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江盛身上还穿着官服,可以看得出是匆匆从上值的地方赶回来的。
天知道小厮跑来告诉他,家里闹翻了天,江盛有多么的火冒三丈,特别是在路上听见国公府宴会上的事情,江盛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平生最好面子,江安在国公府宴会上的这一幕无疑不是当众给了他一巴掌。
果然,那个女人死了,还要留下个女儿来折磨他,江盛决定回去之后定要好好收拾江安,让她看看谁才是江府的主人。
至于江妙意,江盛完全忽略了。
气冲冲回到府中,江盛前脚刚迈进堂屋,后脚还在半空中的时候,他就听到一句轻飘飘地一句。
“好啊,明日我就上府衙主动说明,我和妹妹脱离江府,与江盛脱离父女关系。”
怒火上升到顶点,江盛怒斥出声,然后就走进去,说着就要抬手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女儿一点教训。
挥出去的手被江安抓住,江盛是个身体健硕的中年男人,又是在怒火当中,手上的力度自然不小,江安是勉强接下来的,手臂隐隐发麻。
这一巴掌要是打在了脸上,江安觉得自己牙齿都会被打掉。
“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江安冷冷地看着吹胡子瞪眼的江盛。
“我是你父亲,我最有资格打你!”江盛被江安的话堵的心口发闷。
对江安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小丫头抱着他的腿,甜甜地叫爹爹的时候,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不尊重父母亲的蛮横模样。
“老爷,你可回来了,”张姨娘扑了过来,这次真的是眼含热泪,只不过看着不是楚楚可怜,而是有一点疯气,“你可要给妙意作主啊!”张姨娘又是大叫一声。
江盛被张姨娘扑在身体的重量一带,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他皱眉看见张姨娘头发有点散乱的样子,心里开始不耐烦。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女人还有这一面呢。
“爹爹!”江妙意也扑了过来。
娘俩一左一右挨着江盛,都在嘤嘤哭泣,前面还有一个仇视着他的女儿,江盛烦躁更甚,使劲儿一拽,把自己的手从江安手下解救出来。
“都给我放手!”江盛大叫一声,“看看你们都像什么样子!”
张姨娘被江盛吼的身子一抖,随即满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江盛。
江盛从来没有这么对过她!
“老,老爷?”张姨娘期期艾艾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刚才有损读书人的气质,江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又恢复到了自己最满意的状态,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扶张姨娘,“小柔,你看你跟孩子置什么气?”
看着江盛恢复正常,张姨娘心下一安,也就顺手搭了上去,接着诉苦,“老爷,你可要给妙意作主啊!”
江安冷眼看着他们一家人在那说着她是如何如何毁掉江妙意的宴会的,她并不做多余的解释。
听着事情的原委,只怕事情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的多,江盛心中的一把火还没有熄灭,他走到主位上坐着,沉着脸问站在一声不吭的江安。
“你刚才说的是气话对不对?”
江安闻言被逗笑了,这话怎么就这么熟悉呢,像极了网上那些发言。
“我说的是不是气话,你难道不知道吗?”江安反问。
少女一个人站在大堂上,虽然身姿纤弱,可脸上的神情却是嘲弄,她一个人站在那,仿佛可以抵挡千军万马。
江盛想起了那个女人,刚见面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明媚活泼,仿佛不知世间忧伤,最开始他也是真的喜欢的。
想起了一段美好的记忆,江盛脸色温和了一点,他说,“你和妙意是两姐妹,再怎么闹,也不应该闹到外面去丢人。”
江安颇感疑惑,“我娘只生来两个孩子,我的妹妹只有江眠,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你可不要吓我。”
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江盛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他拍了拍桌子,“我可是你父亲!相不相信我把你给赶出去!”
站了一会儿还觉得有点累了,江安找了一个椅子坐下,看着江盛眼睛跟着她动,江安轻笑了一下,嘴里却重拳出击,“你算什么父亲?你有管过我们一天吗?生而不养,你算什么东西?”
大堂里气氛更加紧绷,像是拉满了的弓,马上就要到达临界点,就连张姨娘和江妙意也因为江安过于犀利的话语而呆站在一旁。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江安居然敢说出这种话,江妙意充满震撼地看了江安一眼,这种话,换她来,就算被江盛赶出去也不敢说出来。
这可是对父母的大不敬,严重点甚至是要被抓进大牢的!
这江安,是真的不想在江府待了吗?
“砰!”
江盛用力拍了桌子,还不够解气地把桌上的茶具都给扫到了地上,一阵噼里啪啦茶具碎的声音响起,还有一些碎片溅到了江安的脚下。
“你想造反不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江盛大怒,再一次崩了人设,像一只鼔起脸皮,妄图恐吓人类的蜥蜴。
与大怒的江盛形成对比的是江安出乎意料地淡定,江安甚至还理了理自己着装,她甚至还戏精上身,夸张地用手放在自己的嘴边,眼睛瞪大。
“哦莫哦莫,什么时候你管过我们读书?我们读过书呢?”
充满嘲讽的笑声在堂屋里响起,笑得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啊,好啊,这家是容不得你了,你给我滚出去,滚出江府!”江盛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张姨娘和江妙意同时眼睛一亮。
万万没想到,她们最初只是想要江盛狠狠惩罚江安,但有了江安话语的推波助澜,想不到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江安要是出了江府,那么她的那份嫁妆就是可以添到江妙意的嫁妆里去了。
和王嬷嬷对视一眼,张姨娘一瞬家就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这一切都只要江安同意。
“好啊。”江安说。
张姨娘心里一喜,小姑娘还是冲动了,虽然江安看着不好欺负,可小姑娘还是阅历太浅,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江盛好像是累了,又坐会了椅子上,一眼也不愿意多看江安,只是挥了挥手,像是被不孝儿女气到的慈父,口中尽是疲惫,“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收拾收拾,尽快走吧。”
江安眯了眯眼,没想到江盛这么容易就说了出来,她也乐得省去了一些麻烦,走当然要走,只是,却不会走的这么窝囊。
“行,那你也回去收拾收拾我娘的嫁妆,在我还没有走之前给我。”江安站起来随意说到。
“什么?”江盛懵了,像是没有想到被自己赶出府的女儿还敢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什么什么,”江安疑惑了,“我如今被你赶出去,我娘的嫁妆当然要我带走。”
旁边的张姨娘没忍住,尖声说到“你休想!”
江盛清高,可能对江府的财政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她可是清楚的啊,正式因为清楚,所以更不可能让江安把她娘的嫁妆带走。
那是一笔不菲的嫁妆,江盛一个月俸禄只能维持家里的基本开销,对官宦家庭来说是远远不够的,这么多年,额外的开销,包括这座宅子都是那笔嫁妆添置的。
所以这笔钱是万万不能被拿走的。
“我为什么不想,”江安明知故问,“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男人会动妻子的嫁妆吧?”
在这个时代,男人们依旧以动妻子嫁妆为耻,江盛那样爱面子,她不信江盛听见这句话会无动于衷。
“你个逆子!”江盛知道自己用了那个女人的嫁妆,所以他无法反驳,还有被人戳穿的羞耻。
一个总是装作家里最大贡献,整个家都是他赚钱来养的,所以他是家里说一不二的当家人,现在被人发现确其实是用了妻子的嫁妆,这不亚于当众给了江盛一巴掌。
“还有,既然是断绝关系,我还是希望可以走法律途径的,我们到时候去府衙,在官府的见证下断绝关系,以免后面产生麻烦。”江安继续说。
没想到江安这么严谨,张姨娘紧张地冲着江盛说,“老爷,千万不能给呀!”
“你闭嘴!”仿佛被张姨娘提醒着自己用了嫁妆,江盛没有了柔情,皱眉冲着张姨娘吼到。
江安耸耸肩,没管那两人是怎么商量的,这个世界的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女子出家后的嫁妆,若是女子死了,那么嫁妆就会留给自己的女儿。
这是很大一个原因,所以江安要主动去府衙断绝关系,到时候府衙是会把嫁妆判给江安的,江盛也觉对不会愿意闹上府衙,传出自己用亡妻嫁妆的事的。
毕竟,江盛可是读书人,最注重名声。
“你们看着办吧,反正我又不怕传出霸占亡妻嫁妆的事的。”江安留下一句话,潇洒转身离开。
一想到要离开这里来,江安心情没来由的轻松,空气都变香甜了起来。
迈着愉悦的步伐,江安转过一个走廊,看见了站在一边的江眠,江安才猛然意识到刚才就顾着自己爽了,忘了江眠还在。
“眠眠。”江安叫了一声,她心里有点担心,刚才在堂屋都把话给放出去了,可江眠呢,江眠还小,万一还渴望父爱,不想离开怎么办?
“姐姐,”江眠依旧甜甜地叫江安。
江安蹲下来揉了揉江眠的头,斟酌着开口,“刚才都听见了吧?”
江眠点点头。
江安继续问,“那,那你是怎么想的呀?”
江眠伸出小小的手握住江安的手,声音清脆,“我当然是跟着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