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们的牺牲

    李想、大头、肖哥、豆子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追悼会就定在承阳县烈士陵园。

    五月初的承阳县，天气也开始变得炎热起来，但是今天，天公都不作美，我们刚到烈士陵园便下起了丝丝小雨。几位女警官非常贴心的为几位烈士的家属打上一把雨伞，其他人则在雨中默默矗立着。我不属于公安序列的同志，也不是他们的家属，而且我和师叔两个人穿着道袍，实在是不方便就近参加，只能远远地看着。

    李叔的爱人我见过，是一位性格十分温婉的阿姨，小时候我在公安局做作业，她还给我买过玩具，辅导过我写作业。此时正抱着一位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静静地站在李叔的墓碑前，脸色苍白，双眼通红，全然没有了小时候见到她的时候那种温婉惊艳的感觉。小女孩似乎对于自己父亲的离开，并未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只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这让我不禁回想起李叔牺牲的那一幕，那靠在墙边浑身是血的身体，看到我拼尽全力往他身边爬过去时嘴角的一抹苦笑。在这一刻，我似乎突然知道了李叔当时开口是要说点什么，想必也会和延诚一样告诉我，不用管他吧。

    豆子是所有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本名陈家泽，听他们说，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恋爱都没曾谈过一次，还是家里的独生子。刚到特警队的时候，仗着自己有点天赋，骄傲地不行，也是出了名的刺头，后面到肖哥的组里，不知道肖哥用的什么办法，把这个不可一世的少年收拾得服服帖帖，对肖哥十分信服。我不敢去看一旁抱在一起哭到几近晕厥的陈父陈母，只能在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对于豆子来说，或许能继续追随肖哥的脚步，并不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大头是刑警队的同志，是我上山修道的时候来的刑警，所以算上这次任务，我一共只见过两次。不爱说话，总是在闷头做事，李叔都在喊他大头，我当时还很好奇，明明就是普通头尾的样子，怎么都叫他大头。原来是当时刑警队外面要做一面荣誉墙，大头临时找不到自己的制服照，只能自己p了一个，把头p得太大，看着十分别扭，所以得了这么一个外号。

    肖哥，特警队的老同志。那天在医院听到李淳说，肖哥是有关系有背景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只愿意待在特警队里面，遇到危险的事情总是抢着冲在第一线，从来没有退缩过。肖哥那边家属也是最多的，零零散散的站了有十多个人，我看到李副局长都在陪同着肖哥那边的家属，想必李淳说的背景不是一件空穴来风的事。

    这一幕幕看在我的眼里，眼泪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我都没注意。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们的墓碑、他们的家人，心中思绪万千，在痛恨自己的弱小，在懊悔自己的逞能，为他们悄无声息的牺牲感到不值。

    师叔搂着我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低声安慰：“小文，不必太过自责，你已经非常努力了。”

    师叔不安慰还好，他这话一出，眼泪更是难以抑制的往下流，想回答师叔的话，开口才发现竟哽咽到无法言语，只能把头尽力地埋到胸口，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脸上低落在泥土里。一直哭到追悼会结束我的眼泪才慢慢地止住。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师叔才带着我来到几人的墓前，我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眼泪又止不住的继续流。师叔在旁边叹了口气：“小文，即入道门，以后生离死别的事还会有很多，你要是想要保护好身边的人，那就好好修道，这样你才有帮助他们的能力。”

    师叔的话让我回想起在将军墓里，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杀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刻，心如刀绞，握紧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却完全没感觉到痛。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沉声道：“师叔，我们回去了吧。”

    我和师叔先是回了一趟家，今天老爹专门从单位里面请了假说要送我回去，让我们留下来吃了午饭再走，但是我实在没心情吃饭，摇摇头不想说话，老爹拍了拍我的头，想要安慰我什么，但是他终究不是一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没有说出口，只是用力的捏了捏我的肩膀，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招呼道：“走吧，小文，我送你和刘道长回去。”

    回山上的路上，老爹一直在跟我说话，想要转移我的注意力，但是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说，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发发呆，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连日以来的紧绷的心神在这一刻突然松懈下来，睡得很死，连我怎么回到山上的都不知道，想必是师叔背我上来的吧。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五点，没想到我这一睡居然睡了快一整天，我从修道以来，精气神饱满，每天其实不需要很多的睡眠时间，如果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仍然可以保持充沛的体力。

    陈雪梅想来是一直在关注着我，见我醒了便立刻显出身形问道：“文哥，你醒了？你都睡了一整天了，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她不说还没觉得，一说这个我还真的感觉肚子饿的难受，便点了点头。

    陈雪梅脸色一喜，急匆匆的便往厨房飘去，等了没多久便端着一大碗鸡蛋面进来了，放在我桌上安静的站在一旁，嘴角挂着笑容，用眼神示意我赶紧尝一尝。我端起碗狐疑的看着陈雪梅的表情，搞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面一入口把我惊了一下，居然非常的好吃！我一边吃着面一边连忙向陈雪梅竖了一个大拇指，陈雪梅见状笑容更胜了几分，看着实在是非常普通的一碗鸡蛋面，甚至葱花都没有，能有这么好吃我明显是没有想到的。

    几下将面条吃完我才问道：“卧槽，陈雪梅你这一招可以啊！等回头我去南方读书你跟我去，咱们在学校里开一个面馆，这不赚翻了？”听我这样夸她，陈雪梅有点害羞的把头低了下去，轻言细语道：“好的文哥！到时候你就带我去，我还从没有离开过承阳县呢，也想出去看一看！”我拍着胸脯应承道：“这个你放心！以后我去那里都带着你！等到你投胎的时候我给你找一户好人家，给你留点印记，方便日后再来寻你。”

    陈雪梅听到这话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颇为兴奋：“真的可以吗文哥？不是说投胎都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吗？”我将面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喝完，这才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扶着肚子，瘫坐在椅子上侃侃而谈：“陈雪梅，你这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呀，我们到时候送你投胎的时候自然会跟地府打好关系的，都是吃阴阳饭的，高低还能算个同事，有的时候鬼差也会让我们帮忙做事呢，这么一点小事自然不会太苛责我们的，尽管放宽心！”

    随后又跟陈雪梅聊了一会儿我知道的地府的一些趣事，听得她哈哈直乐，我心底里也高兴，自打陈雪梅死了之后天天愁眉苦脸的，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高兴呢。

    吃饱喝足还是要好好修炼啊，陈雪梅告退之后我便坐在蒲团上开始冥想内视修行，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师叔之前告诉过我明年会离开一段时间，长还是短不太清楚，所以教导我的课程也越发紧迫，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颇有一种想要将他知道的所有东西一股脑的塞到我脑海里的架势。

    除了日常的修行之外，偶尔我们也会下山行侠仗义，但是师叔从来不会插手，不管是弱的也好还是强的也罢都不会管，等我处理完了之后再告诉我，那里做的不够好，让我进步极快。

    这天我还在梅花桩上练习禹步的时候，师叔突然将我唤了过去，我不敢耽误，以往有什么事师叔都是等我的日常修炼结束了之后才会找我，今天突然找我想必是有什么比较紧急的事情。我来到师叔身边坐下，师叔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才说道：“送你双螭玉璧的贺家记得吧？”

    我看了一眼脖子前带着的玉璧轻轻点头，自然是还记得的。师叔这才继续开口道：“你承了人家的恩惠，下山去给人家帮帮忙吧，了却一段因果。”我点头，这是自然，道法自然，要跳脱轮回之外，不在五行之中自然是应该了却桩桩因果才能证道，便问道：“师叔，贺家这是什么事儿？”

    师叔嘬了嘬嘴，摇摇头：“刚刚才打电话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也说不清楚，只说是家里闹鬼了。”闹鬼？我心说应该不至于吧，上次我们走的时候师叔留下的那块玉佩，虽说不如本命玉一类的，但是驱邪避煞没什么问题，这样都还能闹鬼的话，想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面色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

    师叔摆摆手，全然没当回事儿，淡淡的说道：“好了，收拾一下东西下山去吧，这次我就不跟着你去了，贺家和已经到山脚下了。”

    我点头应下赶紧回到房间收拾符箓法器，人家亲自过来请，我们也不能让人久等。陈雪梅见我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不由地好奇问道：“文哥，不是离读书还有一段时间吗？现在就要走吗？”

    “没有，下山去帮忙，这块双螭玉璧就是人家送我的。哪里好意思不帮呢？”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将双螭玉璧拿出来在陈雪梅眼前晃了晃说道：“不跟你多说了啊，我要下山去了，我回来了记得煮面给我吃！”说话的功夫就已经把东西全都准备好了，有了上次的教训，我不敢托大，能带的法器全都给带上来，不怕用不上，就怕要用的时候发现没有。

    陈雪梅见我要走，亦步亦趋的跟了出来，怯怯的问道：“文哥，那你能带着我去吗？”我挠了挠头，有点不敢答应，但是陈雪梅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面天天给我收拾房间，洗衣做饭的，让我实在是没办法拒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师叔，但是溜达了一圈也没看到师叔，不由心中一喜，大手一挥，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豪气道：“走！文哥带你去市里见见世面去！”陈雪梅嘻嘻一笑，咻的一声钻进乾坤里。

    见一切准备妥当，手掐剑诀，心中默念罡步咒：“愿降真炁，入吾身中，急急如律令！”，顿时感觉一股热流传遍全身，身子都变得轻盈了许多，一路往山下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