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落一的妈妈

    在那个阴暗的地窖中，落一找到了一封信，一封母亲早已写好留在那里的信。

    “小一：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很抱歉，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擅作主张把你带到了这个黑暗笼罩的绝望世界之中，给你了一个极其糟糕的童年，和一个让你厌恶的妈妈。

    小一，你知道吗？其实妈妈很后悔，后悔让你出生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当妈妈从来不后悔生下你。

    当你降生的那一刻，你的第一声啼哭，就好像一束光，照在了妈妈漆黑一片的生命里。那一刻，妈妈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全然是为了等待、迎接你的到来。

    可是妈妈给不了你什么，什么也给不了你。

    所以请原谅妈妈一直压抑着自己对你的爱，一次又一次把你关进黑暗的地窖，一次又一次强忍住看见你时发自内心的幸福，露出厌恶的表情。

    妈妈厌恶的不是你，而是妈妈自己。

    妈妈能给你的，只有毫无牵挂、独自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你必须学会坚强面对一切，学会自己在黑暗的世界中活下去，这是我这个糟糕的妈妈唯一能教会你的东西了。

    小一，你是妈妈黑暗的生命里唯一的光，是妈妈在这绝望的世界中看见的唯一的希望。

    你一定要活下去，拼了命也要活下去，活到这个世界毁灭，或者光明重现的那一天。

    永远爱你的妈妈。”

    时至今日，落一也无法形容当时看见这封信时自己的心情，那种就像是在无垠的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终于看见了一片绿洲，却在即将抵达的那一瞬间那片绿洲突然被遮天蔽日的沙尘暴淹没，那种复杂到极致的由死而生由由生到死的感觉。

    绝望、不甘、疯狂，那一刻的落一觉醒了“绝断”，发了疯般冲出了地窖，一刀刀斩杀着每一只出在他眼前的丧尸，不断地寻找着，寻找着自己的妈妈。

    最后，他找到了，一个被啃噬得血肉模糊、四肢尽断，早已变成丧尸却仍然死死咬住一只丧尸的腿，阻止着那只丧尸去杀掉自己唯一的孩子，哪怕因此招致了更多的撕咬、攻击，也绝不松口。

    哪怕变成了毫无理智的丧尸，保护自己孩子的执念依旧战胜了嗜血的本能。

    目眦尽裂的落一斩杀了那只丧尸，跪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妈妈，泪流满面。

    鲜血的血肉不断刺激着丧尸嗜血的本能，然而早已变成丧尸的女人却只是在落一的怀中不断拼命挣扎着，挣扎想要扑向那些想要吞噬落一血肉的丧尸，而没有一口咬在近在咫尺的新鲜血肉上。

    落一抱着自己的妈妈，不断压榨着身体里哪怕一丝一毫的体力、能量、潜力，在似乎无穷无尽的丧尸潮中，就像是狂风暴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叶扁舟，随时都会倾覆。

    直到，那一抹火红的出现。

    没有人知道，当时从天而降的夏霞对落一意味着什么，哪怕夏霞本身都不知道。那不只是生的希望，更是落一黑暗的生命中出现的唯一的光芒。

    那冲天的血色火焰，照亮了落一黑暗的生命，成为了他的光。

    就像当初降生在这个世界发出第一声啼哭的落一，成为了他妈妈唯一的光。

    当流亡区附近所有的丧尸都在夏霞的血焰下灰飞烟灭之后，被落一紧紧抱在怀里的女人，好像一瞬间放下了一直支撑着她唯一的信念，微笑着在落一的怀中闭上了双眼。

    后来，落一抱着妈妈的尸体翻过了山，来到了阳光之下。落一在那里挖了坟立了碑，埋葬了自己的妈妈，可是当他想要在墓碑上刻有妈妈的名字时，却可悲的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妈妈的名字。

    在那个流亡区中，所有人对妈妈的称呼都是“婊子”、“浪货”、“疯女人”……似乎这个女人没有属于她自己的名字，有的只是一个个被别人挂在嘴中的代号。

    那一天，落一跪在妈妈的墓前，痛哭流涕了一天一夜。

    再后来，落一在妈妈的墓碑上刻下了“落一的妈妈”字样，在这个女人的一生中有过许多的代号、称呼，但这应该是她最喜欢的那个了。

    最后，落一独自一人上路，去直面那绝望的世界。

    落一第一次看见慕容尘就感觉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倔强、不甘、拼了命也要活下去的自己。

    所以他给了慕容尘希望，陪他去祭奠他那位同样伟大的妈妈，然后结伴同行。

    因为他们的命，都是最爱他们的人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他们是背负着双倍的生命重量，在这末日中挣扎着前行。

    收回飘远的思绪，落一抬起脚步穿过古老的牌楼，走进了曾经改变他一生的清苑古镇。

    现在是四月末，距离五月的第一个月圆之日还有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在这半个月内，他和慕容尘要彻底清理掉清苑古镇内所有除了人类外的生物，最好他们都能够在这段时间内突破到三阶，为进入无回之塔做好准备。

    无回之塔内，可是处处危机的。

    而且落一也想要借这个机会，查探一下清苑古镇究竟被什么力量摧毁的，而无回之塔又因何而出现？

    这世界藏着太多太多人类所不知道的秘密，在随着末日的出现而渐渐浮出水面，然而人类却仍旧一无所知，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恐怕这个世界也逃不脱与落一前世一样的结局。

    落一想要打破一切扭转乾坤，那他就必须掌握这个世界的真相，从而找出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世界，又要如何回到原来的世界？

    还有就是，无回之塔为什么同样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与落一的前世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建造了无回之塔并将其留在这里的存在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太多太多的疑惑和隐秘始终萦绕在落一的脑海中，他想要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却感到深深的无力。

    “我们面对的敌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落一抬头看着天空，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