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离间
却说步年正在车厢里喝闷酒呢,忽听歩潇潇来报:“娘,七月来找你。”
“嗯?”步年转过头,心下狐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人干嘛来了?”
歩潇潇坐上来,嘴里咬着根草:“可能……是女儿常常去找她喝酒,她不好意思,所以也来找我们寒暄寒暄!”
步年虽然性情多疑,但是自视甚高,齐悦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是避而不见,显得自己怕了她,岂不让人笑话!
“让她进来吧,”步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齐悦在外面吹了一阵子冷风,歩潇潇终于拍了下她的肩膀说:“七月,我娘没睡呢,哈哈,你进去吧!”
“多谢步小姐啦,”齐悦笑着拱手作揖,慢慢走进去马车内。
歩潇潇摸摸鼻子,嘀咕道:“原来真是找娘喝酒,是嫌我酒量不够好?”
齐悦一脚刚迈上车厢,就听见步年说道:“高人这么晚来找我,恐怕不是来喝酒的吧?”
齐悦笑着说道:“夜黑风高夜,正是谋财害命时啊……”
步年一听,轻笑一声:“同道中人啊……高人,请进来吧。”
歩潇潇为她斟酒一杯,说道:“高人通身气派,不像是小镇子里的人物,倒是像个执笔的。”
“我?”齐悦指了指自己,她挠挠头一脸羞惭:“我不过是一个兽医罢了。”
“兽医?”步年摆弄着手里酒杯,摇着头笑道:“以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你绝对不是兽医,至少,不仅仅是个兽医这么简单!”
齐悦挑眉,垂眼佯装喝酒以掩饰神色。“那步大姐认为,七月是什么人呢?”
“大官!”步年笑眯眯地凑近她:“你是个大官!旁人看不出来,我看得出来,你这双手啊,看似柔弱无骨……实际上重权在握,你……”
“这话可不能胡说啊……”齐悦亦笑着轻轻将她的手慢慢压下去。“咱们不聊这个,咱们聊点走心的,我方才听步小姐说,您今天不大高兴?”其实,步年心情不爽,何须歩潇潇来说,齐悦自有察言观色的一套本事。
今天,有一支驭灵师队伍和步家母女会合,据步潇潇说,这支队伍的领头人谢月仙与步年是知交,经常合作一起捕猎,自从她们来了之后,步年就把自己关在车厢里喝闷酒。
“嗯?”步年顿时警惕起来,她笑里藏刀:“有劳高人如此关心我,倒也没什么,只是天气燥热!心情不爽利,情理之中。睡一觉便好。”
齐悦起身,颇为遗憾地说:“可惜步大姐不信我啊,那我也只好找谢大姐商量了。”
“等等!”步年坐不住了,忍不住站了起来,却不慎磕到头上的马车潢梁,齐悦赶紧转过身扶住她,“步大姐这么着急做什么?”
步年:“高人要去找谢月……你找谢月仙做什么?”
齐悦但笑不语,故意吊她胃口。
步年反手抓住她的手腕:“高人、高人,是我的错,是我刚刚冒犯了,您说,我听着!”
齐悦:“步大姐真心要听?”
步年:“您就别故弄玄虚了!”
齐悦慢条斯理地坐回去,说道:“不瞒您说,我确实是从帝都而来,本来是想为陛下抓一只灵兽……”“鲛人!”步年眼放精光,抓住她的手时,力道又更紧了些。
齐悦故意不回答她,继续说道:“可恨那灵兽太狡猾,让他逃回海里了,唉!我这一路上正发愁,怎么与陛下交代呢!若是陛下能得了那灵物,纵使万万金,也不在话下!”
“万万金……”步年闻言,一双眼睛顿时灰败起来,连着握住酒杯的手也没了力气。齐悦见着她一会捶胸顿足,一会垂头丧气!于是疑惑问道:“步大姐缘何如此悔恨的模样?”
“没、没什么!唉!”步年是追悔莫及啊,若当初,是她去的雀林溪,谢月仙那厮去鲛人镇,没准那只雌性鲛人就落在她步年手里了!可恶……
齐悦说道:“本来我是想与步大姐说说,能否……把那鲛人卖与我,哈哈当然,钱不是问题!”
步年看了她一眼,强颜欢笑:“高人误会了,那鲛人不是我的,与我相商……无甚用处!”
“哦?难道,那谢月仙与步大姐您,不是同伴吗?”
步年:“我们算是一道合作,不过,此次我们分道而行,只有谢月仙去了雀林溪,那鲛人是谢月仙所获。”
“什么?”齐悦拍案,怒道:“岂有此理?既然步大姐你与那谢月仙是伙伴,那战利品合该平分,怎么能让她一人独享呢?”齐悦为她打抱不平:“真是对不住,刚刚我还想着找谢月仙商量鲛人买卖的事情,还好问过步大姐你呢。”
步年抬眼看她,问道:“你认为……那鲛人也有我的一份?”
“那是自然,”齐悦说道:“没有您默默辛苦,哪有她一路顺遂,没有您运筹帷幄,哪有她轻取鲛人入囊,没有您周全殿后,哪有她今日舒舒服服地躺在您租借的马车里头,抱着娇夫腻腻歪歪?”
“齐高人,你这一连串的讨好奉承、挑拨离间,可是另有所图?”步年危险地一眯眼,咄咄逼人地将齐悦逼到逼仄:“难道是……”
齐悦慌张地摇头摆手!“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
“你觊觎谢月仙的小侍夫??”
齐悦:“……”侍夫?哪位?那个脂粉味道飘了三里地还能闻见的那个?
步年哈哈大笑,大掌不轻不重地拍在齐悦肩上,说道:“你那糟糠之夫实在样貌丑陋,不堪入眼!能理解、能理解嘛!女人家,哪有不偷腥的啊……”
齐悦:“……”
步年:“那谢月仙若不想与我均分,我也不计较。”
齐悦噤若寒蝉,慢吞吞地低头喝酒。
步年继续说:“大不了送她下去见阎王便是,就是她那份,我也替她拿了,哈哈哈哈……”
齐悦以退为进:“步大姐,这会不会太过莽撞?或者找谢月仙商议商议,她总不会不知好歹……”
“哼,我看连告知也无需告知!直接杀了她便是,反正她的两个姐妹也不在这里,到时候,鲛人,卖给七小妹你,陛下的赏钱,归我,那小侍夫……嘿嘿嘿!”步年邪佞地笑了笑,拿手背拍拍她的胸前:“七小妹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就谢谢步姐姐了……”齐悦学着她,笑得面目可憎。
游说完步年,已是月下黄昏。她还得马不停蹄地去搅动另外一滩浑水。
影影绰绰间,却见那关押鲛人的箱子附近多了许多守卫,一个骄纵的少年坐在马上大声地发号施令:“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看着这只鲛人,知道吗?若是丢了鲛人,小心你们的脑袋搬家!”
齐悦望着那少年,嘴角浮起一抹狡狯的笑!没错,这个少年就是那谢月仙的小侍夫,在她齐悦手里,则注定是个趁手的工具人。
“诶诶诶,干什么呢?说你呢!”连城瞪着一双杏目,恶狠狠地骂着视若无人的齐悦:“你眼睛瞎啊还是耳朵聋啊!”
齐悦走过去要去掀箱子上的黑布,却被连城推开。
“你这个混蛋!想干什么?再乱碰,杀了你信不信?”连城恶毒的看着她,亮出剑就架在她脖子上。
齐悦却说:“你这小夫君好生无礼,我来看看我的鲛人,有什么不对?步姐姐都已经将她卖给我了。”
“什么?!”连城叉腰,一双杏眼瞪得老大:“你说姓步的?步年?!她有什么资格把鲛人卖给你?鲛人是我们谢家的!”
齐悦背着手,优哉游哉地走过少年身边,伏在他耳畔说:“你没听说吧?步年一早答应我了,只要杀了谢月仙,就把鲛人卖给我,我可没炫耀啊,你是这里的护卫是吧?看你年纪轻轻,到时候还是与我一块吧,”说着,手里的折扇还调戏了少年一下。“可惜谢月仙身边那小侍夫就死定了,据说步年要把他先-奸-后-杀、先-杀-后-奸,杀了分尸呢!”
连城气势汹汹的眼神顿时变得局促不安、慌乱惊恐!他摸着自己细嫩的脖子,连带着两条细腿都在哆嗦!不等齐悦在说什么,他转身就往谢月仙那个方向跑了。
齐悦这一招离间计,十分成功。那叫做连城的娈童又惊又惧之下,将她的话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谢月仙,谢月仙唯恐步年确有杀人越货之心!于是先下手为强,趁着月色朦胧,把酩酊大醉地步年杀死在马车当中……
沉珂窝在齐悦怀里睡着,无故被外边的刀戈相见声惊扰,皱着眉嘟囔着:“吵!好吵!”齐悦笑眯眯地摸摸他珠玉似的耳垂:“这是人间的安眠曲,听多了就习惯了……”
沉珂又嘟囔几句,不多时就搂着齐悦的细腰睡沉了。
车厢外,又是一片鲜血溅上来!齐悦薄凉的眼神透过窗外的细缝,看向缠斗一团的驭灵师。
终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