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生日
第二天，秦伊动作很快，及时的从寝室里面搬了出去。
饶是江燕有些不舍，她依旧没说什么。
和室友告别之后，她在乔南之的帮助下，找到了房子。
房子很干净，空间也足够。
那段生活，乔南之眼里的楚瑾安，用通俗的话来说，就像是一株沉在泥土里的枯萎的花朵，渐渐挣扎着接受露水，茁壮成长。
那天，楚瑾安一如往常来到夜市卖露楚
经过这段时间的经验，他发现学校附近的收益更多，而为了能够同时做几份兼职，他工作的位置不能离得太远
因此，学校里在讲台上熠熠发光的人，在校外成了为了生活奋斗的，再普通不过的一员
他虽然不在乎那些，但是楚瑾安还是戴上了口罩
由于他的名气，学校里认识秦伊的人不少
他不想，给他的姑娘丢脸
楚瑾安一如往常一般接待前来的学生们
他始终低着头，没注意眼前的人
忽而，耳边传来女生们兴奋的笑声
楚瑾安抬起头
他的小铺子前不知何时站了只雪白的毛茸茸的熊
那熊很可爱，眼睛黑亮，皮毛雪白
见他看过来，那熊友好的招了招手
楚瑾安微微颔首示意，旋即再次低下头
女生们围着那只熊，想拍照
那白熊很耐心，始终微笑站立，旋即将
不知不觉间，他眼前的客人被吸引走了
楚瑾安抬起头
白熊见他看过来，推开人群，来到他面前
楚瑾安一怔
旋即，那白熊像是变了个戏法般从怀里掏出来一束玫瑰，递给他
“哇啊啊啊”
周围有女生兴奋的大叫
楚瑾安眼睫一颤，旋即抬眸看向那白熊
白熊见他看过来，歪着头笑了笑
楚瑾安无声无息的抿紧唇瓣，旋即接过它手中的玫瑰，然后拉住它的手，转身离开
一旁的女生们眼里冒出亮晶晶的小星星，想悄悄跟过去看
那白熊察觉到，笑嘻嘻的冲她们摆摆手
女生们笑了笑，也冲它摆摆手
楚瑾安拉住背后毛茸茸的手，来到阴暗处
他侧过头
少女不知何时摘下了头套，乌发披散，呼吸有些急促，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依旧，很漂亮
“哥哥，惊喜吗？”，秦伊笑道
她话音刚落，青年便扣住她后脑，发狠的俯下头吻她
秦伊眼睫一颤，旋即伸出毛茸茸的手抱住他的脖颈
哦，他很喜欢
楚瑾安手指有些急促的扯开她身上的毛茸茸外套，然后将她抱在怀里，抵在墙上，继续接吻
秦伊被迫的抱住他的背，呼吸急促
楚瑾安缓缓松开她，眼眸深邃的望着她
少女被他亲的眼睫湿润，笑容却依旧明媚
他抱紧她，哑声道，“你怎么来了？”
“来陪你”，她笑道
“你工作太辛苦了，我以后会来这里陪你”
“不要”，他唇瓣贴在她肩膀上
秦伊笑了笑，答非所问，“玫瑰花喜欢吗？”
“喜欢”，他亲了亲她有些红肿的唇瓣
她笑了，主动勾住他脖颈吻他
“以后，每天都有”
那段时间，夜市里出现了一对很年轻的情侣，尽管他们都带着口罩，但依旧能看出那对情侣出色的容貌
前来买露楚的人会发现，青年很沉默，不怎么说话，主要都是那少女笑着招待他们，态度温柔友好
而夜深人静时，当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后
青年会扯开口罩，急切又疯狂的将少女压在墙上亲
察觉到有人在看后，那青年眸子警告的眯起来，伸出手臂挡住怀里少女的面孔，然后依旧温吞缠绵的，吻着他的姑娘
有曾经的客人经过这里后，红着脸看着这一幕
却又羡慕的，要命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旧相爱
好像，没有什么能分开他们了
后来，楚瑾安不再去夜市了
他知道，他去了之后，他的姑娘也会跟着去
他做什么，她都会陪他
如此，他便受了限制
但正因受了限制，他才更加努力的去通过其他兼职，来实现他的梦想
生活依旧是残酷的，但楚瑾安却变了。
青年在打工过程中，会因为有时候精神不佳，导致误将咖啡倒在客人身上。
有时候，楚瑾安会遇见他曾经的同学。
青年面对同学的慰问，只是但笑不语。
他顶着那些人或诧异，或窃笑的目光，双眸古井无波。
他不在乎这些，他只要挣钱。
为了他和她的未来，他能忍下一切的屈辱与异样的目光。
生活是残酷的，但是，他生命里有光
楚瑾安每次打开门，回到家
都会看到沙发上乖乖的缩着个姑娘。
穿着厚厚袜子，披着暖融融外套的少女坐在沙发上，认真的看着电脑。
他站在门口，怔怔的望着她，不自觉的，他便红了眼眶。
他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只要看见她在家里等他，他便觉得，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磨难，都值得了。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他想到这里，心温暖的不像话。
“怎么了？”，秦伊见他不说话，只是静静抱着她。
“没事，你在干嘛？”，他下颌搭在她肩膀上。
“你看，我发表的论文被登在期刊上了，我可以在兼职的同时，然后额外获得一份收入了”，少女眸子晶亮的道。
他怔怔望着她，心尖不住的震颤。
“楚瑾安，我能帮你了，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她笑着道。
他唇瓣一颤，此刻，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帮我？”
“嗯”
楚瑾安眼睛一酸，他低下头，唇瓣印在她的额头上，“不要帮我”
他的姑娘，不该受苦的。
“我不辛苦”，秦伊捉住他手腕，“我以后肯定是要找工作的，现在我就能挣钱了，我很开心”
“秦伊”，青年的声音低柔，却带着些让她心悸的震颤。
“嗯？”，她抬起头茫然望着他。
青年沉默半晌，旋即摇头笑了笑，“没什么”，他俯下头，将她抱在怀里。
时间再过的快一点吧，他一刻，也不想再让她面对这种生活，露出那样期待的神情了。
他忽然间，在此刻非常的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的无力，痛恨自己的无能。
青年眼底的绝望与悲戚，渐渐吞噬了他的瞳孔。
忽而，一只纤细冰凉的手握住他的手。
他一怔，旋即低下头。
“楚瑾安，别多想，我没有不开心，没有觉得辛苦，因为我现在身边有你，然后，我们在一起奔赴未来，就算”
她捧着他的脸，然后扬起下颌吻他。
“就算现在生活这样不如意，我也很开心，我没有故作坚强，我是真的做好了和你在一起的准备，有苦，我们一起吃，不要对我觉得歉疚，如果，你真的对我这么愧疚的话”
少女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那就更爱我一点好了”
少女愿为了爱，付出一切。
楚瑾安心脏猛的抽搐起来，他低下头，寸寸亲吻她的脸颊，然后，他很用力的吻她。
秦伊感觉到落在唇瓣之间的，有些苦涩的泪水。
她睁开眼睛，旋即看见那总是温和笑着，甚至是有些狡黠的温柔青年，哭了。
曾经的天之骄子，在此刻彻底褪去了盔甲，脆弱的如同普通人。
她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青年微微泛红的眼睛，伸出手指，捧住他的脸颊，连同他的泪水一起擦拭干净。
别怕，楚瑾安。
混沌之间，她隐约听见青年低哑的声音，“好”。
生活的打击从未停过，但是，他已然有了希望。
秦伊在青年的劝说下，辞掉了兼职，然后回到学校，努力争取奖学金。
她深知，他们现在的生活经不起一点打击，所以，秦伊拿出了远超之前的努力。
与他一样，少女也在飞快的成长着。
晨光悄无声息的刺破了覆盖天空的厚重浓雾，洒落在每一张努力的面孔上
楚瑾安的生活，肉眼可见的变好起来。
他辞掉了咖啡店的兼职，有了更多的时间来休息。
时间的齿轮缓缓开始转动，带走了黑暗。
最痛苦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
今天，是楚瑾安的生日。
“啪嗒”，青年打开门。
他抬起头，眸里含着尚未褪去的欣喜，“伊伊，你…”
他话语骤然停住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
楚瑾安一怔，旋即下意识的觉得，可能是秦伊有事情没回家。
他拿出手机，微信信息依旧停留在她一个小时发给他的最后一句。
“你先回家，我等一下就回去”
他再次看到这条消息，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等她。
窗外夕阳绚丽非凡，粉色与金色相融，蔓延在蓝色的天际，旋即再次分开，一同化为深邃不见底的神秘黑色。
楚瑾安怔怔的望着已经彻底黑掉的天
他再次低下头，望向手机。
九点
她留给他的信息依旧停留在他刚刚看到的那条。
他下意识的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急忙给她打过去一通电话。
没有人接。
他的心跳声，似乎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他给乔南之打过去电话。
“喂？”
“你今天见过秦伊吗？”。
“见过啊，怎么了”
“她到现在还没回家”
“什么？”
“你在哪里见到她的？”
“好像是…在车站”
“车站？”
楚瑾安一怔，他手指一颤。
“她好像是要去哪个地方，她没给你打电话吗？”
“没有”，青年扶住额头。
“她没告诉我”
“没告诉你？我还以为你知道，我看见她的时候，那姑娘就自己一个人往列车上走，我刚想过去打招呼，就被人流冲散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楚瑾安挂了电话，他望着黑掉的手机，手止不住的颤抖。
她回去了？为什么？
为什么她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他脑海中思绪万千，一个可怕到让他有些心悸的想法，浮现出来。
她是不是，不想要他了？
这个想法过于可怕，让他一刻都无法保持冷静，楚瑾安飞速的穿好衣服。
他走出房门。
将黑暗留在背后，幽暗灯光内，只有一点金色星火浮现。
“呼”，清风袭来，火焰熄灭在蜡烛顶端，烛泪流淌下来。
秦伊走下车站，程茹正站在车站口接她。
看见她后，程茹眼圈一红，她急忙走过来接过秦伊手里面的行李。
“你还知道回来呢”，程茹语气有些抱怨。
“抱歉，妈，我最近事情有点多”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忙，这次你回来就把那只猫带走吧，以后也别来看我了”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秦伊笑着抱住程茹的手臂。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提前几天就告诉我让我把波姬给你送过去，除此之外，连问问我怎么样的话都不说一句”
“妈，我错了”，秦伊软着声音道歉，“现在情况特殊，要不是我不放心波姬被寄运，我也不会这个时候回来”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它”，程茹翻了个白眼。
“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要特意把它接走”
少女眸里骤然浮现出晶莹的笑意，“带它去见一个人”
那是他外婆的猫，在他生日那天看见波姬，楚瑾安会开心很多。
“楚瑾安？”，程茹丝毫不意外的道。
秦伊：…
少女耳朵尖有些红，不说话。
程茹被她这模样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没良心，都不知道问问你妈怎么样？”，程茹气的骂她。
“您老当益壮，每天和外婆在一起，怎么会不好？”
“一边去，反正你这次回来多待一会儿陪陪我，不然下次别回来”
“妈，我要赶车，停不了太久”，秦伊无奈。
“我不管，你得听我的，不然就别想把波姬带走”
“…妈，我真的有事”
程茹充耳不闻，提着装着波姬的笼子就走。
秦伊：…
她叹了口气，低下头看向手机。
尽量在午夜之前赶过去吧。
她答应过他，要陪他过生日的。
浓邃夜色深重如水，隐秘在其中的灯火犹如灿星，自远处便能望见。
青年立在车旁，怔怔的看着站在灯火里的少女。
少女站在床前，在低下头帮着程茹包饺子，她垂着头，眉眼含笑的模样，脸上有雪白的面粉。
隔着人群，他望着她，眼前却像是模糊起来了。
长时间驱车行驶带来的疲惫感在此刻无声无息的蔓延在他头中。
他捂住头，人后退几步，想坐下来休息一下。
忽而，他身旁被人撞了一下，楚瑾安低下头。
一个穿着玫红色外套的小女孩递给他一束烟花。
“哥哥，要不要买一束烟花？”
“你为什么要卖这个？”
“因为今天放假，我出来就可以让妈妈休息一下啦”
小女孩有些委屈，“我想把这些都卖完”
青年苍白的面孔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其中隐匿的悲色，无形之间深深刻在他心底。
他接过来，“要”
深夜，秦伊走出家门。
她松了口气，低下头看向手机时，眼睛里浮现出笑意。
还好，还没到午夜。
她低下头，望着在笼子里小心翼翼向外看的波姬，小声道，“波姬，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波姬小声叫了一声，身体有些抖
秦伊见状，拉开拉链，将波姬抱起来用衣服包裹好
波姬乖乖的缩在她怀里，只露出小脑袋，它抬头冲她轻柔的叫了一声，“喵”
少女眸里，骤然浮现出璀璨的笑意。
她抬起头，将笼子拿起来正准备离开
忽而，她脚步顿住了。
深夜中，青年似是与黑夜融为一体，周身透着沉寂神秘的气息，他低下头，手中捏着一束烟花，低下头，额前碎发垂落下来，掩去他垂落的安静的眼睛，周围有彩色的漂亮水晶灯，人群相伴，携手离开，欢声笑语化为这一片苍茫雪白之间，唯一的欢悦。
她怔怔望着他，脚步不自觉的加快。
楚瑾安眼前的雪地上，骤然出现一双雪白的靴子。
他眼睫一颤，旋即抬起头看着她笑，“伊伊，我等你好久了”
秦伊嗓音有些抖，“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没看见你，所以就来找你，乔南之说，你离开了”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便给江燕打了电话。
江燕告诉他，她回了家的那一刻，他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碎掉了。
他最恐惧的怀疑，得到了证实
他明白，这样的自己太可怜了。
但没办法，他在她面前，维持不了一刻的骄傲
“你等了多久”，秦伊忽然间，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
她蹲下来，握住他的手。
“没多久”
“你为什么不在家里等我？”
因为他怕。
他怕，她不要他。
所以，在他生日这天，他来不及去管别的什么。
看见她站在暖融融的屋子里时候，他挺庆幸的。
她没事
同时，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楚瑾安，她不要你了。
她宁愿回到家里，也不愿意陪在身无分文的你身边过生日。
“就是想过来”，青年笑了笑。
遇见秦伊后，他便不再单纯的只是楚瑾安了。
他心甘情愿，化为随她心意摆动身体的木偶
无形的丝线束缚住了他，他却舍不得挣脱
秦伊不知为何，眼眶骤然一红。
她此时此刻，才意识到，眼前的人的安全感，竟然低到可这种地步。
那个骄傲又温柔的楚瑾安，无形之间，已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吸了吸鼻子。
“抱歉”
楚瑾安抬起头。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少女蹲在他面前，雪花盈湿了她微卷的长睫，她望着他，眸里水光流转，一双瞳孔将漫天烟花囊括进去，美的绚丽至极。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拂去她发间的雪。
“我回来，是为了带走它”
秦伊轻轻拉开外套拉链，一颗毛茸茸的头露出来，波姬看见楚瑾安，蓝色的眼睛里浮现出欣喜，“喵”
楚瑾安一怔，他伸出手，摩挲着波姬的毛发
波姬依恋的蹭了蹭他的手指
“我想在你生日这天，带波姬回家，因为我想，你见到波姬可能会很开心”
他一怔，旋即涩声道，“所以你才没告诉我…”
“是”，少女笑了笑，“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但是”，秦伊声音有些哑，“由于我的疏忽，这个惊喜让你感到不安了，抱歉”，她俯下头亲吻他的手背。
“再也不会了”，她道。
“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无论何时”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的重聚起来。
他内心像是有团火，靠近后只觉得温暖，完全不会被灼伤。
她一直都在为他着想
青年苍白的面孔上露出一抹温柔到让人忍不住落泪的微笑，他伸出手，将自己的姑娘抱进怀里，“今天是我生日”
“我知道”，她抱紧他。
“所以，我能向你提个要求吗？”
“你说”
他要什么，她都愿意给他。
“我想要…”，他抬起头。
少女望着他，晶莹剔透的瞳里有他的影子。
他望着她的眸良久，竟想不出一句话。
“算了”，他低低笑了笑，额头抵上她的额头
他想要的，他已经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