”
“你有什么心愿吗？只要我能做到的，你都可以说出来。”
江语晴看到贺子扬发来的微信时，心脏抽搐着疼了好一会儿。
该来的到底还是要来了，他以为自己会哭的很难看，没想到却出奇的平静，只是觉得手脚冰凉浑身冒寒气。
他慢慢打字，再慢慢点发送，“可以再见见学长吗？”
贺子扬看着这几个字发呆了半晌，多简单的愿望啊！
可是又何其沉重，就像他从脖颈处拿下来的情侣项链一样。
江语晴请了一天假，李望惊奇的问他要去干什么，他说贺子扬要来找他，李望就没再问。
这俩人蜜里调油的，刚庆祝完生日又约会，他羡慕啊！
贺子扬见到江语晴的时候发现他很疲倦，但仰头看向自己的那双眼睛里仍旧溢满了光。
贺子扬别过头不敢再看他，只是干巴巴地说：“其实你还可以提更多要求。”
“那学长可以再陪我喝一杯奶茶吗？”江语晴咬着下唇小声问。
贺子扬转身就朝路边的奶茶店走，他又愧疚又无奈的说：“江语晴你有时候真的很烦人。”
他宁愿江语晴开口要豪宅名车，要金山银山。
贺子扬走了几步发现江语晴没有跟上来，回头看过去，只见他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看到他扭头江语晴这才如梦初醒，趁着弯腰鞠躬时偷偷抬了抬胳膊，擦掉滑到脸上的泪滴。
他说：“对不起学长，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被他一句话打击到了吗？贺子扬算是彻底没了脾气，他只能又走回来，说：“你不是要喝奶茶吗？走吧。”
江语晴喜出望外的看向他，贺子扬扭头就走，江语晴赶紧跟在他身后。
天空淅淅沥沥的飘起了细雨，江语晴想起了那个他初识贺子扬的雨天。他的梦开始于一场春雨，然后又结束在春日末的另一场雨里。
他望着贺子扬的背影，悄悄吸了吸鼻子，他终究还是没有机会再追逐他的光了……
贺子扬的还是原味奶茶，江语晴的也还是香草味奶茶。
贺子扬摘下口罩喝着手中的奶茶，不知不觉间想起那杯被他丢到垃圾桶里的奶茶，那时候的他没想到现在他们会有这么多纠葛。
江语晴也想不到平时很喜欢喝的奶茶，怎么今天到了嘴里忽然就变得难以下咽了！
他们都沉默着，边走边喝。
江语晴在心底不停祈祷着时间能够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可是一杯奶茶喝完他们还是走到了通往m大那条路的尽头。
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
“对不起，衣服我都穿过了，不好了，我就没有拿来……”江语晴从衣兜里拿出贺子扬送过他的东西，手机、挂件和项链 。
他低着头停顿了一会儿，终于又鼓足勇气指着那个有贺子扬名字的挂件，小心翼翼地问：“学长，我可以留下这个吗？”
贺子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垂眸看着脚下的地面沉思了一会儿，说：“江语晴，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他罪孽深重，他对不起秦朗，又辜负了江语晴。
也许别人会说江语晴这么平凡的人，怎么配的上他这个身份尊贵的贺家少爷？
但只有他知道，是他配不上心里眼里都只有他的江语晴，这么简单又纯粹的江语晴。
贺子扬看到江语晴脸上的表情由期许逐渐转变成低落。
他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把手机留给江语晴，但想了想还是把江语晴递给他的东西都接到手里。
他又低头沉默了一会，斟酌着该说些什么才能让江语晴不那么难过，又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最终他还是说：“江语晴，对不起……”
江语晴以为自己早已做好准备，然而即将分别之际听到“对不起”三个字后，他构筑的坚强堡垒在那一瞬间还是彻底崩塌了，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他拼命压制着哭声，但还是止不住地哽咽着。
看他哭到泣不成声，贺子扬自责的手足无措。
路上有几个行人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贺子扬连说了几次“对不起”，但都不管用。
他只能上前轻轻抱住江语晴，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怪我就好了，你不要难过……”
江语晴感觉整个人像陷在混沌中，听不清当时贺子扬在说什么。也许他一直在说着对不起，也许还说了其他的。
他只记得贺子扬拥抱了他！
在他们恋爱了五十二天之后的拥抱，唯一一次喊着他名字的拥抱，却充满了离别意味。
那个拥抱里满满的都是愧疚、自责和安慰，唯独没有他想要的感情。
后来贺子扬把他送回了宿舍。
再然后就是漫长到望不到尽头的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