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一饭之恩

    “生死乃世间常事。宫里地位低下的宫人死了，都会被噬魂水腐化，最终的归宿都是做花肥。奴婢自打进宫以来，已照料这些花草数十年，经历过这样的事不计其数，早就习以为常了。”

    云初神情淡然地回答她，平静得如同没有涟漪的湖面。

    “云初姑姑可知晓季妃娘娘生前的一些事？我想了解一下她。”楚芊玥问她。

    从红衣魅影到辛者库宫女淹死在太液池，这发生的一桩桩离奇事件，楚芊玥觉得都和季妃娘娘被烧死有联系。

    那么，解开这些离奇事件的源头就得从季妃娘娘的生前查起。

    云初给楚芊玥一种信得过的感觉，所以楚芊玥想从她这里打听一下，兴许会有所收获呢。

    云初表情悲伤了起来，眸中水汽萦绕，眼角都红了，对她点了点头，“奴婢怎会不知。……季妃娘娘曾对奴婢有过一饭之恩。那是奴婢刚入宫时，被宫人欺压，一连饿了好几日，差点饿死。在奴婢奄奄一息时，被季妃娘娘撞见，她带奴婢到她的寝宫，赏了奴婢一顿饱饭。倘若没有她，奴婢早已不在人世。奴婢的这条命都是属于季妃娘娘的。”

    “遗憾的是……奴婢还来不及报答她的恩情，她就被烧死在冷宫里。奴婢此生再也没有机会报答她了，只盼到了九泉之下再还她的恩情。”

    泪水终究流了出来，打湿了云初的脸庞，她抬手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楚芊玥伸手轻按着她的肩膀，“云初姑姑，你请节哀，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季妃娘娘是那样的宅心仁厚，却让她短暂的人生遭受那么多痛苦。”云初感叹道。

    楚芊玥问：“姑姑是指季妃娘娘被打入冷宫一事吗？”

    云初道：“不止这一件事。季妃娘娘在被打入冷宫前，为皇上诞下了嫡长子，皇上对这个孩子尤其的宠爱。母凭子贵，季妃娘娘成了皇后的不二人选。皇上为了彰显对季妃娘娘的恩宠，将封后大典放在了他的寿辰当日，两件喜事一起操办，这样的荣誉，是后宫妃嫔们望尘莫及的。怎知，在封后大典当日，季妃娘娘的孩子在太液池淹死了。娘娘受不了丧子之痛，悲伤过度便疯了。”

    “封后大典取消了，皇上的寿辰也无心过下去，疯了的季妃娘娘被打入了冷宫。她在冷宫里一待便是好些年，没想到一场大火，她便命丧冷宫中。她真是个可怜人，只可惜奴婢人微言轻，除了偶尔去冷宫探望探望她一下，其余什么也帮不了她。”

    越说，云初的眼泪就越止不住。

    楚芊玥作为一个旁观者，听了季妃的遭遇，都忍不住为她哀叹一声。

    “季妃娘娘的孩子也淹死在太液池，会不会太巧了些？”楚芊玥问道。

    云初道：“小皇子淹死的时候才十岁，身上没有一处伤痕。验尸的仵作仔细检验过，证实的确是被淹死的。”

    楚芊玥预感事情远比她之前所想的还要复杂，极有可能牵连到好多年前，那时小皇子还活着，季妃娘娘正得宠。

    “那姑姑可知宫中闹鬼一事？”

    云初进宫数十载，想必对宫中发生的事知道得比较多，楚芊玥趁此机会向她询问，获得的信息越多越好。

    云初毫不隐瞒地道：“最近宫人们都在传，而且搞得人心惶惶的。奴婢有一次半夜来花房搬绝香子出去晒月光，就看到了红衣’女鬼’的背影，只一瞬间，她就不见了。至于红衣’女鬼’出现时唱的歌谣，奴婢倒是听见好几次，声音凄美，好似在诉说一个感人的故事。”

    和云初聊了很多，楚芊玥心中疑惑重重，好像一张网，千丝万缕交织，复杂得不知头绪在何处。

    回到别院，她将她听到的、看到的，还有她自己的分析、猜测和冷莫辰、风飞扬等人分享。

    最终他们得出一个猜测，那就是嫡皇子、季妃娘娘、辛者库的宫女山茶的死都是人为的，不是意外。

    三人分析案情正酣时，南宫玉的婢女月季着急忙慌地闯进别院里来，哭哭啼啼的，段枫不好阻拦，陪着她一并进来面见冷莫辰、楚芊玥。

    月季一见到他们，噗咚一声跪在地上，急声说：“辰王殿下，八公主不见了，宫人们都到处找了，一直未见八公主身影。公主她……她会不会出事了？”

    “今日我也未曾见过玉儿。若是往日，她早早便来寻我，今日有些反常。”楚芊玥道。

    “或许八公主出宫去了，过些时候便会回来，你们暂且不要慌乱，等等再看。”冷莫辰淡然地道。

    风飞扬赞同地点了一下头。

    月季更加着急地道：“八公主不可能是出宫去了，因为皇上给她下了禁足令，纵使她平日里嚣张跋扈怪了，但她是万万不敢违抗圣意的。奴婢好生担心她，因为那个红衣’女鬼’曾多次在八公主的寝宫附近出现过，会不会是红衣’女鬼’劫走了八公主？”

    听她这么一说，三人顿时觉得南宫玉的处境很危险。

    “你怎么不早说？干等到你家公主不见了才说出来，要是延误了搭救你家公主的时机，你该当何罪？”楚芊玥责问月季。

    月季焦心不已，“……之前，公主不让奴婢多嘴……辰王殿下，求求您，快想办法找到八公主，她不能有事，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们都活不了了。”

    “依据你说的，去红衣‘女鬼’出没的地方找找，也许会有八公主的下落。”

    冷莫辰说完，便要命令段枫带领侍卫们去寻八公主。

    却被月季阻拦了下来，“王爷，万万不可出动侍卫。要是被皇后娘娘知晓了此事，就算找回来了八公主，她的下场会更惨的。咱们还是悄悄寻找就好。”

    听了月季的请求，冷莫辰让段枫等人守在别院，按兵不动。

    他和楚芊玥、风飞扬、月季四人悄悄去寻找南宫玉。

    寻找南宫玉的路上，楚芊玥疑惑地问月季：“皇后娘娘是玉儿的生母，为何不能让她知晓玉儿失踪之事？”

    月季回道：“皇后娘娘膝下只有八公主一个孩子，奈何八公主还是女儿身。这对捍卫娘娘的后位有害而无一利，所以娘娘特别嫌弃她，怪她不是儿郎。八公主从出生起，娘娘就没有好好看过她一眼，公主生病受伤什么的，娘娘也丝毫不心疼，就好像从未生过这个女儿一般。”

    “公主虽贵为金枝玉叶，其实活得还不如平常百姓家的孩子。生母不疼，皇上又儿女众多，根本顾不上她。别看她嚣张跋扈、蛮不讲理，不是宠出来的，而是逼迫出来的。无人护她，她便只能护自己，所以就像个小刺猬一样，生气不悦就扎人，让别人不敢招惹她。”

    这番话，说哭了月季，连楚芊玥都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