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六月十二，吉。
宜：开业、搬家、合婚、嫁娶。
忌：祈福、出行、安葬、破土。
长安郡主的亲事，也是热闹的，甚至那份热闹并不亚于几日前的状元郎娶妻。
仿佛是和谁呕着一口气，穆沁染的婚礼豪奢异常，连嫁妆要比林乐心还多出十二抬。
短时间内看到两场高规格婚宴的京都百姓，不免要将两场婚事做个比较。
男人们普遍认为，以金全的身份和家底，那般豪横的聘礼他一定是拿不出的，想来婚礼的里里外外都是升平长公主出的，金全是有福气的。
而女人们却持相反意见，以林乐心一届商女身份，她就算卖一百年的饼，不吃不喝也存不下那样的一份嫁妆，想也不用想她的嫁妆是东明侯府给准备的，她才是真有福气，得夫家重视，又有那般好看又贴心的夫君疼爱。
两班人吵成一团，谁也说服不了谁，但这些穆沁染都不知道。
她如牵线的木偶一样被人梳洗打扮，扶着拜堂成亲，周围那些欢天喜地却像是和她没有半点干系。
等到被送入洞房，不等金全来揭她的盖头，她一把扯下头上的红布扔在地上，然后对着一屋子惊错的人群道：“都出去吧。”
从没见过这般不情不愿的新娘，可是这些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自是听话的如鸟兽散去。金全望着明艳动人的穆沁染，嘴唇动了动，却还是什么也没说，随着众人一同退下。
房里只剩自己一人，穆沁染打量着四下喜气洋洋的布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原来她的婚礼就是这个样子。
每个少女都曾期盼过这一刻，得良人顾，结百年约，只是她做梦都没想到，最后与自己拜了天地的会是金全。
近来她十分有空闲，想了很多旧事，比之前十八年加起来想的都多，从父亲的离去，到自己与金全的如今。
尽管心中不愿意承认，觉得是对母亲的背叛，但她突然真的理解了父亲的不情不愿，也理解了父亲的一心求去，原来对着不喜欢的人，真的是度日如年般的煎熬。
对于自己如今的下场，她想要责怪，可怪了一圈才发现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落到这个境地，她本人可算是自作自受。
一滴后悔的眼泪溢出眼角，还不等它落下，就被她狠狠抹掉，她才不要去后悔。
后悔就代表她输了。
穆沁染默默从袖中拿出一包黑褐色的种子，放在桌上拿玉瓶碾成粉末后悉数倒进酒壶里，再用力摇晃均匀。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桌前就着热茶，慢慢吃了一块如意糕，“这糕不如那贱人做的好吃呀。”她拍掉手上的饼渣笑了笑，听着前院的喧闹声又开始发呆。
直到红烛燃了一半，前院人声渐渐不闻，她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径直走到门前拉开房门，没有意外的看到金全站在门外，像是站了许久。
似是没想到穆沁染会开门，金全脸上的担忧还未来得及掩饰，此时也只能仓皇移开眼，不知要说什么。
“你是怕我想不开吗？”穆沁染无谓的笑了笑，拉开掩住左手的袖子，只见一道如蚯蚓般扭曲狰狞的伤疤贯穿她白皙的手腕，“死其实挺难的。”
她试过，可很快就后悔了，那时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留恋这个世界，至于能不能嫁景烁，外人如何说她，在死亡面前都不值一提。
“进来吧。”她转身重新坐回桌前，“金全哥哥，你坐下咱们聊聊天。”
金全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忐忑不安，但是踌躇片刻后，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迈步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
滟滟烛火照亮喜色全无的两人，金全不安的低头揉搓着自己婚服的衣角，这样名贵的面料，这般精致的绣花，对面这宛若仙子一般的美貌少女，都是他曾想也不敢想的。
穆沁染没他那么多顾虑，直直望着他，似是十八年来第一次这般认真的看他，看了许久，看到金全浅褐色的皮肤泛起了两坨红晕，她才轻笑道：“金全哥哥，其实你也不难看。”
金全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速的低下头，心中却在思量，她在打什么主意。
不同于穆沁染对他的无视，他对穆沁染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她美丽而蛮横，被升平长公主娇惯的有些无法无天，从来都不是这般会好好说话的人。
自那日后，他再没见她，只听说她当天夜里就割了手腕，被发现救治之后便再也不哭不闹，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即便传言如此，她今天安静的也有些太过反常，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想我父亲，想我母亲，想…… 景世子，也想了你。”她将目光转向他的腿，顿了顿才道：“你的腿…… ”
金全不安的将伤腿往后缩了缩，却听穆沁染温声道：“你的腿变成这样，是我对不住你。”
穆沁染的话让他一时忘了心里的自卑，猛的抬起头，不掩吃惊的望着她，穆沁染却不看他，只是盯着他的伤腿继续道：“我以前…… 挺坏的，好多事情都不懂，母亲不教我，父亲也不愿理我。”说到这里她又一次停下来，想了想道：“对不起，我那时不知道我踢的那两下，会让你再也不能好好走路。”
金全摸着膝盖道：“早已经不疼了。”偷眼看她，她拧着双眉，似是真心悔过，他不由放低声音道：“后来你给我送过桂花糕，我知道的，我不怪你。”
穆沁染闻言咯咯笑道：“金全哥哥，你可真傻，两块桂花糕你就原谅我了。”
我不是原谅了你，我只是无法去恨你。
金全抬眼望她一眼，只见她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不由默默吞下心底的话。
穆沁染笑了好半天，然后认真道：“总之你的腿，是我对不住你。”
“哎，不，没事。”金全慌乱的摇手，再一次低头不敢看她。
面对着这样的金全，穆沁染不由问出心底的疑问：“金全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