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抬阴轿(2)
一句稚嫩的声音从墓坑中传了出来。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真是喝水也塞牙缝,现在想要退回去,根本来不及。我只能嗖的一下躲到了花轿里,等着他们放松警惕,我再出来。
我在轿子里屏气凝神,生怕他们搜到这里,想要把纸人往出挪一下,用它来遮挡我一下,也许在这昏暗的轿子里,能躲过搜寻呢!
说来也怪,那四名轿夫说了一句话后,就再没发出声音,倒是挖掘地声响更频繁,显得急迫,这是一怪。
另外一个就更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了,通常的纸人,需要用多层土纸糊出面形,照干之后扣出面形。取三魂六魄各一两,而纸人缺一魂一魄,所以老的手艺人,把纸人的重量定在七两。我一个年轻后生,竟然没有搬动纸人,我下意识摸了一下纸人的脸蛋,摸起来肉肉的,很有弹性。
对未经人事的我,就摸了这么一下,心里就怪痒痒的。我晃了晃脑袋,把那不干净的想法丢开,才借着微弱的月光细致查看了一番那纸人。
纸人的整体结构和人的身形样貌大同小异,只是通体笼罩在火红的颜色下:小脚在红裙中,手藏于红袖口里,脖子被衬口收住,唯一裸露出人肤色的脸蛋也是红光满面。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眼睛空洞无物,宛如一潭死水。
我在确定那四名轿夫,并没有出来寻找,发出动静的源头后,又不死心的想要搬动一下纸人。心中想着也许是刚才紧张过度,手上没有力道。
哪知我再次触碰纸人,尤其是摸着纸人的腰间,那紧致的感觉,和人的肌肉组织无异。
我往外靠了下蹲在轿口,不敢再动一下,心里却又有些痒痒,这或许是出于年轻气盛的需求。
实在是这纸人摸起来的感觉太让人回味无穷了,我甚至都有些惋惜,这纸人会成为那李傻子的媳妇。
那时候还没有硅胶娃娃一说,而且这是不是纸糊的,我这么大人还分辨不出。我还是不自信的想要确定这是纸人还是什么材质做得人形。这或许就是男人的通病,对美好事物的向阳。
在我想要再次伸手确认的时候,就听到有人撩轿帘的声音,我赶忙一个激灵瞅向轿门。
映入我眼帘的是强子那肥头大耳,眯缝着的眼正左右扫视。我怕强子再发出动静,连忙起身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做了个往外撤的手势。
强子发出了呜呜的声音,用手指着我身后的纸人。我从最初对纸人的害怕惶恐,到现在的怜悯爱惜,对强子的手势没有当回事。
只不过,强子显得更为激动,那一团肥肉也掩盖不住他的惶恐。我越想越不对劲,强子就是再胆小,也不会因为一个纸人,露出这份惊恐。
我回身撇了一眼,心脏差点吓点骤停,汗毛直立。纸人原本空洞无物的眼眸,在月光下骨碌一转,似笑非笑的盯着我俩。
我擦了擦眼睛,生怕自己眼花,再次定睛看去,纸人不止是眼睛有了变化。那会藏于红袖下的手掌也活动开来,正试图从袖子里伸出来。
我一个踉跄就从轿子口栽了出去,顺带把强子也拖倒在地。事后我回想了下,强子应该也是和我一样,被纸人的变动,给吓着,脚上没力瘫倒在地的。
我们俩人的动静,算是彻底惊动,正在刨坟的轿夫四人。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们四人就立在我们身前,把我和强子围了起来。
我看为首的轿夫怒气冲冲,欲言又止。在他们四人中年纪最小的,抬脚就照着我脑门踢了过来。经过刚才那一出,我那还有能力躲闪,被他一脚踢的头脑发懵。
“妈的,你们还想杀人是怎么滴,老子和你们拼了!”
强子看我硬生生地受了一脚,那颗要保卫全宇宙的心,瞬间爆发。
身子粗壮有粗壮的好处,强子照着踹我那轿夫一头顶了过去。那名轿夫也没想到我们会反抗,被强子撞的人仰马翻。
当然,强子也就有这么一瞬间的惊人之举,随后就被另外两名轿夫制止住,死死的压在地面上。
我强撑着要和强子荣辱与共,奈何刚才轿夫那一脚,踢的我现在还两眼冒金光,只是晃了几晃,就又倒下。
人倒嘴不倒,我还是无奈的叫嚣了几句,最后一名轿夫干脆从我身上撕扯下一团棉布来,堵上我和强子的嘴。寂静的黑夜,除了风就剩下我和强子的呜呜声。
年纪最小的轿夫,指着地下的我和强子,做了个国际通用的手势,想要杀人灭口。随后被为首的轿夫瞪了一眼后,留着一人看着我和强子,其他三人又钻入刚挖的墓道中,继续往下挖去。
这四人一看就是经常做这事,配合的天衣无缝,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看守我们的这个,显得稚嫩,说白了就是有些冲动。
强子挑衅的看了他几眼后,就又遭来了一阵毒打,我也不明白强子,做着无谓的挑衅干什么,这不是明显的自讨没趣。
当然,我也没有束手就擒,我细致的回忆了下今晚的一切。从学校窗户上的人脸,半夜盗尸的轿夫,花轿中接近人体肌肤的纸人。还有最为奇怪的是,李富贵的媳妇有那个必要,让人盗吗!
这一切,常人是一辈子也不会碰到一两件的,我是怎么能在一夜的时间都赶上呢,是巧合还是命衰?
我注意到了一点,无论那名轿夫如何气势汹汹,下手如何没轻没重,也不会动口。这就有些奇怪了,谁能在恼怒中,还能一言不发。
可他又不像是个哑巴,刚才在墓坑中,发出的那声稚嫩的声音,除了他的年纪和那音色接近。
这中间有什么说法吗,我还记得之前这四人,是有说有笑,直至开始挖坟的时候,才有意无意的保持不说话,生怕像是惊动了什么。这地点除了担心惊动地下的野鬼,还能是什么?
可他们也没有彻底断绝外来的声音,最起码我和强子那微弱的呜呜声,是没有断绝。
我小时候曾听爷爷讲过个民间异事,抬阴棺。大体讲的是在夜晚,会有人抬个阴婚的花轿,在山间老林寻人问路。来人要是回答了问题,那具被配阴婚的尸体,就会一直纠缠他。而正儿八经娶阴婚的家庭和抬花轿的人,反而不会有所牵连。
这多少和我今晚的遭遇有些接近,前面的种种,几乎是无限接近了,只是又怎么跑来掘坟刨尸,这有什么讲究,我就想不到了。
不过,有了第一层意思,我就明白,只要是让他们说话,这事或许还有转机,反正与其等死,让人活埋还不如殊死一搏。在我用舌头把堵在嘴里的衣物,一点一点的往外推,最后整块的掉落在地,才算罢休。
那名年轻的轿夫,注意力多在坟坑中,只等我挪到坟坑边,来了句人神共愤的话,才注意到我。
“朋友,你们这又是抬阴轿,又是挖个横死人的坟,到底是要干什么?”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无知的。我这,和傻子一样的发问,也让在坟下的三人再次住手,四人恼火的注视着我,看着他们恼羞成怒,我多少有些得意。
为了能激发他们说话,我又来了一句:“别看我,你们该多留意留意花轿中的纸人,我想这会,已经快成阴尸了!”
这也是我能想到,最狠的话了。
果不其然,轿夫中最稚嫩的那人,快步走向了花轿,随后撩起帘子,伸手触碰了下纸人,然后惊慌失色的倒退了几步。
“大哥,真的,真的活过来了!”
我心想,就这点胆子,还能来盗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最起码我没有被吓成他这种损样。在我心里意淫的时候,慢慢的发现情况不对,四名轿夫,连同强子,都缓慢的远离花轿,强子更是呜呜声不断,眼睛不住的飘来飘去。
轿夫们的表情,我能理解,可强子早就知道这一情况,又怎么会发出这奇怪的表情。
我也不敢大意,扭身一看,原本还在花轿中的纸人,这会已经走了出来。在惨白的月光下,那鲜艳的红衣,更为惊艳,眼眸中的凌厉,足以蔑杀在场的所有人,我在胆破之前,身子一斜,滚到轿夫挖掘出来的坟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