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我想你生不如死
原本定于三月三的春闱考试,被延后至五月初八。
有学子玩笑道:那就算中了状元,也不能夸一句春风得意。
这玩笑说的俏皮却无人应和。
自乱葬岗挖出数具女尸后,京都的气氛就异常压抑,即便案件还没有最终审判,但流言却以燎原之势传遍了京都城的每个角落。
关于尸体的数量、死因死状越传越离谱,以至于小儿夜啼,大人一句“再哭柴德贵来抓你”就能让孩子捂着小嘴不敢出声。
一向沉稳的鲍大人也一改往日力求稳健的行事风格,雷厉风行的夜围柴府,从主到仆四十三口全部押入牢中,并将整个柴府围起,每寸土地都深挖三尺。
原以为是他小心过头,没料到还真就从府里的莲池挖出森森白骨。
柴德贵的案子惊动了仁宗,一向以仁善著称,甚少动怒的仁宗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拿厚重的砚台砸了柳相一个头破血流,并当场革职让他滚回家去闭门思过。
柳承宗捂着流血的额头磕头谢恩。
柴德贵肆意妄为的最大靠山便是当丞相的伯父,如今柳相这棵大树倒了,他做的那些恶事再也无人帮他遮掩。
平日里跟在他身后没少陪他做坏事的狗奴才,都无需用刑便连柴德贵走在街上随地吐痰这种小事也招得干净。
偏鲍大人不放心,命人将京都府衙那些甚少使、用已经落灰的刑具一一翻找了出来,对着首恶、从犯全部用过一遍,直到再无任何遗漏罪行才让他们签字画押。
为免引发百姓慌恐,京都府并没有对外宣布受害者有几人,只是判了柴德贵剐刑。
作为中洲建国百年唯一的一例剐刑,以往都要等到秋后审验。
柴德贵很幸运,不用从春天煎熬到秋天,只用等到一个月后。
为啥要等一个月?
鲍大人一脸正气,“柴德贵在牢里受了刑,总要给他养身子的时间,免得他受不住那三千六百刀。”
行刑的日子正好是花红柳绿的三月,行刑的地点就选在人来人往的菜市口。
天气极好,春光明媚,草长莺飞,十分适合全家一起来看热闹。
以鲍奇羽的身份原是不用亲自来的,他却一早坐在监斩官的位置,面无表情的喝着热茶。
午时三刻,柴德贵被带上来时,状态并不差,虽然囚衣被血污染得看不出本色,但他本人却手脚完好,能走能动,除了虚弱一些外,看不出什么伤痕。
围观的百姓群情激愤,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烂菜叶、臭鸡蛋朝着柴德贵扔过去,一旁看押他的衙役们无处躲藏也无辜被砸。
贺天钧在旁边喝着茶,一脸闲适的抱怨,“我那百花九转丸有多珍贵,你不是不知,竟然拿去用在这人身上,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当然是想他活着受完三千五百九十九刀。”鲍奇羽眯着眼盯着柴德贵,“你猜我希望他做什么?”
贺天钧摸着下巴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难不成你是盼着有人劫法场?”
“这倒不是。”贺天钧冷静道:“我盼着…… ”
话未说完忽听柴德贵高声道:“冤枉啊冤枉,小人是冤枉的,小人的伯父可是左相大人,小人冤枉。”
按着律例死刑犯刑前喊冤是要推延行刑的,但为保证犯人不会随意喊冤浪费司法资源,先是要上一套三尺木之刑,就是用三根相连木棍夹挤犯人脚腕,使之产生剧痛,这套刑罚又被称为夹棍。
如果三尺木之刑后,死刑犯还不改说辞,监斩官才要决定是否要推延刑期。
贺天钧神色莫测的笑了一下,朗声道:“既是如此,暂缓行刑,上夹棍。”
衙役将他架到刑台侧,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夹棍,手脚利落的置于柴德贵两足之间,不待鲍奇羽吩咐就开始拉扯两边的绳索。
柴德贵只觉得的双足似要断裂一般,痛得眼前发黑惨叫连连,嘴唇更是被咬得血肉模糊痛不欲生,虽痛得几欲昏厥,但柴德贵更怕死,无奈之下只能狠狠忍住,只要不死,他的伯父就能救他。
一轮刑罚下来,鲍奇羽云淡风轻道:“柴德贵,你认不认罪?”
“冤枉…… 小人冤枉…… 小人的嫡亲伯父是…… 是左相柳承宗,他老人家官居一…… 正一品。你…… 你不过区区一个京都府尹…… 你不能杀我,伯父…… 伯父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这是促使他熬过刑罚的信息,他伯父没有儿子,他们柴家就他一棵独苗,他伯父一定会来救他的。
呵呵,鲍奇羽露齿轻笑,慢悠悠迈着四方步走到他近前,一脸惊讶道:“怎么?没人告诉你吗?柳相早已经被革职在家闭门思过了。”
“不…… 不可能…… ”柴德贵瞠大眼,不能相信,用尽力气嘶吼,“明明…… 他明明给我…… 给我送来的极其珍贵的…… 珍贵的九转百花膏…… 要我好好养伤…… 你骗人……我不信…… 你骗我……伯父…… ”一口鲜血吐出来,也不知是咬破的嘴唇,还是被气到内出血。
一旁的贺天钧跷着脚,懒洋洋道:“本王可没有你这种禽兽不如的侄子。”
“什么?”柴德贵不明就里,却听出那极其珍贵难寻的药是逍遥王给的,他也顾不上大家熟不熟的问题,如同见到救星一般,“王爷您救救我,救救我,咱们…… 咱们…… 可是见过的呀…… ”
说到这个见过,贺天钧气不打一处来,他费心做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结果半点好处也没捞到,他不肯承认是自己表现太差,只觉得是柴德贵这龙套太过脓包。
哼,他们这种英俊潇洒的白衣侠客和柴德贵这种恶贯满盈的恶霸,可是自古水火不相容,别来乱套近乎。
鲍奇羽也不再理会哇哇乱叫的柴德贵,朗声道:“柴德贵杀人一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再无疑点,即刻行刑。”
柴德贵瘫软在地上,小眼睛里全是不满的控诉,“你…… 你…… 你明明,为什么还要给我上夹棍?”
“因为…… ”朗朗青天下,鲍奇羽笑容清冷,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我想你生不如死。”
衙役拖着死狗一般的柴德贵,粗手粗脚的把他直立绑在木桩之上,行刑的刽子手慢腾腾从背后拿出一个羊皮小包,打开后里面是排列整齐的薄刃小刀,共十二把,每一把都磨得锃亮。
他咧着一口雪白牙齿笑道:“柴公子莫怕,小的绝不让你在三百六百刀前断气。”
柴德贵忍着腿痛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你…… 你们…… ”他吓得涕泪横流,脑中骤然灵光一闪:“不是说刑前可以见家人吗?我要见我爹。”
他要让他爹去求伯父,让伯父去求皇帝,他不想死,不过是杀了几个侍候不好的女人,这算什么罪?他也赔过钱了。
“以前刑前还给饭吃的,我要吃佛跳墙,你们去给我准备。”
鲍奇羽背手望着他,他身形高大面容冷峻,此时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祇一般,庄严淡漠,“是有这些规矩的,可是…… 你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