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望子成龙自己先得是龙
大过年的东明侯竟然要去京都府尹要鲍大人升堂判案，简直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侯爷真是说笑了，这大过年的去衙门多不吉利。”白夫人柔声劝道，“三嫂嫂那种无知妇孺说的话，侯爷你又何必当真。”
“我未当真，可京都百姓却当了真，我这做父亲的却由着你们将一桶桶脏水往我儿子身上泼，不怪他与我不亲。”景雍贺说的极为冷静克制，可他越是冷静白夫人的笑容就越是牵强。
“乐心，你快劝劝侯爷，这么冷的天，大家都耗在外面做什么，快进府去烤烤火。”白夫人见劝不动丈夫，就又来拉林乐心。
林乐心却是不动，“既然侯爷能说这话，想必是手中有了证据。是非曲直自有公断，大过年的去衙门是不吉利，但能还一身清白，也是新年好事一件。”
白夫人脸色难看，还想再劝，景雍贺已经转身对着众人道：“虽是家丑不可外扬，但今日在场诸位，有一个算一个若是愿意都可到京都府衙去瞧个热闹。”他当先上马，然后温言对着景烁与林乐心道，“你们稍等，一会儿景福就来接你们。”
言风在旁跃跃欲试，“世伯不用挂心，让景烁坐我府里的马车去吧。”
“既是如此，那有劳了。”景雍贺也不客气，一甩缰绳迳自离开。
早有言家机灵的小厮去备车，景烁呆呆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满手的污渍，林乐心弯腰掬了一捧雪倒进他手心，见他茫然不动，走上前去牵起他的手，一点一点用雪擦掉他手上的泥渍，“阿姐？”他声音软弱，眼底有几分迷茫，是能为他洗白这冤屈的意思吗？他是自小读圣贤书，在一片赞美声中长大的孩子，何时受过这样的不白之冤？世人怎么看他？阿娘和阿姐会怎么看他？嘴里说着不在乎，面上装得毫不在意，可又怎能真不在乎。
“我在。”她声音清浅柔和，带着让他安心的魔力，他却犹是不敢相信，总觉得这般美好似梦一般，一触即碎。
“阿姐？”
“我在。”林乐心低声应道，两人的手都冻得通红，似比雪还冷上三分，她却也不觉得寒意刺骨，一点一点揉搓掉他手上的污渍，然后用干净的帕子再擦掉他手上的雪水，很快景烁的手重又恢复洁白，只是冰冷的厉害。
“阿姐？”
“手冷吗？”抬头对他微笑，用自己冰冷的手揉搓着他的手，并向相握的两只手不停哈气。
“阿姐——”他想将她揽在怀中，却怕唐突了她，只好一遍又一遍叫她。
“阿成，都过去了。”她扬起头温柔的注视着他，这般美好皎洁的少年不该被世人污蔑。
两人这边温情脉脉，却偏有不识趣的人凑过来，言风笑嘻嘻坐在套好的马车上，“两位可以走了吗？别让鲍大人久等。”
“哪哪都有你。”景烁虽嫌弃，却还是扶上林乐心上了马车，马车里早已经放了燃得正旺的炭盆，言风却还是细心的将小厮给自己准备的暖炉递给了林乐心，“姐姐好，我是景烁在京都的朋友言风。”
“也算不上朋友。”景烁接过言风的暖炉颇为嫌弃的用袖子擦了又擦才小心塞给林乐心，“阿姐，你小心烫。”
“这…… ”林乐心迟疑，就听景烁安慰道：“没事，阿姐你拿着，反正他皮糙肉厚不怕冻。”
“谢谢小公爷。”林乐心道谢，京都之人有谁不知护国公的小公爷言风呢。
“姐姐你不用客气，叫我阿风就好。”难得见到能把景烁驯得服服贴贴的人，言风犹如见到偶像一般，毕竟景烁是那种连自己老爹都不给面子的人。
“谁是你姐姐，你可别乱攀亲戚。”景烁不乐意，有意支起身子挡住言风的视线，戒备的对林乐心道：“阿姐，你别理他，不要看他长了一张看似无害的脸，却是京都出了名的浪荡子，京都花楼里称得上名号的花娘都是他相好。”说完他犹嫌不足，又补上一句：“他脏得很。”
言风噎住了，他给自己的定位是一直都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风流佳公子，但怎么到了景烁嘴里就变得这么不堪。
反观林乐心倒是平平常常就接受了景烁的说法，只是她语重心长道：“小公爷，像是花楼那种地方，你还是少去为好，我们之前在云中城也见过不少人因为爱逛花楼最后染了一身病，整个人都烂掉了。”
整个人…… 烂掉了……
言风傻了，这位姐姐怎么能一脸和气的说这么恐怖的话，他就是去花楼喝喝小酒，摸摸姑娘的小手，怎么就能烂掉呢？果然能够驯服景烁这货的，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不过他更好奇的是两人的关系，于是他决定先不去管自己受伤的心灵，八卦兮兮的拿手肘顶了顶景烁，“你刚说你要入赘给这位美人姐姐？”
“什么美人姐姐，都说了你别乱攀亲戚。”景烁没好看的推开他，“再乱叫小心我揍你。”
“你打得过吗？”言风不乐意了，这个一身雪泥印子的家伙是忘了，刚刚是谁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跟他求救的吗？
呃…… 景烁扁扁嘴，他虽打不过，难道就治不了他了？“下次考试不给你小抄，以后上课你睡觉我都不给你望风，夫子再提问我也不会给你提示。”
“别别别，如果我再敢考倒数第一，我老爹非打断我的腿。”言风求饶，别看以前景烁看上去不学习，但考试押题什么的那叫一押一个准，凭此他已经好久没考倒数第一，连带着他爹看他的目光也开始偶尔闪现出类似温柔的光芒。
“哼，这位是林大娘子。”景烁傲娇的抬起头，跟言风介绍，然后又随意指了指言风，“阿姐，这是言风。”
林乐心摘掉风帽微微笑道：“这还是你第一次跟我介绍朋友。”
“我们才不是朋友。”景烁否认，“我们就是以前一起逃课吃饭逛…… 那个赌坊，阿姐，以后这些地方我都不会去了。”那时他对京都不熟，言风贴上来要带他玩，他无可无不可的跟着他，一来二去两人倒是熟悉起来，见言风答不上夫子提问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悄声指点，他们只是比一般人熟悉一些，算不上朋友。
“景烁你说这话我该多伤心啊。”言风夸张的抱着景烁的手臂呜呜呜，“我今天可是拼着被我爹打断腿的觉悟帮着你们揍白家下人的，你都不感动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有多恐怖。”说起他那恐怖的爹，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对于护国公的残忍暴虐，景烁也是有所耳闻，跟他爹东明侯相反，护国公言肃，那可是出了名的严肃。景烁打了人，东明侯首先关心的是自家儿子的手有没有打疼，而言风和人打架，护国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捧一顿言风再说。
“今天算小爷我欠你一个人情，开学考试保证让你考到前十。”
“别，千万别，我要敢考个前十，我爹就敢做我考状元的梦。”言风惊跳起来，一脸害怕道。
“护国公不过是望子成龙罢了。”林乐心看他年纪小说话却风趣，不由笑道。
“哎，姐…… 林大娘子你有所不知，望子成龙自己得先是龙，我爹那种只知打仗的大老粗，他要是能生出一个状元儿子，他真该怀疑是不是我娘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言风在景烁威胁的眼神下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林乐心低头掩住嘴轻笑，景烁向来听话老成，身边能有个这般逗趣的朋友倒很不错。她瞧这位小公爷虽言行跳脱，但自带一股磊落之气。
“阿姐，你别理他，他就是这么不靠谱。”
言风呆呆看着低头轻笑的林乐心，只觉得她既好看又熟悉，似曾见过一般，可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大娘子。”
景烁气得去捂他的眼睛，恶狠狠道：“快把你脑子里那些肮脏的地方都倒掉，我阿姐才不会认识你个浪荡子。”
被景烁一打岔，言风脑中刚要浮起的一点回忆，顿时又不知跑到哪里，“哎，你快放手，不然我要还手啦。”
两人正闹成一团，马车停下来，车夫在外道：“小公爷，京都府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