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王屠户的梦
半晌，正是太阳最高的时候。
蔻千千怕程四年太热，进屋找了两个盖帘出来，俩人一人一个顶在头上。
程四年坐在牛车上，一晃一晃喜滋滋：“娘，我还没去过永安县呢，咱们今天去是干啥呀。”
一定是娘要去给他们买好吃的。
蔻千千回头，看见程四年圆圆的脑袋大大耳朵，还有咧到了耳根子的嘴角。
这么开心啊。
她都有点不忍心告诉小家伙，去县城是给他买拜师礼。
“买牛肉。”
“买牛肉干啥。”
“做风干牛肉。”
“做风干牛肉干啥。”
“给你和五年找了个书院，做拜师礼。”
程四年的脸，“啪叽”垮了下来。
原来不是给他们吃。
不，不对，他应该想的，不是这个，而是找了个书院！
程四年不可置信的看着娘，嘴一咧，笑了。
然后眼角流下嘴馋的口水。
从青林村到永安县的路上，能听见有个小孩儿快乐的呼唤。
“啊……不要啊娘，我不想上学……”
……
半个时辰后，永安县最大的肉铺前，出现了一对母子。
俩人头上顶了个盖帘。
小孩儿不光眼眶红红的，鼻子尖也红红的。
永安肉铺的王屠户挠挠头，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来买肉还不高兴的呢，真是稀罕。
“这位夫人，小孩儿，你俩要啥肉？”
说着，把刀一亮，露出身后一大排，牛的羊的猪的，应有尽有。
蔻千千推了推程四年，柔声道：“和伯伯顺说呀，咱们要啥肉来着？”
“牛……牛肉，十斤牛肉多少钱，伯伯。”
程四年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
王屠户愣了，看向蔻千千。
买肉吃，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儿吗？
这不对劲儿啊。
那痛哭的话也不对劲儿啊，这位夫人已经快笑死了。
好像还是因为孩儿哭了才笑的……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孩儿哭了还不烦，还在笑的女人。
他有点怀疑自己看到这些事情的真实性。
“夫人，咱们就要这些牛肉吗，牛肉贵一点，是40文一斤。”
十斤，就是400文，这位夫人看起来可不是很有钱的样子。
蔻千千点点头，拿出来一大袋子钱：“没关系，400文就400文，辛苦屠户为我切成一斤一块的。”
“好。”
王屠户答应一声，也不多说啥，挑了杂质最少的牛腿肉，切出来一大块，然后放在称上称了称。
十斤，刚刚好。
他又将肉放在了桌上，手起刀落，又是十个一般重量的牛肉条，每一个都是一斤，不多不少，十分神奇。
蔻千千瞪大了眼睛，看他将肉用草绳串起来，然后用盆子里的水洗洗手，这才将肉递给了她。
“夫人，给。”
蔻千千立刻接过来，放在了铺好一层干草的背篓里头，从钱袋子里面，数出来了400个铜钱，给了王屠户。
刚想走，就看到了被王屠户，当成破烂儿一样，扔在角落的一堆猪下水之类，甚至还吸引了不少的苍蝇。
王屠户直接一盆水泼过去，吓得苍蝇乱飞。
见蔻千千盯着，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夏天就这样，下水还有味道，所以铺子里的苍蝇难免多了些，不过夫人放心，咱们的肉肯定都是新鲜的。”
“不，不是。”
蔻千千道：“这个下水，多少钱一斤？”
“夫人说啥？”
王屠户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下水……下水也没卖过啊，我都拿回家自己吃的。”
现在大家都觉得这玩意儿脏，没人吃。
王屠户又觉得，扔了实在是可惜，所以都带回家，洗干净了自己吃。
只有那些吃不完的，才会扔给自己家大狼狗。
包括旁边的大骨头棒，那也都是要给自家狗子吃的。
“那您两文钱一斤卖给我，成不？”
蔻千千眼睛亮了。
dna动了！
口水流了！
下水啊，卤肉啊！
柿子树和豆油都得一阵子才能弄出来，可是要是弄了卤肉的话，赚钱来的可快呢。
更何况她蔻千千什么最多啊？
儿子最多！
到时候，她直接把卤肉做出点规模，扔给最会算账的老二不成吗？
钱啊钱，满天飞。
王屠户不太理解这个女人的想法，但还是老老实实的问：“那，那夫人您要多少啊？”
王屠户怀疑自己的耳朵。
“先少给我拿点，就二十斤吧。”
“哦……”
王屠户怀疑自己的人生。
二十斤，少……
这拿回家，怎么吃啊。
虽然是这样想，但他还是从大缸里面盛出来了水，帮着把下水处理干净，称了一下，一共二十三斤。
蔻千千又掏出46文。
结果他直接推出来六个铜板：“剩下三斤，是送给夫人的。”
本来这40文就是捡来的，要是再要钱，他不好意思。
闻言，蔻千千也不坚持，只笑了笑：“那屠户的大猪骨头棒子买多少钱？”
“也没卖过。”
他们这玩意儿没有多少肉，都是拿回去给狗啃，
“那能不能也两文钱卖给我，我要十斤。”
干脆利索，拿出二十文。
王屠户头晕目眩。
他觉得，今天好像捡了很多钱。
很不真实。
至于蔻千千，则开开心心的拿了十斤梆硬的大骨头，二十斤臭烘烘的猪下水，还有十斤血淋淋的牛肉，坐在了牛车上。
一回头，程四年哭咧咧的在下头走。
娘太过分了。
不想让他坐车就直接说呗。
还非得弄这么多臭烘烘的玩意儿，放在车上。
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蔻千千叹气。
不想上学也不至于这样吧。
这让她想起了朋友家孩子上幼儿园的时候。
都一样可怜。
这娘俩，你想你的城门楼子，我哭我的胯骨肘子。
反正谁也不说，谁也不问。
蔻千千停下车：“四年，上来坐啊，不用把这件事想的太可怕，反正还有五年呢，会习惯的。”
“哪里有五年啊，这事儿，娘您竟然让我习惯？”
程四年有点点崩溃。
臭臭啊！
上学不就是习惯就好了嘛。
哭啥呀哭。
哎。
这孩子气性真大。
蔻千千准备去抱抱孩儿，哄哄他。
结果刚下车，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夫人，您被分到了永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