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美色误人
年轻的男子坐在堂中唯一的圆桌旁，正在慢慢饮着一杯茶。
那个黑衣的手下赤左就站在他身侧，正表情丰富地对他说着什么。
看到莫墨进来，赤左霎时站直身体闭上了嘴，却仍旧没及时收住自己的表情，还拿余光瞥她。
莫墨没去理那个满身是戏的小伙子。
她回想了记忆中的礼仪，只朝主位上的萧垚微微颔首，然后便在他另一侧的位置上坐下，打算和他来一场平等和谐的对话。
萧垚喝茶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还没等她察觉就掩饰了过去。
倒是那个赤左瞪大了眼睛：这位莫姑娘一句话不说就坐在了主子旁边！
她以为她是谁？难道就凭她昨晚对主子短暂的照顾？
莫家到底是怎么教养小姐的啊！主子可还救了她呢，她竟还端着架子？！
莫墨很明显地接收到了赤左对她释放的敌意，她眨眨眼，本来想打招呼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这小手下戏太多了，肯定会影响她发挥的。
“劳烦小哥，我也要一杯茶，和你主子一样的就行。”莫墨脸上带着腼腆对赤左说。
赤左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不想理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可是主子没有发话，他只好忍了又忍，出门找小丫头倒茶去。
萧垚倒不是不管赤左，而是难得地觉得面前这位莫小姐，是个有意思的。
从没有女子会这么大咧咧一脸正色地坐在他身旁。
那些大家小姐们见了他，要么含羞带怯，要么退避三舍。
他看出来莫墨有话要说，但是又故意不想让赤左在旁边听。
所以，她想说什么？和她昨晚的“巫术”有关吗？
萧垚还在暗自猜测着，莫墨已经开口了。
“这位少侠，昨日多谢你相助，我能问问少侠高姓大名吗？”
莫墨一脸认真，实则心虚得很。
她一时模仿不了原主说话的习惯，不过以前看过的古装武侠片里差不多都是这样拽词儿的，她觉得自己说得还行——不卑不亢，不远不近，重要的是没打磕巴。
萧垚有些好笑，少侠？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
她是把自己当成了江湖人吗？
“姓萧。”
他面容未动，却没有拒人千里。
莫墨连忙道：“原来是萧少侠。那……这是哪里？”
“大西镇。”
啊？大西镇？
昨天下午落宿的时候，莫墨好像听到客栈的小二给护卫解释过他们为何没有马匹，他说的是“咱们大西镇偏远……”
所以她现在还在这个镇子上？
若是那几个人醒了之后要搜这个镇子，找到这儿来怎么办？
莫墨只惊讶了一瞬，接着往前凑了凑，又问道：“萧少侠是不是认识我？”
绑走她的人很明显是知道她是谁才绑的，那么救她的人呢？
她被绑到一个小镇的客栈，半夜里偷偷从窗户往外爬，恰巧就被两个会武功的人给救走了。
她才不信这是巧合。
萧垚这才赏给了莫墨一个眼神。这姑娘不算笨，所以怎么还能在自己家门口被姓王的给骗了？
嗯，应该也没那么聪明吧。
他慢悠悠地答：“之前不认识。”
莫墨不信，“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莫墨，莫家大小姐。”
莫墨差点气倒。
这叫不认识？！
莫墨刚想发作，就见赤左和昨晚那个小丫头一起过来了。
赤左没好气地把新泡的茶往她跟前一放，就一言不发地立在了刚才的位置。
小丫头则是往桌子上摆了两碗粥，还有小笼包和两碟清爽的小菜。
莫墨对着小丫头笑笑，甜美地说了声“谢谢”。
小丫头回了她一个微笑，冲她点了点头，就拿着托盘出去了。
莫墨觉得稀奇。
难道丫鬟还可以不答话？这很不寻常啊！
她忽然意识到，从昨晚到现在，这个宅子里好像除了刚才出现的小丫头外，并没有其他伺候的人。而且，那个小丫头一句话都没说过。
莫墨后背僵直，安慰自己面前的萧帅哥看着不像是坏人，而且他知道自己是莫墨……
莫墨忽然抬头看向赤左，挤出一抹笑。
“赤左，你送我回莫家呗。”
赤左又被吓了一跳。
这莫大小姐是不是有点邪性？他们有这么熟吗？
默默地看着自己主子，赤左往后退了一步，假装没听到莫墨的话。
莫墨心下倒稍微安定了一些，就赤左这样的反应，看来真的不是敌人。
一般敌人和敌人的狗腿子们，在她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哪怕不动手不上刑，起码也要出言唾骂奚落或者刺激她了吧。
莫墨悄悄呼出一口气，也学萧帅哥拿起调羹搅动着碗里的白粥，同时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萧少侠，你都知道我是莫墨，怎么还说不认识我呢。”
萧垚没回答，只是语气平平却又有些酷酷地说：“昨晚我发病时你帮了我，从现在起你要作为我的贴身大夫跟着我，我会给你报酬。至于莫家，你现在还不能回去。”
他昨夜在客栈救了她，被她说成是“相助”。于是对于昨晚她救他的事，他便说是“帮”。
总之都扯不上救命之恩，相互帮忙相互抵消，如今他是出银子雇佣她，他觉得合情合理。
……
莫墨直到身上套了男装都还在晕着呢。
自己怎么就成了他的贴身大夫了？
她是有个控温技能没错，但是她不懂医术啊！
还有，明明她是在和他聊回边城莫家的事情，现在怎么就成了跟他去京都，在京都等着莫令骁来找她？
她竟然答应了！
莫墨锤锤脑袋，对于自己如今的处境，只能总结一句“美色误人”。
赤左帮萧垚递过来新的披风，问道：“主子，真要带她入京？”
萧垚点点头，耐心给他解惑：“边城有赤右就够了，王家既然敢在边城掳人，想必是已经筹划好了什么，带她回去，让京都的水更混一些，是个机会。”
赤左把马鞍放好，拍了拍马头，不大赞成地道：“可是主子，我还是觉得我得跟着您，您要是一个人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可这还带着个女人，我……”
萧垚一个眼神扫过来，赤左顿时摸着鼻子闭了嘴。
“你即刻出发，一路跟紧客栈那几个，回去时隐秘些，我不到京都你不用露面。”
赤左神色郑重应下，没敢再继续啰嗦，带了顶斗笠骑马走了。
莫墨在小丫头的帮助下终于学会了穿男装。然后她把一头长发扎成了简单利索的丸子头，自以为很帅地出了门。
萧垚朝门口看过去，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个十三四岁的瘦弱小少年。
莫墨这张白皙的巴掌脸，实在是太显小了！
萧垚回过头，随手把一个包袱扔到后面那匹马上，自己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帅气如行云流水。
莫墨看得眼冒桃心。
只是轮到自己上马时，她才不受控制地开始心虚起来。
她前后两世都是姑娘家，上辈子还是个“贫民窟女孩”……咳咳，她确确实实是没有接受过任何的马术教育滴！
莫墨吭哧吭哧地往马背上爬，萧垚看得都忍不住替她觉得丢脸。
爬不上去就算了，还爬得那么粗鲁，那么奔放，那么难看！
莫墨顶着羞红的脸瞪过去：“我又不是真的男人！我不会骑马！”
她干脆往旁边一扭身子，抱着双臂假装生闷气。
唉！都二十多岁奔三的老阿姨了！被个小帅哥用那种眼神看着……丢人啊！
萧垚无语了半晌，着实无奈。
他是真的真的没有考虑过她会不会骑马这件事。如今……
莫墨背着包袱，紧紧抓着前面的人“施舍”给她的衣角，在马背上被颠得七荤八素，既兴奋又忐忑地踏上了去京都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