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往事
两人回到秦伊的家，秦伊打开门，客厅内没有人，她以为程茹没在家，正松了口气。
忽而眼前掠过一抹雪白，向她跑过来。
秦伊一愣，下意识的想俯下身去将那小东西捧起来。
小毛球动作飞快，迅速的爬到她裙摆上
但由于它腿太短了，所以即便动作很快，所以费了很大力气，也没爬走多远。
秦伊伸出手，将自己裙摆上正努力的小家伙提起来，放在手心。
那是，一只雪白的没有一丝杂毛的龙猫。
“哇，它好漂亮”，江燕眼睛一亮，旋即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龙猫的头顶
龙猫歪着头好奇的看着他们，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此刻竟呆呆的看着两人发呆，任由江燕抚摸它。
“毛球，毛球？”，屋内传来程茹气急败坏的嗓音。
秦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龙猫很有灵性的从她掌心跳到她肩膀上，然后爬到她头顶，窝成一团闭起眼睛，装死。
秦伊：…
江燕：…
救命，这小东西，好可爱
怒气冲冲的程茹从房间里走出来，望见他们两个，一愣
“囡囡，你回来了？”
“嗯”
程茹连忙走出来抱住她，“你还知道回来呢，电话也不打一个”
“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这位是？”
“阿姨你好，我是江燕，秦伊室友”
“你好”，程茹和善的笑了笑。
“江燕后天和我一起要去做志愿活动，她家比较远，我就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那太好了，我这几天正好买了很多东西呢，你们留下来多吃一点”
“好”，秦伊笑着点点头
“谢谢阿姨”，江燕笑嘻嘻的道。
“囡囡，你看没看见一个白色的龙猫？”
秦伊：…
她犹豫片刻，旋即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程茹一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旋即瞪起眼睛，“嘿，这小不点还挺能藏的”
江燕：…这还算藏？
秦伊哭笑不得的将小龙猫捧下来，“妈，它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它看起来不像是你养的”
程茹闻言，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道，“别人送我的”
秦伊一怔，“别人？”
程茹看了一眼江燕
江燕立即了然的笑道，“那个，我先去你房间打游戏了”
“好”
见到江燕离开，程茹松了口气，她拉着秦伊坐下来
“怎么了，这么神神秘秘的？”
程茹神情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说。
“妈，是不是秦雄又过来骚扰你了？”，少女脸色一变。
“不是”，程茹摇头。
“是我一个认识的高中同学”
秦伊一愣，旋即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他追求你？”
程茹：“…算是吧”
秦伊惊的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程茹见她站起来，急忙也站起来，“不是，你别多想，我没有答应他的意思，我只有你一个就够了，这也是我刚刚着急找到毛球，然后把它送还给我同学的原因，我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
秦伊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显然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你打算怎么和他说？”
“…不知道”
秦伊盯着她有些挣扎的眼睛，叹了口气，“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知道的，我不会反对你的”
程茹沉默半晌，“我知道”
“所以，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
程茹闻言，笑着摸了摸她的发，“我的囡囡，也长大了”
秦伊握住她的手，“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支持你的”
程茹沉默的望着她半晌，骤然笑了，“你还不知道，我和你爸爸的故事吧？”
“你已经告诉过我了”
“那段故事，其实并不完整”
“我和你爸爸，并不相爱”
秦伊一怔。
眼前的程茹陷入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思绪中，似是痛苦，似是不甘，又似是向往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一直以为程茹是爱着秦雄的。
程茹笑了笑，“我以前，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少年眉眼温柔清秀，成绩优秀，浑身像是发着光，她偷偷注视了他好久，后来，他们在一起了，他们避开老师，偷偷藏在教学楼后相遇。
他带着她偷偷去见了家长，他们很喜欢她。
她开心的要命，告诉他以后一定要嫁给他。
那个时候，程茹刚满十八岁，她以为她会一直和那个少年在一起的。
“那个人，叫方清玄”，程茹眼里闪动着耀目的光，神情天真如若少女
秦伊望着她，目光逐渐柔和，“然后呢”，她柔声道。
程茹一怔，旋即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让她深深恐惧的事情，“然后，我遇见了你爸爸”
那个时候，程茹风华正茂，吸引的不仅仅是方清玄，还有秦雄。
秦雄比她年长九岁，是家里长辈儿子的朋友，年少有为，英俊至极，年纪轻轻便已是出名的工程师，是典型的母亲口中，别人家里的优秀孩子。
她没有想过，之后她会和秦雄有瓜葛。
她只是有时候觉得，那个模样英俊阴厉的青年，看着她的目光让她有些害怕。
她下意识的想远离秦雄，但是却总是遇见他，一来二去，她和他才熟悉起来。
之后，他送她回家的一天，她与往常一样，坐着他的车回家，那天，他忽然问她，方清玄是她什么人。
她不喜欢秦雄那种质问的语气，就赌气的，直接的告诉了他。
少女像个执着前进，不知道退缩的勇士，认真的向秦雄一点一点解释她对方清玄的感情。
程茹到现在还记得，秦雄的表情。
青年像是一瞬褪去了所有温润的外皮，露出残酷而血腥的本相。
她从车前的镜子里看到的那双幽戾阴森的瞳孔，时至今日，依旧让她胆寒。
他不顾她的反对，把车开到了他的家。
她害怕极了，想要逃跑，可手机被他一瞬抢走。
她发了疯一般转身要跑，连手机也顾不得。
秦雄像只野狼，自背后捉住她，亲吻她，占有她。
她在他的公寓里被迫待了一个月。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没发现异常
方清玄也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淡。
白天，她正常上学，吸纳知识，晚上，她褪去衣襟，迎接禽兽。
她不是没想过在学校里求救，但是，秦雄竟然在她身上安装了监听器。
她一举一动，都不受自己控制。
她不能向别人求助，她也不能告诉自己老实本分的父母，自己已经不是一个纯洁的女孩了，而那个人，就是在他们面前温柔儒雅的别人家的孩子，她只能咽下一切，忍下一切苦楚。
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后来，她主动向方清玄提出了分手。
温柔的少年很好，只是她已经配不上他了
在十八岁那年，她有了秦伊
她在那之后，痛苦的想要去死，可秦雄看她看的很严，甚至于，他很会做戏，连她的母亲，都以为她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她被迫嫁给了他
秦雄覆在她耳边，不断落下缠绵悱恻的让她毛骨悚然的话语。
她恐惧的浑身发抖，却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
秦雄，在她眼里，一直都是疯子。
她怨恨过，痛苦过，甚至于，她想把秦伊给别人收养，可当粉粉嫩嫩的小女孩被医生抱出来递给她时，她看着那被包裹在小被子里的女孩，却一瞬控制不住的落泪。
一旁的医生与护士皆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她伸出手，从医生手里接过那漂亮的小女孩，下意识的，她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小脸蛋。
她想，以后或许就不能再见到她了，至少此刻，她想抱抱她的女儿。
小女孩似乎是心有所感，伸出小手握住她的小拇指
她一怔，旋即低下头，望着怀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只是隐约望着她，然后咧开嘴，冲她甜甜的笑。
那一瞬，她泪流满面，将秦伊抱在了怀里，脸颊贴着小女孩的额头。
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她不是禽兽，她有感情，饶是她厌恶秦雄，她依旧爱她的女儿。
她依旧做不到抛弃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还这么小，没有她，该怎么办？
她不想把女儿让给任何人了，哪怕再辛苦，她也想把她留在身边。
她给女孩取名为，秦伊
有在水伊人之意
她的秦伊，应该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长大。
在那之后，她得知了秦雄已经有妻子的事实，她毫不犹豫的和秦雄离了婚，彻底逃离地狱。
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绝望。
秦雄很少来找她。
程茹微笑着结束回忆。
她抬起头，眼前的少女呆呆的看着她，泪水滑落。
程茹一怔，旋即伸出手笑着给她擦眼泪，“又不是小孩子了，哭什么？”
“对不起”，秦伊抱紧她，“对不起，妈”
她竟不知道，原来，她是程茹被秦雄强迫以后的产物。
可这些年，程茹依旧对她很好，从未有任何的苛待
“你道什么歉，这件事和你又没有关系，而且，你难道不怪我，曾经想把你送走吗？”
“不”，秦伊摇摇头，“我不怪你”
在那种情况下，程茹那样痛苦，心底肯定是有挣扎的，她在乎那些过去干什么，只要结果依旧是程茹将她留在身边，那她还计较些什么呢？
“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毕竟，他是你爸爸”
“他不是”，少女红着眼睛道。
就算不知道秦雄的真实面目，这么多年以来她和程茹受的苦也让她明白，那个人，不配成为她父亲。
程茹哑声笑了笑，她抱紧怀里的姑娘。
幸好，她还有秦伊。
“妈，你喜欢谁，就去追，我不会拦你的，只要你幸福，我愿意支持你的”，秦伊哽咽着道。
“我知道”，程茹落了泪，“可是我现在年纪大了，我没有那么大的精力了”
秦伊一怔，旋即道，“追求你的那个人，是方清玄吗？”
程茹眼圈一瞬红了，她垂下头
秦伊叹了口气，果然，她就知道。
只是，她没想到，那个人在知道程茹这些事以后，还愿意握住程茹的手。
“是不是他，都无所谓”，程茹轻声道。
秦伊盯着她半晌，旋即无奈的笑了，“妈，有时候坦诚一点，也是好事，你还没到四十岁呢，怎么就老了”
程茹今年，不过也才三十九岁而已。
程茹眼睫一颤，她抬起头。
少女弯起唇瓣，轻轻拭去她的泪，“所以，喜欢的话，就勇敢一点，也没事，反正我支持你”
程茹一怔，旋即笑了。
她的囡囡，怎么这样懂事？
“你说的对，不过，我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秦伊不赞同，“考虑什么，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程茹刚想说什么，忽而目光被吸引住。
她看向秦伊脖颈，“你脖子上怎么了，怎么…”
秦伊：…
少女立即站起来，脸上有可疑的红，她将怀里的小龙猫塞给程茹。
“我觉得你说的对，你先考虑一下吧”
话音刚落，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卧室走。
开什么玩笑，让程茹看到她这一身的印子，她绝对会被骂的很惨。
“唉，秦伊？”，程茹叫她。
秦伊毫不犹豫的关上门，听见门外没有靠近的脚步声以后，她松了口气。
秦伊转过身，对上坐在床上戏谑的看着她笑的江燕。
“笑什么”
“你手臂上，还有膝盖上的印子也露出来了”
秦伊：…！！！！
她慌忙整理衣服去遮。
江燕看着她这动作忍不住笑道，“我说，秦伊，你男朋友是真的有点吓人，长的那么好看，怎么在这方面就像是要把你吃了似的”
“你别说话了”，秦伊又羞又怒的望着她。
“看这样子，你们应该不是头一回了”，江燕托着下颌，正在思索。
“…滚”
江燕笑的更欢了，“你这个反应，让我觉得，哪怕我不问，也知道你男朋友很厉害”
秦伊：…
她气极了，跳上床伸出手去捉江燕。
江燕捉住她手腕，笑得眉眼肆意，“挺好的挺好的，这是你应得的”
“江燕！”，她红了脸，“别再说了”
“行行行”，江燕摊开手
“那我换个话题行不行？”
“…不行”
江燕不理她，笑道，“你和你男朋友因为什么闹别扭了”
秦伊一惊
“你怎么…”，她反应过来，捂住嘴却来不及了。
江燕微笑道，“看出来了”
事已至此，秦伊叹了口气，放弃挣扎。
“所以，说说吧，因为什么，我或许能给你一点建议”
“建议？”
“嗯，我可是让方舒她爸妈同意我进门的人，放心，我提出来的建议，肯定有参考性”
“真的吗？”，秦伊半信半疑。
“真的”，江燕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因为他不喜欢我去见他父母”
江燕笑容收敛起来，“啊？”
“他妹妹说过，他和他父亲关系不太好，可是…”
“这种情况大多数是因为有三个原因，第一个，他有不能说的苦衷，第二个，他没那么喜欢你，第三个，他就是个只睡不负责的骗子”
“他不是那样的人”，秦伊轻声道。
“所以他应该是有不能说的苦衷”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不如，你去问问他亲近的朋友，或许能得到一点消息？”
秦伊眼前立即浮现出乔南之的面孔。
“过几天吧”，她叹了口气。
她暂时不想去想他的事情。
“不过，我要说一句，你可能不太爱听的话”
“你说”，秦伊望着江燕。
“根据我对楚瑾安的看法，那样的人定心很难”
“很难？”
“他比你年长几岁，看的事情也更透彻，早就见过很多女孩了”
秦伊心口一滞。
江燕的意思，她明白。
楚瑾安身边，一直都有很优秀的女孩子。
徐安祈，陈露，叶静，这些女孩子每一个，都非常优秀。
她一直清楚这一事实，如今却才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多么不现实。
江燕的话虽然不中听，却没说错。
而经历过痛苦的初恋，她再也不敢毫无顾忌的说出，“我相信他”，这几个字。
这几个字份量太重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承担的起。
她曾经以为，萧启可以，但到头来，却是萧启给了她致命一击。
“而且，他长得好，成绩也优秀，性格还很好，这样的人找女朋友，从来都不是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骗了你，秦伊，哪怕再痛，你都要抽身离开了，你还年轻，人这一辈子，总要遇见几个不值得的人，才能真正成长起来”
秦伊一怔
“我没有挑拨的意思，我只是怕你被骗”
“我知道，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没想到，江燕这么大大咧咧的人，心思也会这么细腻。
“那就行”，江燕懒懒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