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咱们是守法良民
这对无耻父子,简直刷新了仁宗的眼界,他忍着笑道:“别人做状元是为天子分忧,就你是为了娶媳妇,丢不丢人?”
景烁毫无愧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圣人教诲,学生不敢忘。”
唔,能以冠冕堂皇的话语来掩饰自己私心,这厚颜无耻的程度,实在是当官的一把好手。
仁宗猛然敛住笑容,“今日之事有多少是你的主意?”
皇帝突然变脸,景烁却不慌不忙,“学生不知陛下何意,但今日之事却与学生半点干系也无,杀人的不是学生,埋尸的也不是学生。”说到这里他态度愈加诚恳,“说来这桩惨案能大白天下,还要多亏柳丞相,若不是他老人家坚持,恐怕这些女子即便化为白骨也难见天日。”
想来景家父子不会无的放矢,仁宗摇头叹息,“柳相这一次怕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是真的好奇,“说说吧,柳相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们。”
景烁偷眼去看父亲,景雍贺对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实话实说。
景烁微微整理了思绪后道:“今日堂上有人说学生废了柳相的侄子柴德贵,这是事实。七夕之时,学生见柴德贵于街市之上调戏民女,一时不愤与他扭打起来,不小心就踢到了他,后来听说柴德贵就…… ”他略带遗憾的摊开手,若不是看到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得意,仁宗真就要信了。
“然后呢?”
“后来打听到柴德贵惯做欺男霸女的恶行,只因人人惧怕柳丞相的权势不敢声张,学生与父亲也想过暗中支持苦主们去伸张正义,可他们却被柴家或以重金安抚,或以权势相逼,后来都不了了之。”
明明是踹得人家断子绝了孙,怎么在他口中倒成了正义使者,仁宗暗自叹气,但看着少年郎容颜皎皎,口齿清晰,又觉得有些好笑。
景烁也知这套说辞瞒不过仁宗,但仍一本正经道:“再后来便是周莱冤枉学生阿姐毒杀周芬,明明是经不起推敲的借口,可他们偏偏说的煞有其事,直到他们拿出学生的外袍将学生也拖下水,学生这才反应过来是掉进别人的圈套之中。学生也曾仔细反省,自觉尊老爱幼奉公守法在京都并未与人结怨,唯二两个看学生不顺眼的便是升平长公主与柳丞相,陛下也知学生在这两件事里有多冤枉。”
适时的小诉了一下苦,也不等皇帝表态,他继续说了下去,“既有了怀疑对象,便顺着蛛丝蚂迹一路查找,很快就查到了柳丞相与升平长公主安排在学生家里的内应。我们便将计就计的做出打死偷放雷公藤丫鬟又偷偷弃尸的假象,既叫他们以为我们急怒攻心失了分寸打死了人证,又让他们以为拿住了我们打死丫鬟的把柄。柳丞相一直都知道他那侄子不成器,却没想到柴德贵其实是个虐杀成性的禽兽,直接死在他手里的姑娘就有十来人,乱葬岗是他常用的弃尸地。学生想着若由旁人揭发柴德贵的罪行,难保其中会出现变数,只能由柳丞相亲自揭发,最后才能逼他大义灭亲。”
“好心机,好手段。”仁宗吸了一口冷气,击掌赞叹。
他身居至高之位,也知水清则无鱼的道理,即便官员本人立身正直,但难保他的亲戚裙带会有个别不成器的,狐假虎威借着官员的名头做些法理不容的事。而这些亲属事发,官员为保全自己官声大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让官员自己揭发,才没退路可言。
“你们没有杀那背主的丫鬟?”
景烁微笑,如清风朗月,“学生说了,咱们是守法良民。”
仁宗闭上眼,仔细回想景烁的话,虽然在他的叙述中刻意回避了他为什么会废了柴德贵,也努力降低林乐心在此事件中的存在感,但其他的事情他并没有说谎,如今闹成这样不可收拾,也只能说是升平与柳相自作自受。
“只是……周芬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柴德贵,那天他也在天香楼,有人看到他将在楼内迷路的周芬拖进了房间。想来周芬以为那件被学生丢弃的外袍是柴德贵的。”
“那…… 又是谁杀了周芬?”
“周莱随长公主出降而出了宫,后来不知做了什么,长公主给了他一笔钱并恩赐他出府荣养。周莱家人早已不再,便在京效买了宅子娶了一个带孩子的寡妇假做夫妻,他对周芬也算视如己出,用心的帮周芬选了夫婿,后来他无意间知道即将出嫁的周芬有孕,为免节外生枝便想抓副堕胎药让周芬饮下,也是事不凑巧,他竟去了学生家的药铺,这种药学生家是不售卖的,抓药无果的周莱遇到了升平长公主身边的桂嬷嬷,后来他们就商量出这栽赃嫁祸的计谋。”说完景烁谦虚道:“至于长公主是如何跟柳丞相勾结,这些学生可就查不出来了。”
啥叫得便宜还卖乖,仁宗算是见识到了,只可惜升平与柳相筹谋许久,却被人轻松看破不说还反将一军,这时的柳相怕是肠子都悔青了,而他的妹妹…… 起到刚才看长公主府看到的景象,他不由叹气,“升平…… ”
这两个字一出,谁也不再说话,终于还是景雍贺出于为人父母的心态说了一句:“没有哪个母亲听到离世的孩子被人那样侮辱还能无动于衷。”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那毕竟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仁宗一时之间有些软弱,“阿雍,你说升平怎么就算成这样了?”
景雍贺无悲无喜道:“求而不得,会让人坠入魔障。”
大家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有谁是升平长公主的求而不得。
景烁一直一心二用的关注着林乐心,果然在听完这句,林乐心垂眸掩住眼底的黯然,他悄悄伸手握住她的微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