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巨变
“怎么样?又是一番天地吧?”郝勇说着,站起身踱步来到程郡骁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郡骁尽量克制因为见到向云生而震惊的心情,面上依旧保持着只认得郝勇的样子:“勇哥,我兄弟汤德意是不是在您这里?要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周的地方,请您多原谅。”
郝勇莞尔一笑,转身朝向云生递过去一个眼神,转头望向他:“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觉得你这个小兄弟有礼貌、会办事,果然勇哥没看走眼呐。”
程郡骁闻言,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憨笑着抓了抓头:“勇哥,小骁年纪轻阅历浅,还请您明示。”
郝勇从酒架上取下一瓶洋酒,门口的保镖见状赶紧把酒杯端到他面前。
“想当年我高中毕业就出来混了,没什么文化。我这办公室装修好了,人设计师给我装了一个意大利进口的书柜,愣是被我当成了酒柜用说出来真是惹人笑话。”
郝勇自顾自地说笑,引得坐在沙发里的向云生也笑了起来。
程郡骁不敢大意,也讪讪陪着点头,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曾想过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汤德意只是对方钓自己上钩的鱼饵。
但是见对方迟迟不出手,又模糊觉得兴许向云生这老狐狸使想亲自试探自己,于是设了这么一个局。
实际上,当程郡骁听到汤德意简短的呼救电话而贸然前往,这第一步棋自己就已经错了。可是对方是汤德意啊,这一趟,他程郡骁又是必定要来的。
想到这里他索性脱口而出:“勇哥,汤德意就是个傻小子,什么都不懂。我明白,错了就认罚,挨到是要站稳,我惹您不高兴了就冲我来。”
“啧啧啧,毕竟是年轻人,就是冲动。”郝勇说着,把倒上的洋酒恭恭敬敬递到了向云生手中:“您说呢,大哥?”
向云生抿了一口酒,把手中的佛珠一放,这才正眼望向程郡骁:“我听勇子说,你挺能打的?”
“承蒙您看得起,其实也就三脚猫,这不死里逃生,刚从医院出来。”程郡骁说着,也抬眼望向向云生。
也就几秒钟,但是时间仿佛被拉长,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透出一股凉意。
向云生望着程郡骁不置可否:“勇子,这个小子还不错,带他见识见识吧。”
程郡骁一怔,就见郝勇拿起书柜上的一瓶酒,3米多高的书柜赫然一动,缓缓从侧面开了一扇门。
一个约莫七八十平的暗格出现在眼前。
虽然早已做好兵来将挡的准备,但是房间里此时的情景却还是令程郡骁呼吸一滞,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这里与其说这是“房间”,更不如说这就是一间名副其实的“刑房”。
“刑房”没有窗户,四周围是砌得厚实的红砖,从地上和墙上隐约可见的点点血迹和尖锐物体凿出的痕迹来判断,应该经常有人在这间屋子里“刑行”。
绕过一堵墙壁,就见两个身材高大、打手模样的男人赫然站在屋子当中。
两人手中都提着棒球棍,上面沾染了粘稠的血液,间或还夹杂着几缕发丝,正滴滴答答朝地板上滴下去。
再看角落,依稀可以看清两个男人蜷缩在地上,生死不明。
通过身量判断,这两人里并没有汤德意,这让程郡骁稍微松了一口气。
“看呆了?”郝勇像是在给“客人”呈现自己的战利品,不紧不慢地从打手手中接过棒球棍。
“凑近点,哥给你开开眼。”郝勇说着,就朝其中一个倒地不起的男人走了过去。
打手见状揪起那个男人,程郡骁一眼就认出来,这人竟然就是那天夜里自己在巷子里与之殊死搏斗的人。
“怎么样?还认的他吧?”郝勇凑近看了看男人的脸,转头望向程郡骁:“勇哥今天送你个大礼,让你解解气啊。”
“勇哥,那天我也就是碰上了,出手帮忙而已。再说这个人我跟他不认识,您这样搞得我真的糊涂了。”
程郡骁说着,面上露出一阵慌乱,手足无措地摆摆手,脚步不由地就朝后面退去。
对于程郡骁的反应,郝勇显然很受用,于是踱步来到程郡骁面前,带血的球棒与地板摩擦,发出一阵尖锐难听的声音。
突然郝勇毫无预兆地一扬手,劈头盖脸朝程郡骁头顶砍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程郡骁却岿然不动,攥紧了拳头:他决定赌一把,如果这一棒子自己还有活路的话,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殊死搏斗。
如果他赌赢了话的他和汤德意将会完好无损地走出这道地狱之门。
风声裹挟着血腥味,迎面而来,程郡骁皱起了眉头。
球棒却突然在他头顶3公分的位置停住了,然后轻轻打在他额头上;与其说“打”不如说“弹”,没有任何杀伤性伤害,却在他额头上留下了地上男人的血迹。
程郡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不动声色地在脑海中浮现了三个字——赌赢了!
只听郝勇歪嘴一笑:“操,是个硬货。”
房间里令人窒息的气氛顿时随着郝勇的一句话,变得轻松了一些。
“给,把右胳膊打烂。。。唔?闲用着不顺手?啊喵,把刀递给他。。。”
郝勇突如其来的指令,却让房间空气瞬间置入零度——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程郡骁之前纵使做了各种应对的机制,却也万没有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的脑子一边飞速旋转,一边还是伸手接过了闪着寒光的十余寸的砍刀,缓缓蹲了下去。
望着地上躺倒的“血人”,因为讶异和紧张,程郡骁原本坚定的信念开始轰然崩塌。
郝勇眯起狭长的眼睛,脖颈上因为亢奋而暴露的青筋,让他真正意义上变成了一头饮血茹毛的怪兽。
只见这怪兽张着嘴巴咆哮:“砍下去!不然就把汤德意给我带过来,我来给你示范!哎,不对,差点忘了,我听老黎说你好像还有个表妹”
一瞬间,程郡骁只觉上次重伤后带来的耳鸣和头痛瞬间强烈起来,眼前一切都不那么真实了。
最后,程郡骁的世界里只能听到郝勇连篇的脏话和咆哮,夹杂着倒地男人的痛苦哀鸣。
程郡骁强撑着站起来,望着手中沾满鲜血的球棒和地上掉落的残肢,慌乱中他再次低头看了看双手间漏下的丝丝血浆,不禁“哇”地一声弯腰吐了出来
程郡骁东城区的出租屋里。
“滴滴滴”,床头上的闹钟发出尖锐的声音,时间显示此时已经是下午3点半。
床上被子已经被掀开一半,没有人,唯有被压褶过的痕迹。
窗户半开着,程郡骁穿着大短裤,裹在窗帘布里,把半截身子探出窗户外面,烟雾在指尖缭绕着。
此时的他烟眉宇间也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雾,看不表情,深重的黑眼圈把脸色衬得更加苍白。
床头柜上的手机伴着铃声催命一般响着,不用看,一定还是安贞。
从早上8点半开始,安贞的电话和留言就不断地轰炸着程郡骁的手机,他一个电话没有接,一段录音也没有听。
对于安贞,他现在选择不面对,或者说不知道拿什么面对。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很早以前,程郡骁就知道自己的世界里不确定太多。
这一次也只是让他看清楚,这些就像海市蜃楼,等雾散了,一切又回到最初,冰冷且真实——他本就是不该有任何奢求的人。
程郡骁灭了烟头,拿起手机给汤德意拨了过去。
今天一早,就在他浑浑噩噩带着汤德意离开那栋地狱般的筒子楼后,失踪了一夜的汤德意便赶紧先回了家,去照看老父亲。
这个点钟,这家伙应该也会给自己打电话,程郡骁索性先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汤德意生龙活虎:“骁哥,你老人家休息够了?我都不敢打你电话呢,嘿嘿!怎么样,出来吃点东西吧?”
剑江迎来了丰水期,奔流地江水拍打着各种形状的巨大江石。
汤德意倚靠在桥栏杆上,身子以一种“下腰”的姿势朝天空“突突”吐着烟圈。
几米开外的地方,桥中间有一个凉亭,里头坐了几个老人正在拉二胡,唱着地方戏。咿咿呀呀的声音仿佛如同这座历史悠久的古桥一般,穿越时光而来,在雨雾中呈现舒展岁月的姿态。
远远的就看见程郡骁双手插在夹克兜里,从桥的一头走过来。
汤德意赶紧迎了上去:“骁哥!”
程郡骁面色冷峻,见了汤德意也只是微微一点头:“来了?家里怎么样?”
“没事儿,我老爹好着呢!骁哥,这一次咱们算不算是赚发了?50万!我真没想到他们竟然给了那么多钱!这小破单子,竟然有后续嘿嘿!”
汤德意天真的认为自己账户里平白无故增加了50万,是因为上次生意很圆满,老板想再跟他们合作。殊不知道,一夜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这个江水真猛啊,你看石头基本上全淹完了!”汤德意依旧喋喋不休,难掩兴奋。
程郡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得意,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话吗?哥给你安排一新去处,带着你老爹好好过日子去。”
汤德意闻言一脸惊讶:“骁哥,你怎么又撵我了?我说过要好好跟着你的。”
话音未落,汤德意手机便响了起来,他嘟囔着望着来电显示:“看看,女青年又来电话了!哎,骁哥你怎么不接她电话呢?”
程郡骁脸色一变,来不及阻止,便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急促声音:“喂?汤德意,程郡骁跟你在一起吗?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