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骆南音笑了笑，说：“我的理想，或许有些过于庸俗与平淡，叫你这样事业有成的画家听了恐怕更要取笑，所以……我只把我的理想告诉信得过的人，一般人我可不会透露。”
说完，骆南音顿了顿，抬眼望进关榆的眼睛：“所以，我可以信任你吗？”
关榆沉思片刻，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那么，你会取笑我吗？”
“不会。”
“好，那我就告诉你。”
“嗯。那是什么样的理想呢？”
“听好了，我的理想，就是披上婚纱做你的新娘。我从好久之前就喜欢你的画了。一直以来，我都在心里将你视作偶像，可我也清楚我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过遥远，所以我一直将这个想法看作是自己的理想，能实现固然很好，可若是实现不了，也就当成是自己在青春期做的一个白日梦吧。
“哪怕到了今天，哪怕你现在就坐在我的对面，还带着这样温柔的笑意关心我往后的人生，可我依旧不敢奢望能跟你发生点儿什么，更别提嫁给你了。
“不过，若是能和你有一段情，哪怕没有结果，也足够令我感到心满意足了。
“有那么多人梦想着能和自己的偶像发生点儿什么却始终未能如愿，我若是能够曾经拥有过你的爱情，这一辈子也就再无遗憾了。
“我虽然胸无大志，可其实并不贪婪。”
关榆像是受到了冲击。在嘈杂的餐厅，他的声音听起来好轻。但骆南音虽然听得费力，却也依旧能依稀辨别出来他是在说：“哪里……我哪有你想得那么好呀……”
“有！”骆南音笑了，“你是我心目中最最神圣、最最高尚的关榆。你能画出那么美的画，又怎么可能是个不美好的人呢？我曾经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是你的画让我感觉到了救赎，拥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希望，开始鼓起勇气追求那束我先前一直不敢相信的光。你是我的信仰，我的理想。虽然你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我已经爱你爱了这许多年，所以你别觉得我这样说很突兀，其实这一切早已顺理成章。”
关榆望进骆南音的眼睛，只觉心上忽然间一股暖流涌过，让他先前那固执的想法也似是在这一瞬有了转变。
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子，他若是能拥有她，也便是拥有了她的青春。而女孩子的青春，难道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神圣也最最珍贵的宝物吗？眼下他既能有机会拥有，又有什么资格对她说三道四呢？
为什么要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如此苛刻？
作为一个女孩儿，幸福的少女时光是多么短暂，当三十大关一到更是只余了无穷无尽的操劳与忙碌，而他作为一个人生大半辈子都在享福的男人，又有什么资格干涉她愿意怎样过自己的人生呢？
喜欢不就好了？
再说，如果他真有心要把她养起来，也不是养不起。
想到这儿，关榆捧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对骆南音说：“谢谢你把我想得这样美好。不过，我还是有一点想说。”
骆南音望着关榆，像是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你能喜欢我，我很开心。但我希望，你的理想不仅仅只有喜欢我这一个。如果人生只剩下对一个人的喜欢，再没有其它要做的事，也未免太过狭隘。恋爱或许可以带给你一阵子的甜蜜，但不可能持续一辈子。”关榆说。
“放心，等我实现了这个理想，自然会专心追逐下一个理想的。”骆南音现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关榆有些意外，本还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可服务员来上菜了，也就让他的思路一时间被打断了。而当坐在他对面的美人儿和他有说有笑地分享起眼前的美食的时候，他也就渐渐地将那些疑惑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管它呢，平时的生活就已经够累了，爱情不就是让人用来放松的吗？这会儿，还是专心享受眼前这份久违的甜蜜吧。至于其它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好了。
从餐厅里出来，外头月光明净，像轻盈的纱自夜空披下，让周围的景物都跟着附上了一种朦胧的浪漫之感。
在这如水的月色之下，骆南音与关榆并排走着，虽然各自沉默，却也不觉尴尬。
偶有路过的行人抬头望他们一眼，偷偷感叹一句郎才女貌，骆南音与关榆虽是因这话各自红了脸，却也感觉到了一种暗搓搓的甜蜜。
也不知走了多久，关榆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说：“不早了，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骆南音有些意外，而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复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关榆挑了挑眉毛，道：“怎么？到底还是不信任我？”
“也不是……”骆南音低下头，用脚尖轻轻蹭着地面，笑得有点儿腼腆，“就是觉得咱们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你这么快就提出要送我回家，我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关榆现出一个“哦”的口型，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骆南音一下截住了话头：“不过，咱们下回还可以一起吃饭么？”
“嗯。当然可以。”关榆答应得很干脆，“你要哪天想出来吃饭了，随时都可以约我的。”
骆南音再次意外了：“随时？你平时应该挺忙的吧？”
“对你的话，当然随时都有空啊。”关榆笑了笑，笑得就像邻家大哥哥那般亲切温暖，“而且一天到晚窝在家里打游戏对身体也不好，你要有心出来逛逛，我当然很乐意陪你。”
不知怎的，骆南音竟在一时之间感动起来，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甜蜜的话是从她心心念念了这许多年的关榆嘴里说出来的。她一时只觉飘飘欲仙，禁不住在自己的脸蛋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却立时因着吃痛而尖叫出声。
关榆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骆南音捂着被掐红的脸，连连摆手道：“没什么。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怎么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会对我说这样甜蜜的话。”
关榆不由得笑了：“放轻松点儿，我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对自己喜欢的姑娘说这样的话怎么啦，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不用把我看得太高的。”
骆南音一时只觉这话说得让她很是适意，一时禁不住踮起脚尖眯眼道：“好甜的话啊……我好想听你再说一遍。”
“什么话？”关榆看上去有些疑惑。
“说你喜欢我。”骆南音笑眯眯地说，脸颊上却跟着现出了浅浅的红晕。
“是了，我最喜欢你啦，小傻瓜。既然这么喜欢我对你说这样的话，就让我送你回家吧，好不好？”
“不成。”
“好吧……”
“但是见过三四次面之后，就成了。”
“为什么？”
“因为等到那个时候，你也许就会承认我是你的女朋友了。”骆南音慢吞吞地说，又缓缓抬眼望向了关榆。可不知为什么，当他们的目光相遇的那一瞬，她却又忍不住笑了——不过，那是因着甜蜜而泛起的开心的笑。
关榆一时怔住了——的确，虽然他是很喜欢这会儿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可要他一下承认这就是他的女朋友，他一时还真有些不能接受。也不是不想，就是觉得太不自然。
就像她先前说的，他们其实不过也只有几面之缘。
而他对于她的内在，似乎也还远远算不上了解。
“嗯……好吧。”于是几秒钟过后，关榆终于这般回应道，“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的感情是认真的，绝不只是玩玩而已。”
“好啦，我知道。”嘴上虽然这么说，可骆南音到底还是在心中暗自偷笑——好听话谁不会说，是不是认真的，可不仅仅看你嘴上怎么说，还得看你以后怎么做才能下定论呢。
“那……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就下次再约？”
“好的呢，下次再约。”
分别过后，两人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迈开了脚步。可才刚走出一小段，骆南音便忽地生出一种不舍的感觉来，禁不住暗暗回头望了一眼，却意外地对上了关榆的目光。
同时这样被猝不及防地抓包，两人禁不住同时别过头去，或许本都想回头质问一句“干吗突然偷看我”，可到底还是害羞盖过了不悦，两人竟同时加快了脚步，各自向着回家的方向匆匆地跑开了。
明明月光明亮，拂在脸庞上的微风也带着凉意，这一切的一切分明都该让人感觉头脑清醒才是，可骆南音只觉这会儿自己就像喝醉了酒一般浑身麻酥酥的。
她在脑海中一遍遍地过着今晚和关榆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像在品尝一杯味道香醇的红酒，誓要发掘出其中那抹让人难忘的甘甜似的。
先前虽然无数次幻想过和关榆约会的场景，可骆南音从未设想过这个幻想竟能有成为现实的一天。这简直让她止不住地感觉飘飘然起来，甚至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了。
“可是……”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念头猛然跃入她的脑海，让她那强烈的喜悦转眼间就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担忧冲淡了，“我也不能总是这样隐瞒下去……如果始终都是以这种咸鱼的姿态在关榆面前晃悠，恐怕也会很快没话题可聊，让他误会我是个无趣的人吧……可如果让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他又会不会恨我欺骗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