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歪风邪气
侧窗向外望，小区已一片寂静，各家灯火都灭，只剩花园小灯，黑色中拨出一点光影。
江小荷还在书房忙着修图。王成策的那一组，放在了最后。
无可挑剔的长相，几乎不用过多修饰。精心挑过，几张五官半藏半掩的，选做了宣传图。
鼠标移到一张正脸照时，突然停了下来。不由自主托腮隔着屏幕对望着。眼睛描着他的眉目。
像犯了花痴，突然呼吸凝重起来。
什么情况？
意识到是三更半夜。自己现在无故对着一个人的照片如此这般，不仅变态，还有点瘆人。
刚想切换，鼠标突然失灵，图片不受控制地放大了。
精致的五官像变了形，但一双眼睛仿佛更显澄明。
瞳孔里好像有一个人。
江小荷扯着嘴角，心说看谁呢，小情人？
确实够专注，像要发光。
正怏怏将照片往回缩小一点，就看清里面的人，竟是举着相机的自己，当即脑袋往后一靠，啪啪给自己打脸清醒。
我是有毛病吧？怼脸拍照，他不看镜头能看什么！
大概暖气太足了，整个人都有点烧热，喝了口水。
就在这时，手机屏一闪。
都这个点了，不知道哪一位这么没眼力劲，还给她发信息。
点开一看，是苏成一。随即打了个电话过来：“荷儿，开个门！马上进电梯了。”
“钥匙呢？”
刚一说，门铃响了起来。趿着软拖，开了门。
嫌弃地挡了挡这个人带进来的酒气，无语：“怎么又喝这么多？”
“你嘴怎么了？上火？”
看着也不像，似乎还破皮了。
江小荷啧了一声：“可真有意思，跟人鬼混完了上我这？没时间概念吗！都后半夜了，怎么不干脆跟人缠绵到天亮？”
苏成一没应答，只把手搭江小荷肩上说：“扶我一下。”
江小荷这才看到他手上红一片紫一片。
“跟人打架了？”
“长能耐了啊！”
“没打架。”声音干哑，状态很差，像变了个人。略有些沉默。
江小荷当即心口跳了跳，立刻撩他袖口要查看，好的是，并没有多余痕迹。
但不安的情绪没有因此抵消，克制着问话：“谁干的？”
“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苏成一换了鞋进来，揉着眼睛就往沙发上侧倒了过去。
身体一歪，季翎疆在酒吧将他一路扯去梯道压向墙根的刺痛感，就又顺着后脊滋啦啦上爬。
微醺的状态，加之斑斓炫舞灯光的催眠，令他步履虚浮。推拿中晕眩加剧，无法摆脱。
季翎疆还用身高优势将他桎梏。
大概挣扎过甚惹恼了对方，他竟在耳边恶狠狠说：“把我撩起来了现在想跑？”
还说，什么狗屁分手，游戏才刚开始，他苏成一想单方面宣布结束，压根没门。
苏成一哪吃过这种亏？恼火之下，差点把他哥的名字都给报出去了，幸亏脑袋撞击墙头，回过一点神智出来。
但终究还是被人咬着唇地一通乱亲。
苏成一第一次躲着人的吻，第一次知道一个吻，可以与暧昧调情无关。
不仅无关，还让人窒息。
他可太擅长以嘴收割人心了，此时却落于下风，尽显惨败。
头皮开始发麻，心底的火愤懑中燎原。
这个人哪来的胆，居然敢强迫他！居然敢踩着他脑袋欺负！
他也是个一掷千金的主啊，这才多久，风水都背弃他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之前被季翎疆吓唬过的小男生，虽然得到批准收回辞退一说，但最终还是没敢回来上班。
胆子破了，再怎么修复，也没办法正常投入工作了。
苏成一连声骂了几句艹娘的话，拽紧了拳。
这tm不就是杀鸡给猴看吗？这个季翎疆，把他当什么了！
江小荷当着苏成一的面，就从人口袋掏出了手机。
对面传来一声笑：“宝贝，才分开，就想我了？”
“季翎疆，听清楚是谁！”
“哦？江小姐。江小姐果然跟我们一一关系不一般。还是说……”
“嘴巴放干净点！”
“江小姐这么激动做什么？不能耐心让我把话说完，怎么知道我到底知道多少事呢？啧啧，这么着急啊，看来，真是把自己当成我们一一的亲嫂子了。”
“我说呢，这么大半夜的，一一怎么别的地方不敢去，就只来投奔你。”
江小荷没想到他会直言“嫂子”。
镇定尽量不乱阵脚：“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白天我就说过，请你、离成一远一点。”
对面又传来笑声：“我和一一你情我愿，相互喜欢，江小姐为什么要棒打鸳鸯？”
“说了，不长耳朵吗？你当他喜欢的人，会差你一个？”
“我也说了，我喜欢的人，就他一个。”
“谢谢，我们当不起这唯一。请去喜欢别人吧。”
“这样的话，江小姐敢对王总说吗？”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方此时一双阴鸷的眼神，穿过那副浅白的眼镜片，正顺着声波一起传递过来。
江小荷沉了沉脸，真会拖人下水，天生就爱制造混乱局面，看他人个个栽入泥潭，美得再坐收渔翁之利吧！
“你再骚扰一个，我现在就报警。”
“要是不嫌丢人，我随时配合！”
说完将电话挂断，身上的发毛的倒刺，起了又起。
苏成一似乎还停留在酒吧的纠缠之中，像丢了魂似的，双目空洞地看着面前的江小荷，张牙舞爪干撕着空气。
“能不能出息点？情人那么多，电话随便拨一个叫来。你是缺吗，又找他！”
“他说什么？”
“你现在看不清状况吗？他可比你能玩。你不会还想着跟他这种人百年好合吧？”
江小荷几乎要确定这个人是故意接近苏成一的。说不定哪天就会把苏成一当作筹码来对付王成策了。
苏成一却到现在还沉湎在感情里，脑袋不清醒地笑，恋恋不舍般重复着江小荷说的百年好合。
“荷儿，你觉得我这辈子，还能跟人百年好合吗？”
江小荷态度软了下来，安慰：“真遇到对的人，不论身份性别，还是要争取。但这个人不会是季翎疆。季翎疆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苏成一勉强打起精神：“这种事，迟早会知道。哪家的人都一样，人又不是独身动物，怎么可能一直置身事外，逍遥快活。”站了起来，好像恢复了神智，“我刷个牙。”
江小荷跟了过去：“你哥那边……”
“你在担心我哥？”
“我担心谁你看不出来？季翎疆现在一口一个喜欢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要干什么。说得情深似海，倒真像个人。”
“你就不能承认一次，真有人看上你哥们了吗？”
“换个人没问题。这人不能处，不行这两天，你在我家里待着吧。”
“终于决定养我了？行啊，跟着我哥混，觉悟上去了。我就说我哥双商高吧，还能匀你一点。”
看他又能贫嘴了，江小荷放下心来。
替人决定似的说：“将来，要真喜欢谁，就放马去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不信你爸你哥还能打死你。”
苏成一刷着牙，回脸：“不会打死，但会被气死。”
“你爸看着很通情达理的。”
“通情达理的话，还能跟我妈分开？”
“行。你妈妈最近还很忙吗？”
“肯定忙。大忙人，全家就我一个闲人。”呵呵了几声，“过段时间会回国，有作品展出。”
江小荷怕问多，又聊到伤心处，打住了。
苏成一看着没心没肺，实际上心挺软的。容易相信人，也容易依恋人。对她是，对他哥是，现如今，就怕他对季翎疆也是。
啰嗦了几句，就回了书房。
坐回桌前，托腮挠了挠头。情场浪子真能改性回头吗？还是……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浪子？
说到底，人就那么一颗心，如何能掰成八百份，给谁都能分一分？
她又挠了一把头，不小心碰落了鼠标。歪身去捡时，屏保褪去，王成策一张侧脸照展现在面前，那条薄荷色细长的领带绸缎般打着曲线，从他肩头弯过。
这一张，眼睛里好像也有她。
侧着脸为什么还要看她？是她让看的吗？
拔了拔发。
屏幕里的人，分明挺能装冷酷的，怎么上了镜，越看越含情起来？
错觉吗？
下意识低头划拉了一下手机，竟又点出了那张小明星仰面躺在桌上的照片。突然一张脸被王成策替代了上来。
什么操作？惑众？
江小荷当即就跟碰了什么邪物似的，把照片都给删了。
删完之后，还前后翻了翻，确认是不是清除干净。
愣神之中，苏成一一张脸笑着歪出：“看不出来啊，大半夜不睡觉，盯着屏幕看我哥。”
江小荷吓一激灵，同时幡然醒悟。
一定是苏成一这个“恋爱脑”病患者，三更半夜的，带了一股歪风邪气进到她家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