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这样好看
趁着婚礼开始前新娘补妆的空当，南薰偷偷溜到古堡外一处偏僻角落。
眼珠滴溜溜朝周遭转了一圈，确定四下无人后，她脑袋极力地扭向背后，将伴娘裙后面的绑带拆下来。
伴娘裙后面的绑带是欧缇雅的服装师帮忙系上的，服装师对一个陪衬角色可没那么上心，给伴娘系绑带的时候竟然系错位了，而且蝴蝶结也不够牢固，背后那两片缎面像两扇未上锁的门，随时都有可能大敞开。
绑带拆下来容易，可是该怎么重新系上去呢？
带子太粗，缎面上那两排孔又太小，南薰用了好长时间才勉强将绑带穿过最末端的两个孔。
婚礼快开始了，她瞧着剩下的那些孔，急得额头都起了一层薄汗。
就在她窘得一筹莫展时，颤动的手指突然触到了另一只手的温度。
乍然抬头，竟是培熙。
“别动，我来。”
培熙从她的手里抽出绑带，一边穿孔，一边收紧。
南薰的脸颊又红又烫，一个从来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保守女孩，猝不及防地，将自己裸露的后背如此近距离地暴露在喜欢的男孩的目光下，真的很难不紧张。
培熙的手指时不时触到她的皮肤。
背上还感觉到有微微的空气流动，她不能分辨那是风，还是培熙的呼出的气息。
“会不会太紧？”培熙问。
南薰摇摇头，皮肤上的阵阵酥痒和胸腔里小鹿乱撞的心跳里应外合，沦陷了她所有的感知，她哪里还能搞清楚，此时自己有点呼吸困难，是因为伴娘服勒得太紧的缘故。
培熙着实不太擅长这类手工活，在南薰的白皙的肩胛骨间系了一个形状狰狞的蝴蝶结。
南薰嗅到浓浓酒气，转过身，看见培熙脸上泛着黏湿的光，不禁哑然。
“培熙，你喝酒了？”
“你该过去了。”培熙对她说，回避的样子显得很刻意。
“哦。”南薰只好转身往古堡大门走去。
她走路的姿势有点不自然，好像脚尖不敢踩下去似的，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还是被培熙看出来了。
“你等等。”
“怎么了？”南薰回头。
培熙向前几步，走到南薰身边，“鞋子不舒服吗？”
“有点磨脚。”
“先别动，就待这，我去去就来。”
培熙说完，一溜烟儿就消失不见。两三分钟后，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手抓着一把棉花。
南薰坐在回廊下的一个石凳上等他。
他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左手托住她的一只脚，右手握住细长的鞋跟将鞋子从她脚上轻轻掰下来。
两人一坐一蹲，南薰的目光自然垂落在培熙的脑袋上。
他的头发乌黑柔软，还有两个可爱的旋儿。
她好想把这个黑色绒球抱在怀里。
“你还真是能忍！”
培熙的一声数落打断了她的想入非非。
南薰这才发现自己大脚趾周围一片红肿，颜色最深处还有个亮晶晶的水泡。
培熙将手里的棉花塞进鞋子掖好，然后轻轻帮她穿上。
一个大男孩拿着女士水晶鞋那么认真捣鼓的样子，让南薰差点笑出来。
“你从哪弄来的棉花？”
“我刚刚回卧室剪开了一条棉被。”
“啊？太粗暴了。”南薰感叹道。
培熙蓦地抬头盯着她，一时语塞，大概确实是被郁闷到了，说他粗暴？他这么粗暴是为了谁啊？真是没良心！
“那不然呢？”培熙垮着脸，没好气地反问道。
“哎呀，我只是心疼东西嘛，这个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很疼。女生第一次穿高跟鞋都这样。”
南薰像是在哄一只快要暴跳起来的小烈马，就差伸手去捋他的毛了。
“现在不疼，待会等婚礼开始，有你受的！”
南薰穿上两只垫了棉花的高跟鞋站起来走了几步，的确舒服多了。
“谢谢你，培熙。”
培熙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看你穿着这身衣服和这双鞋，我都替你感觉受罪。”
南薰脸颊浮出一个腼腆的莞尔，“但是这样……好看。”
“没觉得。”
“好吧。”南薰嘟嘟嘴，没有争辩，然后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你当我是你啊，那么小气？”说完，培熙还嗤了南薰一下。
事实上，他还在生气，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心窄，南薰愿意给欧缇雅做伴娘，愿意看见和欣赏她的好，这是她的自由，自己怎么就接受不了呢？
古堡里的小提琴合奏已经结束，伴着舒缓的钢琴旋律，传来司仪磁厚的声音。
婚礼开始了，南薰恋恋不舍地离去。
“我的意思是，”培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本来就很好看，不需要这些来衬托。”
南薰停驻脚步回头。
培熙的语调变得很柔软，“你第一次穿高跟鞋，走路当心点，千万别摔了。”
南薰朝他笑笑，然后转身，提着裙裾朝古堡大门奔跑而去。
培熙仰靠在古堡坚硬的沙砾墙面上，女孩飘飞的裙纱在他的瞳仁里倒映成美好的倩影。
————
目送南薰进入婚礼殿堂后，培熙回到卧室。
“啪”的一下关门声，隔绝了所有与婚礼有关的热闹嘈杂。
现在他只想一头栽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让睡眠清理掉今早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可他睡不成觉了……
书桌前的旋转椅上突然转过来一个熟悉身影，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在浓白的烟雾飘散后渐渐清晰起来。
皮阿索！
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
培熙的瞳孔骤然定住。
疲惫的战士不得不强打精神，重新穿上坚硬的盔甲，举起沉重的盾牌。
“看见我在这里，是不是很意外？”
皮阿索滑动座椅，将双脚上的皮鞋搭在床沿上，摆出放松而慵懒的姿态。
“出去！”
皮阿索丝毫不理会培熙的逐客令，“你都不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培熙冷漠地眨了下眼睛，“今天海慕庄园承办婚礼，三教九流都在这群魔乱舞，门没关好，放个鬼进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皮阿索笑着啜了一口烟，悠悠然地吐出烟圈。
“我平时虽然霸道，但是基本的礼貌规矩还是懂的，好歹我是葛梅妮女士的亲侄子，要是被当成了入室之贼多损颜面啊，而且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呢，你妈妈被狗咬得衣不蔽体的那场面，多么生动有趣，我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呢！”
像是刚刚结痂的伤口又被狠狠地揭开，暗红的血液从里面汩汩涌出，那是连培熙自己都不敢去触摸的伤口。
培熙拳头一握，快步走到那个气焰嚣张的少年面前。
而对方却悠悠地闭上眼睛，用不疾不徐的语气继续说：“我进来之前，是经过了主人同意的，有点可惜，你不算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培熙顿时僵在原地。
“我跟莫先生说，这不今年的散打赛快开始了吗？我想找莫培熙切磋切磋拳技，然后莫先生就吩咐佣人把我带来了这里。我想莫先生未必乐意，但如果拒绝的话，”皮阿索歪头望向窗外的天空，兀自哂笑，“就好像是在害怕我会欺负你。”
“滚出去，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切磋拳技。”培熙的瞳孔更加阴沉。
皮阿索像是听了一个笑话，喷出一声爆笑。
“莫培熙，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一个蝉联两届的冠军有什么必要和我的手下败将切磋，你难道没听出来吗？那不过是托词而已啊，你没有资格跟我切磋拳技，不过……”
皮阿索翘起左脚，皮鞋脚尖朝培熙的鼻子晃晃，“我的皮鞋脏了，给我擦皮鞋，你还是够格的，要不，你来给我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