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敖泷
庄周《逍遥游》有云“南溟者，天池也。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南溟，东南天柱之下最大的湖泊。相传上古之中最大的鱼——鲲便是在这里化而为鸟，展翅高飞，借着六月的清风扶摇直上，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最终化而为鹏。
那天，天空是一望无际的湛蓝，绛色的霞彩映衬着夕阳金色的光芒从天际的四周向着一望无际的南溟席卷而来。湫沚站立在一处断崖之上，脚下便是清澈见底的南溟大湖。秋日午后的阳光依旧很温暖，直直地照在她的脸颊上，便悄悄地泛起了红晕。
风儿游离在南溟之中，南溟圣水的滋养让她原本巨大的身躯不断的长大，如今的她有数千里之阔，是南溟之中除了鲲之外最大的鱼。
湫沚张开双臂，拥抱着晚间轻柔的微风，风儿从南溟湖中一跃而起，巨大的身躯带动南溟的湖水溅射在断崖之上湫沚的眼前，映着夕阳的光辉，一道道壮丽的彩虹便出现在了湫沚面前。
“风儿！”
风浊再次从湖中一跃而起从湫沚头顶的天空之中翻身飞过，水花滴落在她的脸颊之上，早已经分不清那是湖水还是泪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快走吧。风儿。”
湫沚眼中的泪水早已经淋湿了那副精致的妆容，她艰难的伸出自己的右手，指向南溟的尽头。
风浊飞向空中，鱼鳍开始变化，巨大的鱼翅变成了百尺之长的双翼，那双翼与天边巨大的云彩一样广阔，身躯如泰山一样高耸巍峨，她在此刻已经蜕变成了真正的大鹏。
“快走！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风儿煽动着双翼，向着崖边的湫沚飞来，眼睛中一抹晶莹的泪珠滑落，纵有万般不舍，但仍要展翅高飞。
湫沚摸着风浊的脸颊，不住的抽泣与痛苦让她不忍直视即将离去的风儿。“快走吧。离开这里。回到人间好好生活。”
风儿亲吻了湫沚的脸颊，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转身，离去，又回头。展开双翼，再也没有回头，向着南溟尽头的上空飞去。
尘在背后安静的看着这一切，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观望。
看着风儿远去，敖尘拿起了父亲留给自己的竹箫。嘲哳悲凉的萧声向着四周扩散，原本南溟的平静的湖水开始变得汹涌。
突然，南溟的湖水之中一只巨大的青色巨龙闻着萧声腾空而起，向着南溟上方天空尽头飞去。随着巨龙逐渐消失在视野之内，南溟的湖水与天空之间缓缓的出现了一个壮阔的海天之门。
尘停止了萧声，跪倒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吐出，侵染了整支竹箫。开启海天之门原本是自己的母亲澧沢才能完成的事情，如今敖尘为了能够让湫沚和风浊在人间团聚，不惜牺牲自己生命作为代价。
湫沚听见尘痛苦的喘息声回头看去，将尘紧紧的抱住。“尘！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敖尘艰难的起身，紧紧的拽着湫沚的手向着南溟的走去。“湫沚，快！快拉着我的手！来不及了！”
“尘！你怎么了！”
“我要送你离开这里，到风儿那里去！”
“我向灵婆换回了你的寿命，我要送你和风儿回到人间。让你去人间生活。”
湫沚奋力挣脱敖尘的手眼中噙着泪不停的哭喊着。“不！不！我不要！”
敖尘将双手紧紧的搭在湫沚的肩上。温柔且深情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女子。“听我说，湫沚！”
“湫沚！听着！湫沚！”
“答应我！握紧我的手，不要挣脱。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你相信我。”
“我很后悔，最后一天晚上没能紧紧抱住你。你会过得很幸福。跟我来。”
尘化为巨龙托举着湫沚腾空而起，将她送入海天之门。
“呀~”
一道力量强大的剑气朝着海天之门内部的湫沚冲去，虚弱的敖尘用血肉之躯替湫沚挡下。“湫沚，快走啊！”
“尘！”
“妖孽！休想离开这里！”远处率领着冥界大军追杀而来的钟馗怒吼道。
甘，文，崔，魈，四人合力，将内力注入钟馗体内，手中赤龙一挥，红色的蛟龙便迎着敖尘而来。
“尘！”
天空中巨大的神龙之躯突然出现，挡在了敖尘身前，是澧沢救了敖尘。
澧沢化为人形站在了钟馗面前，眼神凶狠的看着他。
“你是谁！？”澧沢开口问道。
“地府判官，钟馗！”
“哼！神龙一族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地界的无名之辈插手！”
“你！”
“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
钟馗吞吞吐吐不敢直视盛气凌人的澧沢。“澧沢，澧大人！”
“哼。既然知道为何不跪！”澧沢的声音突然提高，语气中带着一丝怒火。
“我……”
“跪下！有什么事跪下再讲！”澧沢再次朝着冥界的众人怒吼道。
冥界所有的人虽然有些许不甘，但还是忌惮与澧沢的威严，也只得畏手畏脚的跪在了澧沢面前。
“敖尘！你知道在做什么吗！？”澧沢回头看向敖尘。
“娘，对不起。孩儿辜负了您的教诲。”
“敖尘。你做的这一切娘都原谅，只要你现在肯回头，不再继续错下去。”
敖尘摇了摇头，嘴角的鲜血也没来得及擦拭。
“你是执意要将为娘和整个神一龙族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孩儿从没想过让母亲难堪。”
“既然如此，尘。放下手中的竹箫，回到为娘的身边。”
“娘身为天界主神，一定会让你平安无事的。你要相信为娘。”
“娘。一切都已经不能回头了。”
“澧沢！”
天空之中巨大的身影伴随着刺眼的霞光，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将头埋得更低。唯有澧沢和敖尘站在原地，抬头看向天空。
“天帝！”
所有人毕恭毕敬的朝着天帝所在的方向。“属下参见天帝大人！”
“免礼！”
“澧沢！你身为天界主神和天界秩序的维护者，如今亲眼看见自己的爱子犯下滔天大罪，祸害冥界生灵，难道你还要念及母子之情，偏袒敖尘吗？”
“我……”
“澧沢！身为龙族领袖！天界司主神！迟疑和懦弱只会损害天界的威严，如何给冥界生灵一个交代，给三界一个交代！那日后，你我二人如何在天界立足，如何去统领三界众生！”
“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
澧沢自知理亏，不再多言。便转身看向敖尘。
“敖尘。为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回不回头！”
“娘。对不起。”
“好！那为娘只能为了三界苍生，将你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孽子泯灭掉！”
“崆！霄！”
崆，霄。神龙一族。
“在！”
“拿下！”
崆和霄有些不解，迟疑的怔在原地。“大人……这……”
“我说的话没听见吗？拿下！”
“是！”
“敖尘公子！对不起了！”
二人一跃而起化为龙躯，朝着敖尘便撕咬过来。
“公子。收手吧。只要你给澧沢大人认个错，我相信大人她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崆，霄。我们都是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我敖尘认定的事，一定会将它完成，哪怕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是丢掉自己的性命和天神的资格。”
敖尘毕竟是泷和沢的儿子，纵使有伤在身，但与其他神龙比起来仍旧势不可挡。不一会，崆与霄便败下阵来。
“澧沢！你还在等什么！”
“天帝！那孩子只是一时昏了头，给他一点时间，我相信他一定会认识到自己犯下的错，一定会忏悔改过的！”
“澧沢！在你心里，私情难道要比天界秩序更加重要吗？”
“我……”
“冥顽不灵！”
天帝挥手，天际的尽头一道刺眼的白光闪现，白光汇聚成一把擎天的利刃从远处飞来，向着毫无防备的敖尘袭来。
“不要啊！”
“尘！”
澧沢哭喊着。
“啊！”
也许是救子心切，也许是母性的本能，澧沢没有迟疑，她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敖尘的身前。利刃在她身上撕裂，血肉横飞，一口鲜血染红了敖尘的衣裳，随后便倒在了敖尘怀中。
“娘！！！”
敖尘紧紧的抱着怀中奄奄一息的母亲，痛苦的仰天长啸。
“尘～”
“娘！”
澧沢用自己沾满鲜血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安慰着尘。“尘……你没事就好……”
“娘！！！孩儿不孝！都是孩儿的错！娘！”
“尘~快……快走……”
“天帝他要杀你……娘已经……已经没有……能力保护你了……”
“娘！您不会有事的！娘！”
“啊！”
南溟天空之上的云朵开始极速翻涌变化，云彩开始凝聚，南溟的湖水因为某种神秘的力量开始朝着天空而去，形成一根巨大的水柱，天帝此时也面露难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这是！！！”
“天哪！”
冥界的众人抬头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是泷大人！泷大人回来了！”
敖泷，祖龙敖兴第七子，从小怀仁天下，恢宏大度。也是天地初开之时万物生灵与璀璨星辰的造就者。澧沢深爱之人，与其诞下一子，取名敖尘。天地混沌之初，身为神龙一族领袖的泷与并肩作战的天帝达成协议，立誓在这场混沌结束以后共同建立一个没有等级制度，三界众生平等的新秩序。而在即将胜利的最后时刻，天帝为了能够独揽大权，完成自己一人统领三界的宿愿，不惜背叛了敖泷，从此长居天河的神龙一族便与其他天神再无来往。
“是泷！他居然……居然还活着……”
泷巨大的身躯缓缓消失在天空，一束光芒凝聚，一个人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恭迎泷大人！”
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神龙一族的所有人和天神以及冥界的亡灵都不自觉的双膝下跪，不敢抬头。
“父亲~您救救母亲吧。”
泷轻轻的将敖尘怀中的沢接过，随后一股金色的真气从身体流出进去了沢的体内。“沢~”
沢缓缓睁开眼，眼睛瞬间充满了光。“泷~”
“我就……就……知道……你一定……一定会回来的……”
“我回来了，沢。”
“放心吧，有我在。”
泷将沢轻轻的放下，转身朝着天帝走去。
“尘。你就留在你母亲身边，保护好她还有那位湫沚姑娘，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为父来做吧。”
“小神参见泷大人！！！”
“免礼！”
“天帝！好久不见！”
天帝内心惊恐不安，但仍然装出一脸的不屑和傲娇。“泷！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肉身已死，但灵魂不灭。”
“天帝，你我之间新仇旧账也该好好算算了。还有，当初你背叛你我之间的约定，私自制定的那无情的天界的秩序也是时候该改了。”
“好啊。我倒要看看没有天神资格的你，究竟还有什么能耐和天神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