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番外if线之二
“所以是您诅咒了我?”
鬼舞辻无惨听着这语气算不上诘问的问题, 他稍作停顿。
视线挪不开分毫,偏偏迎着那逐渐沉淀而安宁下来的心绪他冷酷说:“……如果是, 又如何?”
隔绝了窥视与电波的帐中就连微风也止歇了下来,零不甚理解地终于回头望了一眼。
所以这就是真相了?
确实,足够古老的血脉总是有着特权的,何况如今的状态已经可以和究极生物比肩的鬼舞辻无惨呢。
零没发觉五条悟在他回头的时候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发觉在排除了古怪纠缠和正调的认知后,他说出这句话时跃跃欲试的情绪其实并不负面。
喔,负面情绪还是有的, 就是就是, 就是在鬼舞辻无惨不耐烦地要求五条悟祓除他的时候零也是气笑了。
多此一举说的可能就是这个情况吧, 指指点点.jpg
……
在五条悟面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好像是个错误的抉择。
一开始偏离过咽喉差点儿就能命中的一刀仿佛是个错觉,拿刀的手微微颤抖, 错神脚下只是慢了一步,零睁着眼就见着五条悟的脸正在自己面前放大。
要是不是现在这个情形呢,他还是愿意好好欣赏一下对方这果然很烫的真容的。
“不要白花力气啦,我可是最强的耶。”
说话是漫不经心的,动作是吊儿郎当的, 零盯着他笑眯眯地重新把眼罩扯了上去的时候,一边顺手还抛着自己被对方掂量在手里的刀。
一瞬之间造成的伤势可能过于震撼也可能是咒灵体质原因, 在这些发生的时候零都没什么感觉,甚至他还看着五条悟弯下腰说:“起来啦好不好, 咒灵可没那么容易死掉, 关于你们的诅咒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呢!”
……虽然但是,到底, 到底谁才是咒灵这种听上去就是反派预定役的角色啊喂?!
面对不断靠近的五条悟零恶从心中起, 睁着无神的眼睛挺身以额头狠狠地撞了上去——然后被拦截在了离对方的额头仅有那么一公分的距离前, 并且感觉自己得了脑震荡。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五条悟夸张地捂着额头退后了两步,抬头却是看到了仪态尽失同样也显得有几分狼狈的鬼舞辻无惨。
那神色都不能说快疯了,或者说很早之前他就已经疯了。
“……谁让你这么做的?退下。”
冷冰冰的口吻甩下的相应呵斥声似模似样地将之说得仿佛全是他的错处一样,零困惑地很想辩解一下。
千钧一发因着全点了防御和见不着边际的血条才有了这样看上去是互相刮痧的场面,可在惊诧于愤恨后露出那副无能狂怒的神色的到底是谁啊?
零刚想把上述描述的心情变得委婉一点儿再说,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从被某位最强留手但还是造成了严重伤势的地方,有着什么东西顺着空落落正在飘动的衣襟缠绕攀附了上来。
视野不甚清晰的夜色中有什么暗红色的东西在汩汩流动着,伤势修复的速度迅速到有几分眼熟,零趁机弯腰捡起被五条悟扔在一旁的刀,重新站起来时就连衣物也恢复如初了。
五条悟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阻拦:“这就是你们的束缚啊……感觉好怪,噫。”
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感觉有被冒犯到?”
暗红的色泽如网状的脉络般炽热地缠绕了上来,以血液作为媒介本来就很常见,而在察觉到那些涌进来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零也没工夫去思考那会带来什么后果。
毕竟以现在他的状态这还能付出什么代价来呢?
抛开所有其余的杂念后,什么代价也好理由也好未来也好,无相的一刀看似没有任何呼吸法的影子,身为咒灵明明全由咒力构建,他在此时此刻却是让五条悟记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如果不是如今狰狞的外表,在这个帐中都觉察不到对方所拥有一星半点的咒力,这样的咒灵如果存在,那必然是自身给自己立下了严苛的束缚。
无声无息的领域展开是再次没有点明招式的好习惯,零只觉得眼前碍事的阻隔似乎消失了一瞬,而他手中舔舐着火光的赫刀却没有受到半分的影响。
“好赖皮啊,将领域中能影响到你的力量限制在[人类]这个范围内。”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感觉是对自己有利的形式,正巧显得更加阴沉的夜色下飘起了细碎的雨丝,零看着刀脊上滑落的水痕闻着枯草漫野的气味定了定心神:“再来?”
五条悟比划了一个手势,当他把手伸进兜里的时候零还紧张了一下以为这也是要掏出什么武器或者辅助战斗的用品,然而五条悟只是掏出了一把雨伞来。
“啊,不要,不想打了。”
虽然觉得有点突然但零也很有武德地停了下来:“为什么?”
五条悟理不直气也壮:“因为下雨了啊。”
“?”
“诶怎么这幅表情?难道你很想被我祓除吗?这种要求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喔?”
“……这倒也不必。”
在家入硝子掏烟催促的动作中零爽快摇头,他注意着五条悟的方向稍稍后退了两步,认怂相当快的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便先一步抓住了无惨的手腕。
虽然眼神瞧上去还是很恐怖,但那双似乎非常适合养尊处优也一直这么过来的手的主人并没有挣脱。
诶,行吧,这还得他来哄。
零费劲想了一会儿:“是我认输了,和您可没什么关系对不对?”
鬼舞辻无惨又没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仿佛才接受了这个解释,反客为主扣住的手指触感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那掌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依旧让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舒服。
没有温度的触觉让他们的体温竟是趋于相同。
情势变化、感情变化、肉/体变化,一切的变化在他看来不过是比劣化听起来更加体面一些的说法。
这一次的情形,倒是有些不一样了。
而也是经过家入硝子小姐的翻译,这位最为我行我素的咒术最强的话有了更加通俗易懂的解释。
“即使鬼舞辻先生比较特殊……他姑且也能算是非术师而近、近似人类的存在。”
……近似这个词用的到底算不算贴切零不太清楚,他暂且听明白了,两人原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有他一个。
游荡在外没有记录的特级咒灵当然会受到咒术高层的关注了,而在接触后种种迹象与临时的变化,让他们判断他如今更像是式神这一概念。
零盯着自己有了实体的手看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无意识中他是将自己的存在对某个特定的存在隐匿了起来,而简单几下建立起来的血液联系反倒是让他又将控制权拱手让了人。
意思就是说,就算先前是鬼舞辻无惨的诅咒将他变成咒灵的但在一开始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并不强烈,至于到达如今像是契约般的状态,还是源于那阴魂不散很有存在感的鬼血。
“所以,”五条悟拍了拍手吸引去了注意力,“事情就是这样咯,我看你也不太像会惹事的——由人类转化能稳定保持意识还没变态的咒灵真的很少见诶。”
“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咒高做教材?工资好商量喔?”
*
身为咒术师即使冠以最强的名号在鬼舞辻无惨眼里也只是个人类,而在现下举重若轻将局面完全掌控的偏偏也就是这个人类。
生平最为厌恶的东西不可能替换顺序,当前没有任何回转地被压制上一头的局面令他恼怒,但在阳光的威胁已经不复存在的如今,即使是咒术师最强也并不能将他到底怎么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有没有找到青色彼岸花,于鬼舞辻无惨而言只是有没有弱点这一个差别。
曾经视若无睹的东西不会增加拥有温度的筹码,就像餐盘里的鱼肉,即使不再需要以人类为食他也没有过任何其他的念想。
至于在漫长的生命中终于遂了他的愿望让他心满意足之后会不会腻?
……那也要等到得到以后再说。
没有后续的邀请在一则电话下被打断,接了电话的五条悟脸上的厌烦之色似乎比起先前显得更加真实了几分,而家入硝子也当然没有停顿地走在他的身边便也一同离开了。
漆黑的帐被解除了然而外界的夜色似乎已经变得更为深邃,而这场夜雨也在变得越来越大。
零拍了拍身上摸不出一把雨具来,踮着脚比划了一下考虑是不是拿羽织暂时遮一遮的时候,变大的雨点忽而就从他的身上穿了过去。
他抬头看向鬼舞辻无惨,而对方也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微微收拢的合握的掌心昭示着无惨好像已经将这陌生的力量融会贯通了,契约已经定型,也没了半分寰转的余地。
身形再次显露在湿润的空气中时,零看着无惨仿佛一刻也无法等待般朝他再次伸出手:“零。”
“过来……到我身边来。”
看着说出这句话的无惨却依然还站在原地,零本来想说这种话为什么还要说出来不是动动念想就能实现的吐槽也被他咽了回去。
晃了晃脑袋将头发上的雨水甩了一甩,脚步轻点他就飘了起来,宽大的袖摆还算能够遮风避雨。
虚坐在对方的肩头,零像是投降一样抬起手。
“好吧,我们回家。”
*
一个家里没有正常人之后居然还能正常起来,永远躲避着所有的风口浪尖在走,零发觉自己这个咒灵的日子过得其实也蛮无聊的。
同样是咒力显化的佩刀不会再生锈,也找不到能够打磨的磨刀石,用起来好像很顺手也很方便的样子,就是他不知道会不会能够这样一直锃亮下去。
咒灵看待世界的角度一时之间也开阔了起来,就好比偶尔半夜坐在窗台发呆的时候,察觉到从楼上飘下来大抵该被称作同类的存在的时候,零也能无悲无喜地冷静和对方打招呼了。
虽然对方看起来好像人畜无害的样子,但这张脸和满身缝合线的特征让他也有点似曾相识。
——但是零发誓看脸掉坑里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晚上好!”
那只咒灵还很有礼貌地和他打招呼,左看看右看看,不同色泽的双眼中流转的是纯粹的兴趣。
既然对方都这么有礼貌了,转头看看似乎好像还没察觉到这边动静的屋内,零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这个咒灵搭上了话。
对时间这个概念早已有了相当深入的了解,零很快就察觉到眼前的咒灵诞生的时日并非他看上去的这么成熟,偶尔徘徊出来一两句天真到残酷的言辞就仿佛一个孩童举着沾满血腥的刀子站在那里笑。
身边多是些没有意识也无法成形的低阶咒灵,而第一次与其他高阶咒灵的接触让零歪打正着地对这个群体也有了正确的认识。
倒不是他也有样学样地对自己的同类并不认可——毕竟至少曾经还是人类吧,消化这个变化总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嘛。
“将自己死死地钉在这种腐朽的地方有什么意思?要不要加入我们,让咒灵成为新时代的新人类站在阳光之下呢?”
啊,又是很宏大很美好的愿望,零微妙地冲着对方笑了笑,就是拒绝的话语也冷酷异常。
“诶?”那个咒灵凑近了些,纯粹困惑的语气听起来让人觉得那些说出来的东西好像就会在下一刻实施一般,“为什么,那个人有什么特别的……还是说如果没有了这份束缚的牵绊,你就有可能会同意呢?”
沉默黯淡的夜色里闪过一道红色的光,蜿蜒而出的鬼角与斑纹似乎都没有受到控制,而零也没察觉到自己的戾气到底翻了几番。
“你大可试试看?”
“不要啦,和同伴自相残杀这种事更没意义吧。”
这下好脾气的反而变成了这只陌生的咒灵了,打圆场般地退让了几步,对方那异色的眼睛眯着笑起来的样子好像都没有什么坏心思了:“就是话别说得那么死,不如看看接下来世界发生的变动,再来好好考虑这件事吧。”
“Bye-bye,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欢迎你的加入喔,诅咒了自己从而诞生的同伴~”
“……?”
说完这句话的陌生咒灵消失在了仅有透明玻璃相隔的飘窗外,微弱的月光映着没有开灯的屋室内。
背后的胸膛中有什么沉寂的东西在缓慢地跳动着,零听见无惨用着固执而怀疑的口吻问:“方才那是什么东西?”
……用东西来形容也是够了。
零归纳总结了一下对方的中心思想后得出了结论:“一个来搞传销的……咒灵?”
鬼舞辻无惨半信半疑,想来也是对他的脑回路有着充足的认知。
不过他并未追问,或者说,一贯以漠然的态度看待咒术界的他如今更是对除了零之外任何与咒术相关的东西都避地远远的,说实话这种情况也是相当有既视感。
唯一的褒奖可能仅存在于眼前。
不再会有变化的年轻身形披覆着曾经属于平安朝的衣装打扮,要说怎么回忆往事总是人类异常喜欢去做的事。
打量的视线流连往下,再如何挑剔,看着现在的零无惨也说不出半句不好。
就是他又微微蹙起眉:“在我面前,你还在想刚才那无关紧要的东西?”
零半晌回过神。
转过身单手撑在飘窗的窗台上,背抵的窗户那冰凉的温度好像都被他抛在了脑后:“为什么……我就是想知道,您到底怎么做到这种事的?”
“哪种事?”眼睛稍稍眯起,无惨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值得被我所诅咒的大不敬,难道还要我来一一例举?”
血液翻涌着的暗色该被称作残忍,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对自己有利的现状,鬼舞辻无惨此蔓延在唇畔的笑容倒是显得非常的真心实意,且好看极了。
没什么分量地被对方抱在怀里,零慢了半拍才揽住那肩膀。
在背后他同样回以一个笑容。
陌生的咒灵画的饼不大也不香,半分让他提起兴趣的东西都没有,唯独模糊透露的好似他应该清清楚楚的真相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就是这个真相什么的,到现在倒是好像变得有点多余了。
*
陌生咒灵所说的变动大抵是指后来发生在涉谷的事件,模糊的新闻播报被人堪堪隐瞒了下来,浏览过该被称作是咒术界的地震一样震撼的消息,零和鬼舞辻无惨对视了一眼,消退的热度同样快的惊人。
他侧着头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台上晃着腿:“今夜您想去哪里散心比较好?”
无惨的指尖划过一个地名,低沉的声音甚至都可以称之为愉悦。
“涉谷。”
“。”
零瞅着他的表情,心说行吧。
现在反正只要是某个姓五条的家伙倒霉了呢,您也就开心了,是吧?
*
偶尔的偶尔,世上有些事就不要计较是非分明黑白对错了。
诅咒了自身又和早已寻求到了永生的鬼舞辻无惨定下束缚,是零在压过一头濒死的不甘里无意识间找到的唯一解法。
冰凉温度下的纠缠好像看不到什么未来,也看不到什么结果。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这要结果来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