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酒也许不那么好喝
自那晚后，江欲没再表示过要离开，不知是何羁绊让他留了下来。
是她给他报仇？还是她救了他？又或是她说她需要他？
江欲自己都不知道，就这么鬼使神差留了下来。
又过了两三日，月国的出访队伍到了余华城。
姝晏找机会和千面换了回来，姝晏一回去，一路跟着的大白猫就变得异常兴奋，在姝晏脚边蹭了又蹭。
姝晏当初以有事把千面“安排出去”，现在她回来了，又以“事情办完”把千面合理的安排在了身边。
至于南禾和江欲就更简单了，一个长公主身边多了两个人，也没谁敢问。
听千面说，这一路上姝沐都挺安分的，一是有姝晏前边“送小紫”的功劳，二是大白猫十九很配合，姝沐只要一靠近，十九就龇牙。
姝沐天赋平平如今也才四阶驭兽能力，此等八阶灵兽他还是忌惮的，特别是这灵兽有姝晏这么没谱的主人。
一路上摇摇晃晃，没什么乱子的到了京城。
雪依旧很大，马车外一片银装素裹，但今日却有了太阳，这让寒气淡了些许。
京城城门口，南阳国三王爷亲迎。
阵场之大，让姝晏颇为满意。
鹅毛大雪也阻挡不了这京城百姓对姝晏这月国嫡长公主的好奇，宽阔的街道上站满了人，有老有少，好不热闹。
“南阳国三王爷苏新皓恭迎月国嫡长公主、月国四皇子。”
姝晏等人早就下了马车，徒步走进城门。
姝晏微微一笑：“姝晏见过三王爷。”
姝沐跟着姝晏行了一个月国皇室礼仪，表示尊重。
短暂的客气后，姝晏等人被安排进了驿站休息，并表示傍晚会有人来接他们进宫，南阳帝早已备了宴席为月国使者接风洗尘。
姝晏的确累了，进了驿站，里面服务相当周到，可以见得，南阳国是重视月国的，至少目前是。
姝晏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临近傍晚，千面才将姝晏叫醒，为她梳妆打扮。
姝晏抱好手炉，临出发前还给跟着进宫的江欲塞了一个。
入了宫，姝晏见到了南阳国皇帝，四十多岁模样，看上去比月国国君略显老态。
姝晏的位置在南阳帝右侧第一个，紧挨着她的是姝沐的席位。
姝晏一入座就将江欲手中的手炉给拿了过来，一边腿一个，别提多暖和。
一场寒暄过后，便是南阳帝偶尔问起，无论什么，姝晏都对答如流，从容镇定。
不过这的确也没什么难度，毕竟姝晏在姝亦恒这个老狐狸面前都能游刃有余，
而在这个故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的皇帝面前，姝晏自然更加轻松自在。
倒是一旁的姝沐，说话有些磕绊。
姝晏想，还是太嫩了，没长翅膀的小鸡端贵妃都想拿出来和她斗，不怕她把他煮来吃了吗？
到底是谁小瞧了谁？
到后边，南阳帝也不在多语，大家都吃着自己的，还有看这寒冬腊月里“楚楚冻人”的舞姬。
接风宴接近尾声，南阳帝表示南阳国除夕将至，让月国众人多留些时日，感受感受他们南阳国的风土人情。
姝晏自然没意见，两国本就着和平相处、友好交往的原则。
回了驿站，手炉已经冷了，姝晏鼻头冻得通红。
姝晏让十九变小些给她暖床，它是蛮喜欢她的，但是给她暖床，十九还是有些抗拒。
主命难为，十九无法，沦为暖床兽。
灵兽到达八阶及以上可以随意变换兽形大小。
同时间，南禾在研药，江欲在发呆，千面在暗处守着。
姝晏做了一个梦，冰天雪地里，她被人绑住，一群雪狼恶狠狠的扑向她。
千钧一发之时，她挣脱了束缚，却终究逃不过被撕咬的结局。
姝晏感觉到血液的流逝，她带着恐惧，五六岁的孩童又怎么会不怕死亡呢？
画面一转，是蔡辞韵那张美艳的脸，带着笑有些温柔。
她摸着五六岁的姝晏的脸说，“晏儿要坚强，一定要坚强，必须活下去。”
小姝晏怯生生的指了指少了一大块肉的胳膊，森森白骨：“母后，晏儿好疼。”
蔡辞韵笑容逐渐消失，面容变得有些狰狞，她狠狠地扇她一巴掌。
小小的姝晏哪里经得住五阶驭兽师的耳光，小姝晏被扇出去一米远，呕出一口血，脑袋嗡嗡作响。
但她还是清楚地听见蔡辞韵几近疯狂地提着她的衣领说：“疼！？你为什么疼！？你凭什么疼！你不准疼，你必须成为本宫的一把刀！！你必须成为！本宫恨你！本宫恨你们所有人……”
蔡辞韵如同疯鬼一般，小姝晏不懂，现在的姝晏也不是很懂。
梦境戛然而止，姝晏从梦中惊醒。
时隔多年，每次梦见，那种窒息感依旧让她感觉仿若置身。
十九拱了拱姝晏，神识询问怎么了。
姝晏揉了揉疼痛的额角，拍了拍十九的大脑袋，示意它睡觉。
姝晏睡不着了，找了小二烧了炉子放在驿站二楼的长廊上，她抱了两壶酒。
饮酒看雪。
风有些大，酒有些烈，喝了几口，姝晏便觉得身上开始暖了起来。
长廊尽头房梁上坐着个人，黑衣隐于夜色，看不清是谁。
姝晏喝了一杯又一杯，颇有几分这酒很美，她贪念了的意思。
夜很深了，姝晏回了屋子，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寒风卷雪落到了长廊里，酒壶把手从左到了右，有人偷尝它的味道了。
酒还剩很多，想来这酒也没看上去的这般美味。
小姝晏不懂的是为何别人有母亲的疼爱，她没有。
现在的姝晏不明白为何同样是她的子女，她要她成为小八的刀，明明月国王位能者居之，不论男女啊。
而姝晏这样的人，会心甘情愿成为别人的刀吗？
地狱里不被爱的恶狗终有一日有了能力，它会咬死所有虐待它的人。
它会的，一定会的，等着吧。恶狗嘛，贱命一条，可不容易死，它会从地狱爬出来的。
出了地狱，会有光吗？
恶狗也许会这么想，地狱里没有光，它应该有些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