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小人畏威不畏德
和景雍贺发未梳，脸未洗，昨天的衣服也没换，趿着鞋子就往外面跑，刚一出房门就看到等在外面的林乐心，他老脸一红忙转身又回到房里。
“你也不拦着我点。”他冲景福瞪眼，“你出去跟乐心说让她在书房等我。”
丫鬟端来温水服侍他洗脸漱口，等他梳好头换好衣服，就见丫鬟又端进来一碗汤，“侯爷，这是小姐给您煮的醒酒汤，说是解宿醉头痛最有效。”
“哎哎哎，她自己出了那么大的事，却还为这种小事操心，真是的。”景雍贺端起已经晾到温度适宜的汤一口饮下，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喝完之后神清气爽灵台清明，他不拘小节的抹了一下嘴，大步走向书房。
“乐心，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派人去宫里叫我。”
书房的小几上放着熬得软烂的鸡丝粥，里面加了碧绿的芥菜末和红色的枸杞，瞧得人食指大动，景雍贺顿时觉得胃里空空的疼。
他坐下接过林乐心递上的粥，“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吃的进去呀。”话虽这么说，可鸡丝粥实在煮得香醇，他吃粥的速度比平时还要快。
“总要吃饱了才能想办法啊。”林乐心也不急，“早上景烁来看了您两回，这粥是他托我煮的。”
因错过了儿子的关心而感到万分遗憾的景雍贺决定多吃两碗粥做弥补，然后，“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林乐心知道景福已经跟他说过昨天的事，便坐在一旁静静等他吃饱喝足，“这一次升平是花了心思的。”
“您也觉得是她？”
“有这能力布局的人是不少，可跟咱们有怨的也只有她了。”景雍贺冷笑，“咱们下了她的面子，害她没了夫婿，让她女儿的名声在京都臭了街，哪一件都够她跟咱们拼命，她能忍这么久，也是不容易啊。”
“往我枕头下放毒药的丫头找出来了，不过她什么也不肯说。”
“用刑了吗？”
看她摇头，景雍贺了然的叹气，“丫头，你太心慈手软了，小人畏威不畏德啊。”
林乐心低头苦笑，她突然能理解一开始景雍贺并不想让景烁娶她的原因了，除了她家世太低外，管理这么一大家子没几分手段与狠心真不行。
“哎，你打烁儿的时候怎么能下得去手？”景雍贺突然想起什么道。
“啊…… ”林乐心一怔，心说：完了，人家亲爹来跟她算账了，“我……我那不是为他好么。”
“对啊，犯了小错及时惩戒，才不会犯大错。”教育儿子他是舍不得，管理下人他有的是心得。
林乐心老老实实认错，“是我之前没想明白。”
“好孩子，这么大的家交在你手里，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景雍贺倒也不是单纯安慰她，他能看出来她的聪慧与好学，连齐嬷嬷也夸她，说她举一反三学东西很快，“只是谁能管得了人心呢？”他站起来，“我去会会这背主求荣的奴才。”
翠羽被从柴房提出来，她只是跪在地上一语不发，一句也不为自己辩解，大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意思。
景雍贺也不急，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碗吹着浮沫，慢慢浅呷两口，很是惬意。
随侍的几个下人也大气不出，屋里静的可听见落针之声。
终是翠羽受不住这样的等待，她不安的小幅挪动了一下酸麻的膝盖，偷偷抬眼看了看椅子上的两人。
主座上的景雍贺在专心喝茶，东边侧座上的林乐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在想什么，他们谁都没有分一眼眼神给她。
她知自己背主恐怕小命不保，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可在这般煎熬之下，也忍不住惴惴难安。想要开口求一个痛快，但到底还是惜命，不然昨夜在柴房就可自我了断。
忽听一声轻笑在头顶响起，“长公主府给了你多少钱？”
翠羽霍然抬头望着说话的景雍贺，只见他面上虽然笑着，可眼底却是冰冷的杀意，她瑟缩着重又垂下头，讷讷道：“奴婢不知侯爷您说的是什么？”
“哦？”景雍贺再次轻笑，“那么说说小姐做了什么遭你记恨的事吧。”
“这…… ”翠羽再次无言以对，她一个打扫院子的三等丫鬟根本没什么机会跟林乐心接触，再者林乐心也不是一个随便找人麻烦的性格。
见她什么也不说，景雍贺似是倦了，偏着头对齐嬷嬷说：“罢了，拖出去打死吧。”
林乐心惊得险些自椅子上掉下来，这是一条人命，怎么能说打死就打死，她白着脸道：“伯父…… ”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种背叛主子的奴才，我东明侯府用不起。”说罢，他不给林乐心再说话的机会，“齐嬷嬷，送小姐回房休息，昨天在京都府衙闹了那么一出她也累坏了，这种脏事不该让她看见。”
齐嬷嬷搀扶起林乐心，语气平静道：“小姐，回房吧，别污了您的眼。”
林乐心被搀扶着离开，远远听到景雍贺淡漠的声音：“拖到人少的地方，别弄脏了府里的地方。”
翠羽应该是被堵住了嘴，只隐约听到呜呜的挣扎声。
一条鲜活的人命，仅凭上位者轻飘飘的一句话说结束就结束，林乐心只觉一股意自心底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冷得她牙齿发颤。
“嬷嬷——”她的声音软弱的可怜。
齐嬷嬷神色淡漠，苍老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感情的起伏，“小姐，大宅子里就是如此。您要早使出这雷霆手段，这些小人也不敢生出异心。”
“可是…… ”她嘴里发苦，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小姐，你会习惯的。”齐嬷嬷慈爱的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