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要抱抱
莫墨听出赤左声音不对，连忙走出去，就见远处有人抬着什么疾走而来。她心里猛地一跳。
顾不得别的，跑着迎上去，果然看到那日思夜想的人此刻正躺在木板上被人抬着，身上明显有血迹，一条手臂还耷拉着。
她嘴唇有些哆嗦，不敢去问。
赤右打头抬着木板，面色凝重，赤左早已连声喊着大夫。
其实从萧垚的马出现在营门口的时候，就有人去叫大夫了。等萧垚被安放在床榻上时，营中两个军医老头儿已经呼哧带喘地跑了来。
帐中没人说话，气氛让人窒息，莫墨的手心被掐得发白。
她看着两个老大夫小心翼翼将萧垚的衣服剪开，看着他们一个号脉，一个给清洗着腹部的伤口，还有一个药童在帮忙往腿上的血洞上撒药。
莫墨紧绷着一根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榻上人的脸，生怕错过他的反应。
他为什么不醒？
身上这么多的伤口，那么多的酒和药撒上去他不痛吗？
他为什么没有反应？
忽然被人托着手臂扶住，莫墨才勉强找回一丝理智重新站稳。
她竟然紧张到半天没敢呼吸，紧绷到眼前发黑差点晕厥。
时间一点一滴地熬过去，莫墨始终站在一旁纹丝不动地等着。
两个大夫终于擦着汗停下手来，哆嗦着忍着蹲麻了的腿站起身，然后两人低声一阵琢磨定好了药，又拿给周大将军过目了，再递给赤右由他亲自盯着去煎药。
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终于帐中没有了那么多人，血腥味儿也渐渐淡去，莫墨被小娅小心地扶着坐在榻边，接过苓儿倒的茶一口咽下，这才好像找回了正常的呼吸。
拿了拧好的帕子，莫墨细心地给萧垚擦脸。
他瘦了，黑了，脸上还有两条细小的伤痕，应该是伤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已经是细细的两条白线。
莫墨轻轻地顺着那痕迹抚过，另一只手忽然捂住嘴无声地哭起来。
她知道冷兵器的战场无情，伤亡难免，可她一直深深地信任着他的一身本领。
当初在北疆，她也曾经隔着一道城墙看到过短兵相接，看到过尸横遍野。
她也曾看到过萧垚病弱，受伤，甚至昏厥。只是都没有这一次来的令她措手不及。
他们许久未见，她先是听到他失踪的消息，而后奔波数日来到军营，终于见面时看到的却是他满身血污昏迷不醒的样子。
她心痛如绞，无比后怕，恨极了自己不能陪在他身边。
苓儿红着眼睛蹲下来，轻声劝小姐用些汤水，却被莫墨拒绝。
她就坐在那里，一直到帐外日暮西斜，她仍然微垂着头看着榻上的人，等着他睁开眼睛看自己一眼。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莫墨轻轻拿了沾了水的棉布给萧垚润唇。
对着悄无声息躺着的人，她心中那些因为他设计玩失踪而生过的闷气早就已经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是满心希望他早些醒来。
棉布轻柔柔地贴下去，被抚过的唇瓣突然动了动。
莫墨立即感受到了异样，她睁大眼睛凑近了，又轻轻拿着棉布按下去。
萧垚的嘴又动了动，昏迷中的他发出混沌的声音，“水……”
莫墨大喜，连忙用银勺子舀了水喂到他嘴边，就这样慢慢喝了四五口，萧垚终于缓缓清醒过来。
他的眼睛慢慢睁开，慢慢看清了凑到眼前的一张巴掌小脸，倏然扯着嘴角笑了。
“我的墨墨，要亲亲。”
莫墨气笑，又抿唇压下激动的泪意，先是低下去印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亲，然后又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萧垚闭了闭眼，以为自己在做梦。等到感受完唇上的温热，又对上那双哭红了的眼睛，他才终于惊喜道：“真是我的墨墨。”
说完猛咳了两声，没有被几口水完全浸润的嗓子依然有些干哑，咳嗽扯疼了腹部的伤口，他“嘶”了一声，脸上一片苍白。
莫墨连忙给他抚着胸口，又端了碗来给他喂水，等他喝了好几口，莫墨才勉强压下颤抖开口说话。
“是知道自己回了营中就放心了吗？睡了这么久不醒，害我……”
害我什么，她终究说不下去。
看到她眼中的担忧害怕，萧垚笑着去握她的手，“确实是有些困了，这几天在他们那边，不敢吃不敢睡的，就咽了点自己藏的干粮。”
吃的嘛，自然是怕被下毒，不是怕死，和不敢睡是一个道理，怕不慎中招被迫失了身。
咳咳。
“墨墨，要抱抱。”萧垚摆出一副可怜样儿。
莫墨被他这么一勾，心里的担忧害怕变成心疼，柔软地弯腰靠在他胸前，就这么轻轻抱着他，低低说了声，“我也想要抱抱。”
萧垚，我好想你。
肩背随即被两只手臂箍住，她才觉得心终于放在了踏实处。可是又担心碰到了他的伤处，莫墨不得不哄着他松开手，慢慢起身坐好。
一只手被萧垚紧紧攥着，莫墨冲他笑了笑，“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你瞒骗我的事情，我暂时不与你计较。松手，我喂你吃饭，然后喝药。”
萧垚听她提起瞒骗，一阵心虚，又想着幸好现在有伤在身，倒像是有了护身符一样。
更重要的是，这段日子能有墨墨喂水喂药贴身伺候，嗯，伤得好。
吃了饭恢复了些精神，萧垚自然要把事情给周子戍汇报汇报的，他回来了，后面的事都要徐徐收网了。
莫墨刚喂完药，周子戍就来了。此时还没到深夜，他们谈机密，莫墨自然要回避的。
萧垚却又拉住莫墨，“你别走远，我没几句话好说，说完就喊你。”
莫墨应下笑着离开，周子戍看着萧垚黏在人家身上那个眼神，牙酸得不行，想像往常那样踢他一脚，奈何他现在是个伤患还躺在床上。
周子戍只好挑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地儿坐下，不想看他那张写满得意的脸。
“这么冒险提前闯出来，是因为知道莫姑娘来了吧。”周子戍凉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