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径情直遂
果然,培熙停止了咀嚼,对洛芙斜挑起了眉梢。
“冤枉?如果纵火的人不是他,他干嘛要心虚地把那辆绿皮吉普藏起来?他说那辆绿皮吉普他已经卖了,卖车的原因是嫌车太旧,但是他新换的的士车破得都快散架了,这样低级的谎话,完全是在侮辱警方的智商,你居然还说他是被冤枉的。”
洛芙的脸上再次露出了迷之微笑,她终于用这个话题把海慕王子套住了。
“火灾发生的时候,我俩正在房间里喝酒,所以真的不可能是他,马克之所以被警方定罪,是因为他不肯交代卖吉普和买的士的真实原因。”
“哦?那我倒好奇了,那他卖吉普是为什么,买的士又是为什么?”
“卖吉普是为了买的士,买的士是为了,” 洛芙将脸靠近培熙,小声却又一字一顿地说:“把一个叫南薰的女孩儿骗去非法诊所抽血。”
培熙脸色遽然惊变,金属刀叉从手中滑落。
“你把话说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芙翘起二郎腿,轻松地往椅背上一靠。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马克的结发妻子,也就是芭芭拉的母亲,做手术需要大量血液,南薰那姑娘好像是答应了给她输血,但是因为贫血,圣路易斯医院不肯抽她的血,所以啊,马克和芭芭拉只好把她骗去黑诊所啦,那时南薰还不知道马克和芭芭拉的关系,你说,要是那天接南薰去诊所的是那辆绿皮吉普,南薰还敢上车吗?”
洛芙的话像一串电流,急剧流窜在培熙的每一根神经之上。
“不,不可能,南薰,她都没有跟我说过……”
洛芙不屑地撇嘴笑道:“她怎么可能告诉你这个,圣路易斯市百分之九十的艾滋病毒都是从那些非法诊所里传染出来的。她要是真的感染了艾滋病,瞒你还来不及呢!”
“她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培熙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他拼命地想说服自己,南薰是幸运的,不可能感染艾滋病毒。
可是,空洞的脑海中忽然回想起,南薰好几次脸色不太对,却又很抵触自己去看医生的提议。
还有,他终于明白过来了,为什么那天南薰说当知道芭芭拉是马克女儿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可怜。
培熙脑袋犹如五雷轰顶。
强自镇定了几秒后,培熙迈开步伐向庭院中心跳舞的人群走去。
他紧咬着后槽牙,眼中暗火熊熊,紧捏的拳头不断发出指节的脆响。
这个夜晚对于马克来说,本该是美好的,他正抚着欧缇雅纤细的腰肢,迈着飘逸洒脱的舞步,沉醉在华尔兹优美抒情的旋律中。
突然,脖颈后的衣领被人狠狠一拽,整个身体猝不及防地向后转了半圈,他还没看清楚眼前的这张面孔,一记暴怒的拳头便砸在了左脸上。
这记拳头劲道够猛,把马克的重心都给打偏了。
他跌倒在喷泉旁边的石台上,培熙连等他爬起来的耐心都没有,直接攥着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后又是一拳。
马克缩在草地上,捂着鲜血直流的鼻子,嗷嗷的呻吟声又被胸口的一阵吃痛打断。
庄园舞会原本幽美而和谐的氛围被打破,周围的华尔兹情侣唯恐被培熙的怒火殃及,纷纷作鸟兽散。
客人们被这一幕吸住了眼球,看见培熙的拳脚落在马克身上时,几位先生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欧缇雅一直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就连舞伴被扒去的那一刻,她的表情也依然是无动于衷的麻木。
舞跳不成了,她施施然转身朝一个僻静的座位走去,直至远离人群,沉入自己的心事里,眸光才有了一丝灵动的流转。
洛芙远远望着被打得满地爪牙的马克,嘴角挂着的那一丝弧度若隐若现。
她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燃烧在指间的香烟,然后闭上眼睛,缓缓地将白色的烟圈吐出。
这口气,终于顺了。
当初自诩名媛的她屈尊降贵跟了马克,想着如果马克今后能一直将她奉为至宝,也不算太亏,可是现在呢,马克刚爬上税务总使的位子,就撇下自己,屁颠屁颠地向欧缇雅献殷勤,真是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好啊,既然你不给我留面子,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难堪!
“培熙少主啊,我没得罪你啊,你为什么,为什么,啊——”
马克像只可怜虫一般,在地上被培熙踢得滚来滚去,身上那件精心熨烫过的白衬衣现已变得褶皱不堪,而且还沾满了草地上潮湿的泥污,他有一肚子的疑问,却连一句完整的问题都无法说出。
“你还有脸问!”
培熙气喘吁吁地蹲下去,用膝盖抵住马克的胸口,扳过马克的脸怒吼道:“你居然把南薰骗去抽血!”
“不是我啊,是芭芭拉,是芭芭拉出的主意,她硬是要用这个办法救她妈,我也是没办法啊,培熙少主,要杀要剐,你找芭芭拉去吧,我真的是无辜的呀!”
马克老泪纵横地哀求着,周围的看客不禁摇头唏嘘,居然还有这样的父亲,为开脱自己,把祸水往自己女儿身上引。
培熙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不断上蹿的火气使他感觉不到自己快要耗尽的体力。
他又一把将马克拎起,“要是南薰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了你的命!”
坐在不远处的莫本利此时也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老爷,您看……小少爷这样,我们要不要……阻止?”身后的保镖躬下身子向他请示道。
莫本利摆摆手,说:“不必了,他从小就被箍在莫家的条条框框中长大,过得太压抑、太隐忍了,以后还要背负更加沉重的家族使命,这一次,就让他径情直遂吧!”
这时,子夜钟声敲响。
小提琴的琴声戛然而止,桌台上的蜡烛多数都已燃尽,朦胧的月光照在海慕古堡石砌的墙面上,显得厚重而端凝。
培熙提着马克的衣领,挥起的拳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牢牢控制住了。
他抬头一看,站在面前的是一个色沉如铁的保镖。
他辨得出来,这个保镖不是父亲的,而是葛梅妮的。
葛梅妮抬起下巴,望着夜色中这座宁静而雄伟的古堡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步态傲慢地走向莫本利。
“不好意思,莫先生,还款期限已到,是您自己离开,还是我请保镖送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