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想都别想
景烁的手指划过那些精美的首饰和银票、房契，这个箱子不说价值连城，却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富贵。
“咳，这是你娘以前存下的，前些日子整理库房的时候翻了出来，就给你带过来。你是你娘唯一的孩子，她的东西自然都是留给你的。”景雍贺越说越顺畅，越说越觉得理所当然。
“这么多都是我娘的？”他看着这些首饰，其中大多都没佩戴过的痕迹。
“那是自然，你娘生了你，我难免就多给了她一些…… ”面对着儿子似笑非笑的脸，景雍贺说不下去了，见儿子合上盖子，又将箱子推给他，他又委屈又心酸，“这真是你娘留下的，我…… 我不过又添了几样。你说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整个侯府以后还不都是你的，你至于要跟爹爹生分成这样吗？你不想住侯府，没关系，那就不住；你不来看望爹爹，也没关系，你读书忙，爹爹来看你也是一样；你想娶乐心，爹爹也依着你，可你…… ”
“你不反对我娶阿姐？”景烁打断喋喋不休的景雍贺。
景雍贺看着儿子那抑制不住的嘴角，没好气道：“说的好像我反对有用一样。”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发现林乐心除了家世一般外，真就没什么缺点，人漂亮，又能干，还能管得住景烁。
景烁低头嘿嘿一笑，倒是没有反驳，只听景雍贺继续语重心长道：“别家的少年郎都会给心仪的姑娘买个花儿、买个粉儿，就你这样白吃白住，还让她养着你，可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是阿姐的童养夫，我都是她的，养我她乐意着呢。”
“一口一个童养夫，也不嫌害臊。”景雍贺险些被气死，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却从没见过哪个男儿吃软饭吃得这么理直气壮，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同情林乐心的，居然摊上这么一个货。
“这是事实有什么可害臊的，我们云中城的人都知道。”他幼时早慧，第一次听到别的孩子用“童养夫”这个称呼嘲笑他时，他听懂了这里的含义，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因为终于有了身份，不用担心再次被抛弃而松了一口气。
这骄傲的嘴脸，让景雍贺一度有些混乱，暗自怀疑童养夫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特殊意义。
“被女人养着，你就不怕外面的人笑你？”景雍贺恨铁不成钢。
景烁倒是淡然，“外面的人与我何干？他们如何想是他们的事。”
聊天有点继续不下去，景雍贺捂着胸口看着自己唇红齿白，一副小白脸相的儿子，“乐心再要强，她也是个姑娘，你要学着体贴她，保护她，成为她能依靠的人。”说完，他忍不住叹口气，再次打量着自家儿子，如果乐心是自己闺女，他会把乐心许配给烁儿吗？自问完毕，脑中首先浮现的念头居然是“想都别想”，他的眼神愈发诡异。
景烁被景雍贺诡异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他摸摸自己脸颊，“你干嘛这么看我？”
“我刚才在想，如果乐心是我女儿，我会不会把她许配给你。”景雍贺诚实答道。
这种意兴阑珊的语气，景烁都不用问结果，他不高兴的问：“我有什么不好？”
“你除了长得人模人样之外，又有哪里好呢？说到功名，虽然十二岁考中秀才，可现在都十八了，也没再进一步。还有啊，脾气也不好，还不孝顺你的老父亲…… 啧啧啧，你是不知道，当初我找人给你说亲有多困难，到后来京都稍有名气的媒婆，见我都绕着走。”说起往昔，真是一把心酸泪。
虽然那时景烁是故意气景雍贺，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可总归是不怎么光彩。
“以后不会了，我一定考上状元给阿姐争光。”
又一次被遗忘的卑微老父亲望着儿子信心满满的脸，再次叹了口气，“两年后，你阿姐可就二十四了。”说完对上儿子“那又怎样”的嘴脸，他再一次忍不住叹气，是真的开始心疼林乐心，“女儿家年华宝贵，你忍心她跟着你蹉跎？你想想那些跟乐心同年的姑娘，她们几岁成的亲？”
一向以聪明示人的景烁真正愣在那里，自小他就知道，他以后要考状元，然后跟林乐心成亲，可他从来没有切实的想过这个“以后”是多久。女子十五岁及笄，然后开始议亲，常例是一两年后成亲，而他的阿姐已经二十二岁了。
“父亲——”他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惶惑。
景雍贺心下不忍，却还是硬着心肠道：“乐心那么好的姑娘，你就不怕有人把她抢走吗？”
“想都别想。”他猛然站起来，就想去看看林乐心，确定她还在。
他一路跑进大厨房，林乐心正跟含翠说笑，见他无端端跑过来，脸色又白得有些奇怪，一时忘了两人间的尴尬，关心道：“怎么了？跑得这样急？”
“阿姐，我…… ”他慢慢平静下来，“我有点饿了，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林乐心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将刚做好的米花糖，装了一盘给他，“这是按孙二娘给的食谱做的，你跟侯爷尝尝，看好不好吃。”
“好。”他接过盘子，慢慢走回自己房间，“父亲，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唉，这两天你们俩人怪怪的，本以为是闹了点小别扭，结果我昨天过来遇到隔壁街的卫三嫂子，她想把自家兄弟介绍给乐心。”
“阿…… 阿姐，她…… 她是怎么说的？”景烁只觉得嘴唇像是粘住了一样，好不容易才问出想问的话，可是对于答案却有点害怕知道。
看着已经失魂落魄的儿子，景雍贺安慰道：“你别担心，乐心她没有同意，只说自己还在孝期。”
景烁低头轻拂着袖口镶着的素白纱边，然后将装着点心的盘子推到景雍贺面前，“你自己吃糕，别吵我，我要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