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各有姻缘莫羡仙
“金全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没有，不是，我…… ”金全急速的否认，一张浅褐色的脸红的似能滴出血来，他不敢去看穆沁染，低着头撕拉手指上细小的皮屑，过了许久才默默道了一句；“郡主，小的不配。”
她像是高悬于头顶的月亮，皎洁高华，而他是脚下的污泥，低贱而卑微。他知道不该起妄念，然而在还不知晓天地之别的懵懂年纪，便将这位高不可攀的贵女藏在心底。即便后来知道她蛮横，她恶毒，他也狠不下心去责怪怨恨。
“原来你真的喜欢我。”穆沁染眼神奇怪的望着他，“你喜欢我什么呢？”尽管不想承认，可是在景烁那里次次碰壁，早已经击溃了她的自信。
金全偷瞄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哪里都好。”
“哪里都好？”穆沁染扭头望向雕花的半身铜镜，只见黄澄澄的光影中，依稀可见明眸皓齿的美貌少女，她摸着自己的脸，“我好看？还是林乐心好看？”
“郡主你好看。”
“我又好看，哪里都好，为什么景世子不喜欢我呢？”她是真的不明白，容貌家世她样样不缺，也愿对着景烁小意温柔，而那个林乐心出身卑微不说，还会对如市井泼妇一般对景烁动粗，而景烁却像鬼迷心窍一般，眼里除了林乐心再无旁人。
“郡主…… ”金全见她神色不豫，忍不住劝她，“常听人说’各有姻缘莫羡仙’，你也看开一点。”
“各有姻缘莫羡仙？”穆沁染重复了一遍，然后转过脸再一次将金全从头打量，“你想说我的姻缘是你吗？”
金全抿着嘴，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对不起。”那一天是他被失望和恐惧迷了心智，他信了她说会要自己的命，才会想着破罐子破摔，在临死前了了心中所愿。
“对不起有什么用？”穆沁染只觉心如死灰，“我说对不起，你的腿也不会好，你说对不起，也不能让那天的事没有发生。”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屋里陷入一片死寂。
突然龙凤双烛其中的一只噼叭一声爆出灯花，两人同时望过去，只见燃烧的凤烛突然亮了一下，然后开始急速燃烧。
“能有什么好事呢？”穆沁染站起来走到烛火前，想找剪刀剪剪烛心，却没找到，想来是怕她再寻短见早早收起。
她嘲笑的撇撇唇角，她并没有她们想象的那样贞烈勇敢。她既恶毒，又怯懦，最是没用不过。
长长的未烧完的烛心跌落在融化的蜡液中几欲熄灭，金全三两步走到近前，寻了一圈没有寻到合适的工具，忙拔下头上玉簪，以尾部拿小心的挑起烛心，待过长的烛心在空气中燃去大半才放下簪子，回过头对上穆沁染的眼，他再一次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小声的解释道：“这…… 龙凤…… 蜡烛不能灭，不然不吉利。”
穆沁染看着重又恢复正常的凤烛，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默默坐回桌前。
金成望着穆沁染沉默冰冷的脸，搓着双手道：“郡主，你累了一天快休息吧，我…… 走了 。”说完他向门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穆沁染奇怪道。
金成低着头，“我知道郡主不喜欢这门亲事，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郡主，等过些日子你就把我休了，以后你再…… 再找一个你喜欢的公子……好好过日子。”
许是他的话语太过真诚，穆沁染不由追问道：“那你呢？”
“我…… ”金成没想到她会关心自己，一时有些无措，却还是老实道：“我就带着我娘去一个远远的，郡主你再也见不到的地方，再也不回京都免得惹你心烦。”
穆沁染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不置可否道：“你倒想的周到。”
“郡主，你以后要好好的。”金成这一次大大方方的看着穆沁染，他们已经有许多年没有那般心平气和的说过话，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曾经那个还没有被惯坏的小郡主。
“金全哥哥，你陪我说说话吧。”在金全的手搭上门闩时，穆沁染叫住了他，金成对她自是有求必应。
“郡主，你想说什么？”
穆沁染用下巴一指自己对面的凳子，“你先坐吧。”
金全在她对面坐下，听她问道：“你吃了吗？”
“吃过了。”金成老老实实的回答完，也问了一句：“郡主你吃了吗？”
穆沁染点头，心不在焉道：“刚吃了一块如意糕。”
“这怎么能行？”金全站起来，他是知道新娘子这一天是不给饭吃的，可他以为升平长公主是不会看重这些规矩，“我去让厨房煮碗银丝面送过来。”说完他又有些不确定道：“你以前最爱吃的。”
穆沁染微微一怔，她六七岁的时候特别喜欢吃银丝面，后来吃絮了，就不再喜欢，没想到这么久远的小事他都记得。
“早就不喜欢了。”
金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窘困的搓着手，“那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吃不下。”穆沁染摇摇头，又望了一眼桌上的酒壶。
细白瓷的壶身上画着和合二仙的图案，既喜庆又讽刺，她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道：“金全哥哥，你来陪我喝杯酒吧。”
“啊？”金全将目光转向酒壶，望着和合二仙的图案，心底升起欢喜来，眼中都不自觉的带了笑，“哎，好、好。”
穆沁染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拿起酒壶，努力抑制心中的激动情绪，倒了两杯酒。
“金全哥哥，以前是我对不住你，希望你不要怪我。”她端起酒杯，以衣袖掩着脸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欠你的，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会还给你。”说完再一次端杯自饮。
“郡主，你…… ”金全望着因紧张而颤抖的穆沁染，心底的欢喜慢慢消散，只余一片冰冷。
“金全哥哥，总之是我对不住你，你一定要原谅我。”她举起给自己倒的第三杯酒，要跟金全碰杯，“你喝了，就算原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