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要不要做个禽兽？
珠花上的金针刺破了掌心，疼痛又为林乐心多争取了片刻清明，借着这点清明，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头，这一次效果明显，舌尖的刺痛延缓了那挥之不去的睡意，让她又恢复了半分力气，她坐了起来与蹲着的穆沁染平视。
“你娘很可笑啊。”她现在必须不停激怒穆沁染来为自己争取时间。
“贱人，你说什么？”穆沁染果然上当。
“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却给自己女儿的名字按娘家的祖谱排序，这还不可笑吗？”
“这有什么？”穆沁染从小就被母亲灌输金枝玉叶的身份，她知自己名字和公主一样用“沁”字是有不妥，但从没人敢当面置疑。“我母亲是先皇最疼爱的女儿，我是我母亲最疼爱的女儿，你这种无父无母的贱种根本就不会懂？”
“我为什么没有父亲呢？”
“你…… ”穆沁染怒气冲冲的甩了她一巴掌，“谁会放着公主不娶，却要娶个乡下婆子？”
“呵呵，那你父亲为什么又要休弃你母亲呢？”脸颊火辣辣的疼，她顾不得被打耳光的耻辱感，心底暗暗庆幸，如果还能感受到疼痛，那就一定不是最糟糕的。
“和离…… 他们是和离…… ”穆沁染冲上前掐住林乐心的脖子，面容狰狞道：“和离你懂不懂？才不是父亲不要我母亲，他只是一时没想明白，等他想明白了就会回来的。”
“你们高贵的血统并不能保证你们不被抛弃不是吗？”对着近在自己眼前的穆沁染，林乐心用尽力气把手里的珠花刺向穆沁染的脖子，“穆沁染，善良是种选择，它并不代表软弱。”
并没有预想中的血花四溅，林乐心毕竟手脚发软气力不够，锋利的簪头只是划破了穆沁染的肌肤，留下一道浅淡的血痕。
但这也已经足够令穆沁染疯狂，她一脚踢开林乐心，伸手捂住火烧一般的脖子，“金全，还傻愣着做什么，把她拖到床上去。”她把怒火撒到随她一起来的金全身上，“没用的死瘸子，就这么看着主子被人欺负都没点反应，你是不是当年从树上掉下来摔傻了？”
金全一脸木然的走上前弯腰抱起手脚无力的林乐心，一瘸一拐的走向床。
这些辱骂他已听得耳朵生茧，他是笨是傻是瘸是下贱，所以才会被她们母女像狗一样的呼来喝去，没有半点尊严可言。
“不要…… ”林乐心流着泪摇头，染血的珠花跌落在地上，她越来越困乏，努力打起精神喃喃低语，“没有人生来下贱，你可以选择做个好人。”头愈发的昏沉，当身体陷入柔软的被褥之中时，尽管内心无比惶恐，但意识却已经毫不留情的弃她而去，最后的记忆是金全低声的一句：“对不起。”
“哈哈哈，林乐心你这贱人，终于落在我心中。”穆沁染仰天大笑，自认识以来所有受的窝囊气都可在今日得报，“金全，你像个男人一点，今日你要敢坏了本郡主的好事，我就叫人打断你的另一条腿。”
说完她犹不解恨，从荷包里取出一包香料一股脑的填入香炉，“这种暖情的香料，本郡主可是专门找来的，就算你是个太监，今天也能让你做回男人。”
甜软的香气弥漫开来，像是开到极致快要腐烂的花香，又似某种动物身上特有的腥甜之气，有点恶心，却又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离香炉最近的穆沁染一时没有防备狠狠吸了一口，呛得咳了好几声，咳完立即感受到身体里有种异样的暖流，她吓得急忙捂住口鼻，恶声恶气的对金全道：“你快些，别浪费了这么贵的香料。”说完她脚步踉跄的往门外跑。
金全屏着气，望着床上人事不知的女子，手颤巍巍的伸出去，又慢慢缩了回来。
他与穆沁染年岁相当，自小受穆沁染欺凌辱骂，他为穆沁染捡纸鸢从树上跌落摔断了腿，穆沁染没有一声安慰，反而责怪他弄坏了纸鸢，在他的断腿上双踢了两脚，大夫说若不是这两脚，他原本不会残疾。他因她而残疾，可这接不好的腿却更成了她肆无忌惮辱骂他的理由，却从来不曾反省因何之故。
后来他被长公主派往云中城去查驸马与林乐心的过往，他照实禀报，却没想到驸马会与长公主和离。驸马离开后，长公主都没说什么，穆沁染却带人将他捆住打了五十鞭子，若不是母亲求情，或许他连性命都要不保。
他从不怨天尤人，他是奴才之子生来下贱，比不得金贵尊玉贵的主子，可是眼前的这个姑娘却说，没有人生来下贱。
他能做个好人吗？
想到自高高的树上跌落的无助，想到断腿处钻心的疼痛，想到阴天下雨时的酸麻，想到沾水的皮鞭落在皮肤上的 火辣滋味……
金全闭上眼，缓缓伸出手去解林乐心的衣衫，他没得选择不是吗？不是他不想做个好人，是他没有选择。
唉——
幽幽叹息声似鬼魅一般在身后想起，“虽然本王十分不爽林姑娘选了景烁那个臭小子，但也容不得她被别人侮辱。”
金成见鬼似的回过身，只见贺天钧摇着折扇笑容可掬的站在他身后，远处穆沁染像死了一样的躺在地上。
“遇见她们母女，你也真是倒霉。”贺天钧来得晚，却也看到金全面上的挣扎，他的姐姐和外甥女不光自己坏得流脓，还逼得身边人都做不了个好人。
暖情香的味道渐渐飘过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扇子敲晕了金全，然后捂着鼻子开窗连香炉一起丢到外面。
这软烂香气后的恶毒心思让贺天钧反胃，他拿着展开的扇子不住把屋里的味道往窗外扇，直到屋里再也闻不到那香甜气味，他才有空去搭理被他敲晕的金成的穆沁染。
还没想好要如何解决眼前这堆麻烦，就看到吉祥的身子动了一下。他知道香炉里先是被下了让人力气全无的香料，那香料对有功夫的人比普通人作用更快，现在屋里没了香料吉祥是要醒了。
心中有个朦胧的计划，他将穆沁染主仆塞进床下，然后伸手点住吉祥的穴道，将她放进一旁的柜子里，她毕竟是林乐心的丫鬟，爱屋及乌总是要讲的。
清场之后，他坐在床边望着昏睡中仍拧着眉的少女，昔日戏言居然有可成真之日，那么他要不要就着这天时地利做个禽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