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当局者迷
分会场孙瑛丽清楚的听到了孙恒的回答，整个人有些失神，眼中流露出哀伤的神色。
其实孙恒的回答，她并不感到意外，身为当年事件的主人公之一，早在35年前，她就已经领会过弟弟对自己的态度了。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弟弟的态度依然如此冰冷，孙瑛丽还是免不得有些神伤。
主会场内，嘈杂的声音让陈谨回过神来。
方才，陈谨只觉似乎被一头猛虎给盯上了，心神有些不宁，但隐藏于威慑之下，陈谨也注意到猛虎的眼神不止有怒，还有一丝悲凉。
“抱歉，我插一句话。孙先生，在我来主持之前，曾和孙瑛丽女士交谈过一番，也许当年有什么误会，让您二人有所间隙。”陈谨诚恳的说了一句。
孙恒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
见孙恒没有说话的意思，陈谨深吸一口气，决定继续问下去：“这些都是题外话了，孙先生，据我所知，孙瑛丽女士一开始的联姻对象并非这位旁系王家子弟，我说的对吗？”
孙恒点了点头，并没有回避问题，“确实如此。”
“王先生，当年王孙两家的合作情况如何，可以给大家分享一下吗？”陈谨回过头，向另一边的王先生提问道。
“当年两家的合作很顺利，签署了多项互惠互利的合作协议，很多合资企业直至今天，已经成为咱们双林市的龙头企业，为国家和大众谋取福利。”王有德笑呵呵的回应道。
陈谨心里一个大无语，这王有德好像说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王先生，可以具体和大家举例说一说是哪些项目吗？”若不是在各种镜头之下，陈谨恐怕还真没机会从王有德口中知道点什么，所以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当然没问题，例如咱们双林市的钢铁产业，就是王孙两家合资的，双林远大房产也是两家旗下的杰出企业……”王有德如数家珍的将一个个产业报出。
“好的，谢谢王先生，如此之多的优秀企业确实说明了两家的合作很顺利。但我相信各位媒体朋友就会有一个疑问，这么多的产业，果真是从那时起就开始合作的吗，这些合作又和联姻有什么关系？”陈谨有些心跳加速，心中默默祈祷着王有德露出一些破绽。
“当然是那时开始合作的，至于和联姻的关系，我想并没有绝对的关系，两家的联姻是在两家亲善的前提下，锦上添花之举，让两家亲上加亲。”王有德眼神中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嘴角微微一扬，似乎在对陈谨说，小样，和我斗？
这确实是陈谨的圈套，陈谨一开始的问题看似是从联姻引出的，但仔细分辨便可以知道，联姻和两家的合作情况是两个相对独立的问题。陈谨试图将两件事情捆绑起来，而且从王有德的口中得到确认。
在陈谨看来，两家若关系良好，孙家的大小姐不会只下嫁给王家的旁系；若关系不好，这场联姻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单纯的商业合作也是完全可行的。至于说是当事人强烈要求，浓情蜜意，骗骗外人还行，见过孙瑛丽和王贤的陈谨必然不可能相信。
所以，由此看来，两家坚持将联姻进行下去的原因，必然有别的原因。其中一种可能就是王有德说的商业合作，联姻可能早就发出请帖，一部分客人是千邀万请，才答应来的，而商业合作中，这些人恰好扮演了无法忽略的角色，或是两家都得罪不起这些人，才让联姻不得不继续下去。
“那还是继续有劳王先生回答，当时王家选择了王贤先生和孙瑛丽女士联姻，是有什么考虑？”陈谨决定换一个角度提问。
“并非王家做出了这个选择，这是两位新人互相的选择。”王有德也不上套，对于一些莫须有的前提，明确表示不予认可，而只要他咬死两人是因为感情因素在一起的，外人也没法证明不是。
就算你说两人此前几乎没见过面，那就不能是一见钟情了吗？
陈谨一时有些犹豫起来，孙瑛丽结婚时怀有身孕的事情若是说出，自然可以满足媒体的期待，也有继续问下去的空间。但这样的丑闻一出，无论对两家还是孙瑛丽本人来说，都是巨大的伤害，也就代表者双方的合作到此结束了。
陈谨正准备放弃这个想法，无意间看见了王启明的身影。
斗鸡博弈！（见26章）
当时王启明和孙潇的情况是如此，自己当下的情况又何尝不是，只是彼时自己是旁观者清，而现在自己却当局者迷了。
“孙先生，联姻后，孙家可有针对孙瑛丽的行为？”陈谨把王有德暂放，给自己后续的问题蓄势。
“孙瑛丽退出家族核心后，我就不太关注了，有没有人针对她，我不大清楚此事。”孙恒总是一张严肃的扑克脸，很难看出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意隐瞒。
“王先生，这个两年一度的宴会，举行的日期是固定的吗？”陈谨问道。
“并非如此，考虑到各家族成员的时间，以及游轮的外包情况，还有出海所需的天气等诸多原因，举行时间并不固定。”王有德如实回答道，他没有听出陈谨如此问话的原因。
“孙先生，孙家子弟会在什么时候接到宴会通知？”陈谨又转头问道。
孙恒目光流转一圈，已然明了可能发生了什么，“每个家族成员收到消息的时间并不固定，家族中人员众多，层层传递出去，所用时间不同很正常的。”
陈谨当然是想说孙瑛丽收到消息晚，但出乎孙恒的意料，孙瑛丽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远不止与此。
“那是自然，您可否告知本次宴会决定日期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呢？”陈谨不去理会孙恒提前做的解释，依然追问信息传达的问题。
“半个月之前决定的，预期今日举行，若有意外推迟到此后三日以内，各成员自行调整时间，到期参与。”孙恒答道。
“好，那在如今的信息时代，传达消息、人员调配对大企业来说，可谓轻而易举。那在孙先生看来，最晚什么时候传达到家族个人，算是正常呢？”陈谨提问到孙恒的标准，要求他自己把标准确立下来。
“本次宴会所以孙家子弟及其亲属尽皆到场，我想这个问题不必再问，哪怕在宴会前两三天传达到，既然不影响我孙家子弟正常到达，那就算是正常，而且应当算是了不起的执行力。”孙恒难得的多说了几句，并表示这个话题没有意义。
“王先生，王家也是同样传达吗？”陈谨回过头又向王有德提问。
“和孙家几乎一致。”王有德点头认下。
“孙瑛丽女士昨日收到消息，而其丈夫王贤更是完全没有收到任何通知，同时孙女士在三天前痛失爱女，昨天从双林市赶到石来镇处理丧葬事宜，后匆忙赶赴宴会，这叫不叫正常通知，诸君论断！”陈谨双手一挥，指向诸多媒体。
陈谨不动声色的从西装内口袋拿出一枚警徽，磁吸式的警徽佩戴在了身前。
不少此前有些疑惑的媒体，此时恍然大悟，他们一开始以为陈谨是王孙两家中的人，对刚才一番几乎是针锋相对的提问抱有怀疑，还在寻找作秀的成分。
而此刻，陈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是在说明自己的态度，他是来找真相，而不会偏向某一方。
宴会厅的各个王孙子弟都看着中央的孙恒和王有德两人，现在两人在台面之上，只要他们一个手势，就会有人上去控制住陈谨，而只要他们没有动作，无论下面的人是什么想法，都不会轻举妄动。
“王先生，听说孙女士在联姻的那段时间，感到身体不适，这是真的吗？”戴上了警徽的陈谨，眼中透露出一股凶狠的神情。
王有德听到问题顿觉背后一凉，他也得知了陈谨的身份，知道他不是和孙潇一伙的，但此时陈谨的提问，让他有些心惊，害怕陈谨也是个不要命的。
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王有德其实并不擅长铁腕手段，一时之间不敢再继续反驳。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我记得不太清楚了。”王有德背后冷汗逐渐冒了出来，没想到应对的好方法，暂时便推脱于记忆不清。
“那我提醒一下王先生，正是由于孙瑛丽身体不适，王家的联姻对象从王家长子变成了旁系，这件事有还是没有？”陈谨没有点破到底是怎么个身体不适，但宴会厅中央三人都是心知肚明。
“确有此事，但倒不是陈先生说的原因。”王有德不敢不认，但也开始另找托词。
“王先生先别急着解释，这里我想过问一下孙先生。”陈谨直接拒绝了和王有德的对话，转头又向孙恒提问，“孙先生，孙瑛丽女士身体不适这段时间，孙家帮忙接管了孙女士经营的产业，是这样吗？”
“可不是孙家接手，是王孙两家合力承担了下来。”孙恒话中隐隐有怒气，眼中的凶煞气息比此前更甚。
陈谨眼神一亮，原本陈谨以为孙瑛丽被逐出家族核心，受益人就是身为长子和弟弟的孙恒，没想到这受益人中还有王家的身影。
王有德眼看事情快要有变，双手背到身后，打起了手势。
“王孙两氏子弟原地待命！”王有德的小动作没有瞒过孙恒的眼睛，孙恒喝止了行动起来的人群，他还不希望发布会到此结束。
陈谨缓下一大口气，自己确实有些激进了，不过还好也是有所收获的。
“这么说，孙瑛丽女士在脱离产业的时候，和王家倒是很亲近，那王先生，王家待孙女士如何呢？”陈谨稳住情绪，继续问道。
“王家，王家对孙女士……”王有德一时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既要表明王家和孙女士并无交易协定，不能让人认为在35年前王家和孙瑛丽合手坑了孙家；又要表明王家却有从孙女士手里得到收益，王家不是饮水忘本之人。
“王家觉得自己所做并无任何逾越之举，具体情况其实陈先生可以自己过问一下孙瑛丽女士，这几年孙瑛丽女士随王贤回王家过的年，受到什么对待，问本人再好不过。”王有德情急之下，决定不如把皮球踢走，让陈谨自己去问孙瑛丽，至于事后问出任何结果，那也都无所谓了。
“孙先生，原主宴会厅成员是可以带其它成员进入主宴会厅的吧，我申请您派人去请孙瑛丽女士。”陈谨可不会就这么放跑王有德。
孙恒思索片刻，抬头看向会场准备好的直播摄像头：“孙瑛丽，你来一下。”然后又看向宴会厅门口，“接待员，看见人就领进来。”
孙瑛丽走进了宴会厅，孙恒有些刻意的避开了视线。
陈谨看向孙瑛丽，正好和孙瑛丽的目光对上，孙瑛丽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既带有感激，又有些埋怨。
“孙女士，很抱歉把你叫来问一些可能会伤害你的话，但我想这会是有必要的。”陈谨向孙瑛丽表示了歉意。
“没事，你问吧。”孙瑛丽点点头，表示谅解。
“孙女士，听说你这几年都是去的王家过年，这个情况属实吗？”陈谨问道。
“属实。”
“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陈谨追问了一句。
孙瑛丽看了看孙恒，有些揪心的说道：“大概是看到有些人会难受吧。”
“不见就会好吗？”陈谨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孙瑛丽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抱歉，我问的有点唐突了，你在王家的时候，王家待你如何？”陈谨有些后悔自己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很快回到了此前和王有德对质的问题上。
“大概我和丈夫都是不愿回王家的，他在王家的地位和我在孙家相仿，都是不受人待见的角色。”孙瑛丽意外的坦诚。
“孙女士，如果你愿意的话，能说说你和你弟弟的关系吗？”陈谨期待的看向孙瑛丽，他已经对当年的情况有了一些猜测，现在最缺少的，就是这对姐弟的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