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有了抽身的钥匙, 零心说他确实倒是不着急着走了。
——好了,别骂了,梗用过一次就够了, 再说就不好笑了。
之前黑死牟的到来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将日之呼吸藏起来改练月之呼吸的理由。
虽然相当痛恨日呼的鬼之始祖也是对日呼相当谨慎,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 他似乎还并未发觉到日呼对血鬼术的造物也能起到会令他感到不妙的效果。
……要说没发现也不一定,可是零想不出鬼舞辻无惨干脆装作不知道的理由。
而童磨的到来让他更加好奇鬼舞辻无惨如今到底是在作何打算。
施施然站定的童磨好似看出了他在走神,将面颊边翘起一撮的白橡色的发丝捋至耳后,玩味的笑容又被他拿捏了起来。
他的眼珠一转,忽而就提起了一个让零想不到的话题:“阁下不想知道, 现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喔。”
零:“……”
爪巴。
自己在情感方面有着亿点点障碍却不妨碍他将人类的情绪看在眼中, 童磨对零那抚摸着刀鞘的动作异常敏感,他小心地后退了两步,语气无辜道:“哎呀,好险好险,刚刚您这是想对我动手吧?”
零瞥了他一眼:“你可以猜猜看。”
童磨偏着头, 就是不说重点:“虽然好像并不是日轮刀, 但总感觉很危险呢!”
嘴里说着危险, 然而他摇着金扇更像是游戏般的态度让零着实提不起心思来较劲。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零重重叹了一口气。
要说起来他一点儿都没有身处小黑屋的自觉, 繁闹的江户再如何令人流连忘返,他总是没有切实地生活在其中的感觉。
因而江户城中会发生什么事……他确实也不太关心。
“大家还是老样子, 总是在为普通而寻常的事所困扰着呀~”童磨漫不经心地敲着扇子,“在意担心议论纷纷的事也是浅薄的, 热忱也只是一时。”
他那双宛如的琉璃的眼睛映着无限城中黯淡的灯火:“昨夜我来到江户时还下了一场小雪呢,今日早晨便全都化光啦~”
下雪了?
零只是静静看着他:“你是想告诉我, 在这江户……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么一两个人, 即使是名动一时的鸣女小姐, 也无关紧要是不是?”
童磨微微一笑将双手合十抵在一起:“就是这个意思啦……欸,阁下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零:“毒鸡汤灌完了吗?灌完了你还是去嚯嚯别人吧。”
比如鬼舞辻无惨,他不介意看到童磨教主单方面被扯头发的样子的。
对于童磨这看似正常但偶尔毫不遮掩的过激发言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要是评价一番,可能鬼舞辻无惨这个正主有时候都比不过万世极乐教教主的洗脑手段。
他的少爷到底曾经身为人类,而童磨……连人类最基础的东西,也是一日都没有体验到啊。
“唔……这是要送客了吗?”童磨苦恼地再次确认,那双眼里望出来的东西很奇怪地仿佛是在为他着想,“真的吗?”
“没别的事的话,”零诚恳对他点头,“是的。”
童磨一叹气:“那就没办法了……对不起呀,无惨大人。”
“……?”
听到这几个音节还未等零反应过来,带着冷峻地仿佛是沉浸入冰雪中的气息,鬼舞辻无惨从那扇障子门后走了出来。
没听见的弦音是一声还是两声,好像没必要去纠结了。
几日不见他的拟态已经变了个样子,身形略显年轻了些。
长而卷的乌发束在发冠中,黑色的里衣外披覆着白色的羽织,仿若自己没能看到的那场雪一般洁白。
只有那双梅红色的眼眸与沉静中更显张扬的容颜还未改。
这或许代表着,鬼舞辻无惨在这几日里又换了一个人类的身份。
新的,和那些事毫无关联的,干净的身份。
思及此零只是抬眼向他笑了笑——然后待无惨怔愣在他的笑容中时,直接翻窗然后踏上了隔壁屋房的房顶。
要说起来无限城还挺适合跑酷的,只要注意随时有可能会改变的重力,来个信仰之跃都不成问题。
而习惯了通透世界后,错落重叠的迷宫在透视挂下也无所遁形。
……不要问他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开通透世界,他对看别人的肌肉线条没有兴趣。
他不像是缘一老师那样天生自带通透,目前算是个需要他手动开启的技能,他表示自己很满意。
看着原本好好待在屋里的零都跑没了影,无惨只是按着自己跳动的额角。
很好,就算那令人厌恶的斑纹还在,至少没将刀刃对着自己。
而在这座无限城里,他的小仆从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正当无惨这么自我安慰着,童磨凑了上来,用着感叹的语气说:“真不愧是无惨大人呀!”
鬼舞辻无惨:“?”
“零阁下和我还有黑死牟阁下都聊了那么长时间,果然是我们气势不足吧!”童磨掰着手指,丝毫没能察觉鬼之始祖眼中逐渐升起的危险之意,还快乐地抬头一笑。
“您只是露了个面,就将人吓跑啦!”
*
蹲在高高的横梁上——这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远的距离了,零微妙地稍稍探出头往黑黢黢的深渊下一瞥眼,又快速缩了回去。
黑发衬在深红的木料上交相辉映。
“你下来。”
“……”
鬼舞辻无惨慢慢踱步至廊桥上,他眯着眼睛抬起头。
他相当讨厌这样看人的姿势,从来都只有他令众鬼匍匐在身前的份,他还从未屈尊用过这个角度去看其他人。
尽管如此,无惨倒是没有发怒的迹象。
虽然……身边蜿蜒过来的那一滩血迹,着实令这无限城已经抹不掉恐怖片片场这个标签了。
“诶,楼梯都跑掉了,这样的阁下看起来,好像是一只爬到了树上又下不来的猫呀?”终于踉跄着将自己的最后一部分归位,童磨更谨慎地提出意见,“嘛,大人您要不耐心一点等一会儿,零阁下等一下一定会忍不住喊您帮忙的。”
鬼舞辻无惨没什么表情地听童磨将话说完。
正想让童磨碎的更彻底一点,他就听见零也正巧这时向下喊来:“……你闭嘴。”
“终于肯说话了?”
零心说这多稀奇啊,他又没哑巴。
而且这句话他是冲着童磨说的,跟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以为你已经冷静下来了。”无惨不紧不慢地说,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来,“外面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处理好了,零。”
“处、理、好、了?”
无惨像是要将这几日将他困顿在这座无限城里的行为换个体面的说法。
只是他那音调里稍稍扬起的不悦也不知是冲着谁:“原来的身份不能再用,你从前与鸣女往来甚密,总是个麻烦。”
“那现在?”
听着回荡在寂静里的声音,无惨稍作停顿,只是道:“已无大碍。”
“无大碍?”零终于坐了起来,双手撑在横梁上,将自己就这么挂在细而长的红椿木上晃荡着,“您可别小瞧了人类的记性呀,总有人能认出我来的。”
一处高而一处低,两双视线交汇在一起,零率先将眼神挪开。
有什么东西依然在开裂。
他在心里默念自己应该冷静一点,再冷静一点。
只是失败了。
对着童磨他都能好好说话,可是零发觉自己看到鬼舞辻无惨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他便止不住地无法将心态端平。
就好像自己从前一次次想找的乐子那样,其实早有端倪了。
“届时他们若是再将旧事重提,您又该怎么办呢?”
零轻轻地问:“让他们都闭嘴吗?”
对于这个问题鬼舞辻无惨已经给过很多次更加直观地摆在眼前的答案了。
而他想听见更直接一点儿的。
“……”
无惨没有说话,他将手放在围栏上摩挲着,好似一个无意识的举动。
沉默像是作出了答复,又好像没有。
还没想好怎么骗。
零刚想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鸣女却随着她怀中的琵琶一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觉得鬼舞辻无惨并没有工夫去搭理她的童磨向着鸣女挥挥爪子:“我们这里有点忙噢,鸣女小姐有什么事吗?”
“……”鸣女没有理他,只是垂下头对着鬼舞辻无惨说:“无惨大人……这个东西,请您过目。”
听见她的声音无惨慢慢地转过了头。
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他那殷红的眼里冰冷地展现着不耐:“我希望你不要给我看一些无意义的东西。”
对此鸣女只是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一点,而后用双手将怀中之物呈递了上来。
一个做工有点粗糙的,纹绣着粉色桃花的狐狸面具。
“有一个小女孩,她找到了大人您的住……”
无惨只瞥了一眼便粗暴地打断了她,滚滚而来的威压令得鸣女苍白的脸色白里透白。
而他的面色也是难看地前所未有:“你可以离开了。”
无惨这口吻可以说得上是温柔了,若非鸣女是这无限城的掌控者,他哪里还需要再说这句话。
童磨眼睛闪了闪,即使那东西在他看起来相当眼熟,但看着鬼舞辻无惨那暴怒的样子,冉冉升起的求生欲让他没有说话。
“……等一下?!”
零忽然就站了起来,脚下抵着那横梁的侧面一用力,不管不顾地便向着对面跃了过去。
那距离看着着实有点危险,鸣女见状便迅速拿起拨子扫过琵琶,骤然便从深渊当中升起一道铺设着榻榻米的墙面。
而童磨也是轻抬扇面:“血鬼术·莲叶冰。”
收敛了冻气的冰莲就这么出现在了零的脚下,再踏过榻榻米,零眨了眨眼睛便就稳稳地落到了廊桥上。
已经做好接人准备的无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