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挑剔
秦伊自一旁走开。
楚瑾安侧过头，望着她背影。
少女的步伐有些快，不经意的将脚下的地毯的一角掀开。
她却看也没看，只脚步有些慌乱的走进厨房。
青年盈眸望着她，眸光未曾有丝毫收回。
“唉，回神了”，乔南之伸出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楚瑾安眉头一蹙，侧过头没有表情的望着他。
乔南之支着下颌，笑容深意隐隐冒出，“大龄禽兽”
楚瑾安：…
青年低下头摆弄碗筷，“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目光落在起了泡的小拇指，眼睫垂下，神情没什么变化。
乔南之低笑一声，他站起来，拍了拍楚瑾安的肩膀，“你刚才真是吓了我一跳，这毕竟是在人家家里，万一厨房里那位程女士看见你对她宝贝女儿的觊觎，恐怕会吓一跳”
青年手指一顿，“我不会在这个时候追她”
“什么？”
“回答你刚刚的问题”，青年抬起头。
乔南之：…
这人的反射弧，是真的长
“那我能不能问，为什么啊？”，乔南之轻笑道。
“她这个时候很关键”，楚瑾安言简意赅。
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所以，即便是通过自己一些异常的举动中，发现了他对于秦伊的情愫，他依旧不会选择将这份情感宣泄出来。
乔南之刚想说什么，程茹与秦伊便从厨房里走出来。
在楚瑾安警告的目光中，乔南之很听话的闭了嘴。
几人来到餐桌旁，程女士首先感谢乔南之愿意来教导秦伊
乔南之装模作样的摆摆手，夹着菜的手没停。
秦伊望着眼前的椰子鸡，正想下手，忽而，波姬跳到她怀里，去够她手上的椰子鸡。
秦伊将它的小脑袋压下去，波姬不满的叫了一声，从她怀里跳下去。
她松了口气，抬头望见默默吃饭的楚瑾安
青年正在试图用左手夹东西，但显然，他是第一次尝试，动作并不稳定。
秦伊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红的右手小拇指上。
青年优美修长的小拇指上，有一颗晶莹水泡，周围一圈都红了。
是刚才弄的？
原来如此，难怪他不用右手
楚瑾安望着不受自己控制的左手，眉头深深簇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做一件事情，还做不好。
一只碗在此刻放在他面前，其中盛着香浓的汤，里面，鲜嫩柔软的鸡肉与洁白的椰子肉漂浮着。
楚瑾安一怔，他抬起头
秦伊在此刻收回手，慢吞吞的吃着东西，仿佛，她刚刚并没有给他特意盛了一碗汤一般。
青年望着她，眸里，浅浅笑意浮现出来。
“谢谢”，他轻声道。
秦伊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楚瑾安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夹菜
程茹椰子鸡做的相当不错，椰子香占七分，鸡肉嫩的能脱骨
他撕了一块没有皮的鸡肉，放进唇中。
与他讨厌的几乎不能碰的腥味相比，眼前这块鸡肉，却出乎意料的鲜香柔软。
真的很好吃
只不过，他不敢吃鸡皮，因为之前曾经吃过后，一整天的胃都很不舒服。
秦伊望见他动作，手指一顿，然后，她站起身，将青年面前的汤拿走，放在自己面前。
正准备夹菜的楚瑾安：…
少女站起来，重新盛了碗汤，放在他面前。
他抬起头，秦伊站在他旁边，很自然的挑出没有鸡皮的鸡肉，然后放在他碗里。
程茹见她挑来挑去，道，“秦伊，好好吃饭，别挑来挑去的”
“嗯，我知道”，少女依旧站着
“快坐下”，程茹瞪她
秦伊无奈，只得坐下来
青年怔怔的望着她。
少女似是感觉到他目光，侧过头
见他望着她
少女皱了皱小鼻子，凑到他面前，有些不满的小声道，“挑剔鬼”
青年眼里骤然涌现出璀璨的笑意，他弯了弯唇瓣，“嗯”
他是挑剔鬼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乔南之：哼
晚饭结束，乔南之便开始正式上课。
本来说自己有事，急着离开的楚瑾安坐在沙发上，和程茹聊天。
“来，瑾安，这是给你的”
“谢谢阿姨”，楚瑾安接过程茹递过来的杯子，慢吞吞的喝着
“不用谢，我听囡囡说过，你也帮了她很多，还有之前在医院也多亏了你，你以后经常过来就好，不用客气”，程茹笑道
“好”，楚瑾安点点头
他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波姬像是发现了什么，从他怀里跳出去，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
楚瑾安怕它弄坏什么东西，站起来跟过去
波姬跑的飞快，体型又小，轻而易举的自一旁微微敞开的书房内钻了进去
青年蹙起眉，“波姬，不要乱跑”
波姬充耳不闻，继续跑过去
楚瑾安：…回去就断了它今天份的猫条
程茹温柔的笑笑，“没关系，只要不碰坏东西就行”
“嗯，我去里面看一看”
“去吧，你随意就好”
“好”
楚瑾安走进书房，没有多看，虽然程茹这样说，但他还是要小心一点
他抬起头，波姬跳在书桌上，伸出小爪子玩弄着桌面上的几颗折纸的五角星
那五角星已经被它玩的散开了，露出里面黑色的小字
楚瑾安从波姬爪子下面将小星星解救出来，上面的字体映入眼帘
“我希望，妈妈身体好起来”
“我希望，我能考上庆斌高中”
他一怔，字体中透着的稚嫩在他眼前勾勒出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他似乎看见，小秦伊乖乖的趴在桌子旁认真的在纸上写下愿望，然后，满怀期待的放在许愿瓶里
他抬眸，望见书桌上摆着的小瓶子，满满的彩色五角小星星中，一颗闪动着七彩色泽的小星星吸引着他的视线，那小星星看起来像是刚刚放进去不久，却被秦伊，有意的，用有些拙劣的手段，藏在了最底层
少女将心事藏在心底，不想与任何人诉说
他莫名的，想要去探索，想要去看清她的心
“咣当”，波姬在此刻将瓶子推倒，无数小星星掉了出来
楚瑾安下意识向着那颗小星星伸出手，完好无损的小星星，被他展开
“我希望，我能向前走，变的更好，学会弹吉他，然后，忘记萧启”
青年手指一颤，眸里的光无声的消失了
他立于光线里，周身被光线笼罩，背后，留下了一道极长的暗色阴影
楚瑾安沉默的站着半晌，旋即默默蹲下身，将一地的小星星捡起来，放在瓶子里
“喵”，波姬出乎意料的没有闹，只是静静蹲在他旁边看着他
青年没看它，只是默默的收拾东西
“喵”，波姬用头蹭了蹭他的膝盖，眼前的人身上，透着一股，即便是它，也能察觉得失落与悲伤
它轻轻一跳，跳在他怀里，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下颌
青年伸出手摩挲着它的毛发，动作轻柔
“波姬”
波姬仰着头望着他
楚瑾安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眼睫垂下来
乔南之打开门，瞥见正在书房里的楚瑾安：…呵，不是说有事情吗？
都是狗男人为了泡小姑娘的手段
他想着，写字愈加用力
他说楚瑾安怎么帮他找兼职，这孙子都是算好了的，把波姬放在这，楚瑾安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说一句自己要过来看波姬，就能过来。
合着他是给楚瑾安泡小姑娘提供捷径
秦伊望着神情有些不满的乔南之，轻声道，“乔老师，你怎么了？”
乔南之抬起头
少女望着他，微卷纤浓的羽睫垂在眼尾，与微勾的眼尾共同蔓延出沉寂墨色，她戴着眼镜，短发束起，神情认真，白皙的面孔上几乎没有任何的瑕疵
漂亮的姑娘很多，长相干净的姑娘也很多。
但两者皆有的，他只见过秦伊。
整个补课过程下来，小姑娘认真又聪明，还很努力，态度严谨。
他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难怪楚瑾安那狗这么上心
乔南之叹了口气，“没怎么”
他抬起头，正好，时间到了。
“今天先结束了，你有问题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
“嗯，那乔老师，明天你方便过来吗？”。
“你明天还要找我？”，乔南之惊讶。
“不方便吗？”，秦伊垂下眼睫。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喜欢我的教课方式？”
“嗯，很喜欢”，她点点头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以后都是您来教我化学”
这姑娘，又开始用尊称了
但此刻，乔南之的心里却涌现出狂喜，“那，合作愉快，我随叫随到，直到你高考，只要我没事，我就过来”
“谢谢”，秦伊笑道。
乔南之内心中，有小人在飞跃。
第一份兼职啊，就这么顺利！
这还是多亏了楚瑾安
虽然，那狗东西主要是为了泡秦伊。
乔南之心情复杂，更多的却是兴奋。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秦伊，你觉得楚瑾安怎么样？”
“很好，很细心，很有耐心，人长得帅，脾气也好，衣品也很好”，秦伊中规中矩的道
乔南之眉飞色舞的道，“那你有没有想法？”
“什么想法？”，少女茫然
“就是…”
“咣当”，此刻，门瞬间被打开。
秦伊与乔南之都吓了一跳
青年沉默，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只一双眼睛泛着危险幽光，“乔南之，我们该走了”，他柔声道。
乔南之莫名打了个寒颤
“行…行吧”
“那秦伊，明天见”
“嗯，乔老师再见，哥哥再见”
“嗯”，青年点点头
乔南之：…
还哥哥，这狗东西怎么这么不要脸？
他下意识的想吐槽，抬起头，却望见楚瑾安古井无波的瞳孔
乔南之：…行行行他闭嘴
“再见，你早点休息”，楚瑾安抬眸望向秦伊
“好”
两人走出房门
乔南之斜睨着沉默不语的楚瑾安
这是怎么了，不会真因为他说错话和他生气了吧？
“楚瑾安，你…”
“你以后，不要和她胡说些什么”，青年轻声道
“我哪里胡说了？我这不是帮你问问秦伊对你的感觉，怎么，我还做错了？”。
楚瑾安捏了捏眉心，“不需要”
“…为什么啊，你这种不断被加微信的人难得喜欢上一个人，我得赶紧把你从单身群体中踢出去，不然我们可都没机会了”
“…闭嘴”，楚瑾安烦躁的道
秦伊现在不可能对他有感觉
乔南之盯着他良久，骤然笑了，“哦，你这孙子，是单相思？”
楚瑾安：…
“哈，我果然猜对了，楚瑾安，你也会有今天啊”，乔南之哈哈大笑。
青年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真的想揍他
“不过，我挺好奇的，你喜欢这姑娘什么啊？论长相，比她漂亮的很多，和那姑娘很像的小白花类的女生也很多，你之前怎么没动过心？”
不是乔南之贬低秦伊，只是由于楚瑾安身上的光芒，无数优秀又大胆的女生，都趋之若附。
在那些人群中，秦伊，的确算不得出众。
青年闻言，只轻声道，“她和别人，都不一样”
努力，真诚，柔软又坚强，对目标超乎寻常的执着，敢于改变现状的勇气
只要占据其中一点的人，便已经很出众了
但秦伊，全都有
她是他久居金字塔顶端，见遍各类人群时，发现的唯一的闪光点。
他见过她脆弱姿态，懂得她的疤痕，所以才明白，她身上这些特质，有多么难得。
所以，他在与她相处之中，不可抑制的被她吸引着，这种吸引力，让原本就很漂亮的少女，愈发熠熠生辉
“而且，她很漂亮”，楚瑾安道。
“那你干嘛不主动一点，你也清楚你自己的外在条件，只要你主动，没有人能拒绝的”
青年唇角的笑意悄无声息的散去
“我和秦伊认识了五个月”
“所以？”
“所以，我知道她喜欢一个人的目光，是什么样的”
在他的视线中，站在光里的少女无数次的望向萧启。
在那一瞬间，少女漂亮的瞳，闪闪发光。
而他从来，不存在于那种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