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偶遇蜘蛛精
是夜，正是天香楼一天最热闹的时候。
楼内装饰奢华，每隔十步便挂一盏艳红的灯笼。
夜风袅袅，幽昧灯影下不时有穿青衣的丫鬟端着酒水菜肴路过，空气里浮看粉香胭脂香，耳边是一片燕语莺声。
景烁缓步出了包房，他怕这种地方带坏了小星子，便早早让他回府，只留了为他赶车的景寿等到门外。
不知小星子会不会告诉阿姐他来了天香楼？
如果阿姐知道他来了天香楼会不会生气？
他心中忐忑，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走到楼梯拐角处，灯光黯淡，一个送菜的小丫鬟与他撞到一起。
一尾糖醋鲤鱼没有一点浪费的扣在他胸前。
他看着身上淋漓的汁水暗呼倒霉，而撞了他的小丫鬟已经脸色大变，顾不得扭伤的脚，带着哭音跟他赔不是。
看着小丫鬟吓得惨白的脸，他抖抖衣服上的汤汁温言道：“不妨事，不过一身衣服罢了。”
小丫鬟大概也没想到会遇上这般好说话的客人，不由抬起头就看到一张年轻俊逸的面孔，尽管灯光昏暗，尽管他一身狼狈，却都无损他的俊美。
“公…… 公子…… ”小丫鬟结结巴巴爬起来，“奴婢带您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吧。”
景烁知道天香楼为防止如今天这般情况，会专门有供客用的新衣，自己一身油腻确实不雅，“那么劳烦姑娘带我去个没人的房间。”
“公子，您随奴婢来。”小丫鬟忍着脚上的不适引领着景烁到来一间没人用的空房，以火石点亮烛火，“公子您稍等。”
虽是没人用的空房，可房里的陈设却是一样不缺，甚至香炉里还燃着不知名的香。这香气也如天香楼的姑娘般带着股不正经的甜腻，薰的人昏昏欲睡。
景烁脱掉外衫，发现中衣也已经被油汁浸透，他用脱下的外衫干净处胡乱擦了擦，当然是擦不干净的，最后只能无奈的将外衫丢到一边。
等了又等，然而那小丫鬟却迟迟也不来，景烁等得心急，可外衫已脱又不能就这么出去，只能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
空房里并没有点火盆，外衫又脱了，寒意似乎无孔不入，偏那熏香催得人想睡觉。
忽听门外有人，景烁站起来，只是一个路过的丫鬟，他却还是拦住她，“劳烦姑娘去为我拿件外衫。”说罢递了一小块银子过去。
丫鬟接过银子，答应着快速的去了。
这次总算遇到靠谱的丫鬟，只一会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却是一个披着红色轻纱的姑娘醉薰薰闯进来。
她肤色若雪在红色的纱衣下白得仿佛要融化一般，神色妩媚得像戏文里会勾人魂魄的蜘蛛精。
“公子您久等了。”姑娘咯咯笑着扑入景烁的怀中，搂着他的脖子醉眼昏花道：“呵，公子真是急性子，连衣裳都脱了。”
一时不察被蜘蛛精抱个满怀的景烁，回过神后一把推开这位投怀送抱的美人，满脸嫌弃，“一身酒味臭死了。”
美貌的姑娘大约也是头一次被客人嫌弃，并被毫不怜香惜玉的推开，酒醒了三分，却还是很职业的娇笑道：“那公子陪奴家去沐浴可好？”
景烁呆了呆，丢下一句“不知廉耻”，也顾不得只穿着中衣，拉开门落荒而逃。
所幸夜已深，没人注意到他的衣冠不整。跑出天香楼的大门，自家的马车尽职尽责的等在门口，景烁却陡然停下了脚步。
马车前盈盈立着一个穿斗篷的姑娘，尽管她被大大的兜帽遮住了脸，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阿姐——”
景烁上次这般心慌，还是林乐心在春风醉找到赌钱的他。
不想时隔一年，再次重现。
“我想着你也该回家了。”语气如常，就像此刻是站在学院门口，而不是青楼门口一般。
“阿姐——”这熟稔的语气，勾起他的满心委屈，他小跑着冲到她近前，“我刚刚差点被人欺负去了。”
林乐心在听到景烁逛花楼时心中压着的那点火，在对上他委屈的眉眼时，顿时消散殆尽，又看他穿着单薄中衣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心疼更是占据了全部情绪，“上车吧。”
车厢里燃着火盆，暖如春日，热气薰过来，景烁才感觉到冷，他却还是把林乐心先扶上车。
两人坐定，景烁将今日之事老老实实的讲了一遍，末了气呼呼道：“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林乐心垂着头没有说话，她信任景烁，可也着实厌恶在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书生中流行的狎妓之风，不过是以风流之名，行下流之事罢了。
“阿姐，我错了。”景烁本想抱住她的手臂撒娇，但想到自己一身油污，还被蜘蛛精抱个满怀，就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他原本是挨着林乐心坐的，现在看着清清净净的林乐心，生怕自己玷污了她，不由往外挪挪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的小动作没逃开林乐心的眼，她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他，景烁搓着手指，小声道：“别，我脏。”
林乐心斜瞟他一眼认同的点头，收回帕子，“是挺脏的。”
回到府中，景烁换了两桶水沐浴，才觉得洗干净了一身污秽。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明知夜已深，却还是想去看看林乐心，哪怕只是在她屋外站一会儿也好。
小星子拦住了他，端着一碗冒热气的姜茶，笑嘻嘻道：“小姐说了，您要是乱跑受风着凉耽误读书，她可不会轻饶你。”
姜茶里浮起枸杞、红枣和炒过的白芝麻，不用问都知道是谁的手笔，一口入喉一股热意游走四肢，驱散了他心里最后的一点寒意。
第二日一切照旧，林乐心待他的态度一如从前，他却暗暗发誓要好好学习、洁身自好，再也不跟这些人瞎胡混。
早早去了学院，没想到言风去的比他更早，萎靡的摊坐在座位上，仿佛被蜘蛛精吸了精气一般。
景烁跟他打趣了两句，却见他魂不守舍像是宿醉未醒，就算卢思墨给他带了早饭，他也没胃口，只是推说昨天喝多了难受。
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的景烁，很快就投入到知识的海洋，所以没留意到向来上课就睡觉的言风整整一天都没打瞌睡，只是怔怔望着窗外的枯树，只在临散学问了景烁一句：“如果你招惹了一个你不想娶的姑娘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