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哪来的规矩
“好了。”
江梦初以指腹在徐小雅眼尾处轻轻按压，像蝴蝶落在花瓣上的力度，然后非常满意地收手。
龙盛音乐茶座以高大上出名，但洗手间却无比简陋，不断有人进来，显得乱糟糟的，但这不影响徐小雅用圆形塑料包边的小镜子，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又看。
“同样都有一双手，为什么你的手这么灵巧，”徐小雅羡慕极了，“经过你缝缝补补，我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人还是这么一个人，但眼睛更大了，鼻子更挺了，嘴唇更鲜艳了，整个人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江梦初失笑，“什么叫做‘缝缝补补’，你当自己是裙子裤子还是小袜子？”
说着拧开水龙头洗干净手。
徐小雅非常眼馋她装着化妆品的小包，心里暗暗下决心过两天也去整一个，“就算是小袜子，我也要当漂漂亮亮的小袜子！”
她们收拾好以后便回到座位，此时纪永怀已经如霜打的茄子般没精打采，双眼无神呆望前方，显然已经大受打击。
江启澜则闲适地半靠着椅子上，眼皮微垂，似乎在想着事情。
徐小雅因为和江启澜不熟，坐下来以后便乖乖地喝着汽水，力求给偶像一个好印象。
江梦初问纪永怀，“你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江启澜双手放在桌子上，十指交叉，微笑着看向纪永怀。
纪永怀挠挠头，“没什么。”
在喜欢的姑娘面前，他怎么好意思把自己被江启澜打击得体无完肤的事情说出来？
这也太没面子了！
江启澜温声说，“你们想吃点什么？”
他外貌出众，不少人经过时忍不住会往这边多看一眼，江梦初觉得他应该习以为常，甚至已经死死地拿捏住宠辱不惊的表情，连眉尖也不见动一下。
“你还没吃饭，看着点就行，我们吃了晚饭才来的，不饿。”江梦初说。
她不吃不要紧，可江启澜刚下班还没吃饭，怎么也得吃点东西。
龙盛音乐茶座的门票十元，包了一个果盘，其他汽水什么的另外收费，果盘只有香蕉番石榴，这些都是春阳市本地常见的水果。
江启澜叫来服务员，随便点了三样糕点小吃。
“会不会少了点，够吃吗？”江梦初说。
他抬手看了一下表，“够了，我吃不惯陈富年这里的东西，反正过二十分钟我们就回去了。”
纪永怀失声说，“这么快？”
徐小雅也吃了一惊。
江启澜笑语吟吟，“我不放心梦初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容易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太危险了。”
不怀好意的人·纪永怀浑然没有觉悟，犹在拍胸口保证，“现在严|打，春阳市的治安非常好，你就放心吧！”
纪永怀没有说大话，晚上不仅有一批又一批下班的工人，还有到南门夜市或者音乐茶座消费的顾客，街道上热热闹闹的。
江启澜：呵呵，防的就是你。
江梦初没有说话，她了解江启澜的性格，一旦下了决定不会轻易改变，更何况他跟着来到这里，为的就是不让她耍赖。
她怔怔地看向江启澜，不断变幻的灯光下，他眸子颜色很淡，看上去有些冰冷疏离的样子，好在他会用笑容掩饰这些，所以平时会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错觉。
她心里想，音乐茶座散场的时候才十点，一点也不晚，如果他怕不安全，可以让小甲他们一个随便往她旁边一站，就很能吓唬人。
突然，明亮的白光打向舞台中央，一个穿着深紫色西装系着红色领结的男人走向舞台，轻柔的音乐缓缓响起。
徐小雅眼睛一亮，紧紧地捉住江梦初的手，“是孙爱华，他要唱《深夜的秋》！”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不少人打着拍子低声跟着唱起来。
经过徐小雅这几天的科普，江梦初知道孙爱华是目前炙手可热的歌手，被称为“小章友友”，唱法台风跟港城最受欢迎的歌手章友友十分相似，也翻唱过许多章友友的歌。
这个时候，被称为“小章友友”可是一种莫大的荣誉。
徐小雅还借给她两盒磁带，叮嘱她一定要保护好，别弄卷带了。
她现在听到的这首《深夜的秋》跟在录音机里听到的一样，但现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假唱，所以孙爱华真厉害，唱得大气都不带喘一喘。
她听得出神。
江启澜盯着她的侧颜，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桌子。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糕点走过来，快走到他们这张桌子时不小心被地毯绊了一下，人虽然没有摔倒，但糕点却骨碌碌地掉了一地。
服务员连忙捡起来，重新放回碟子里，怕沾灰尘还特地往上面使劲儿吹了吹。
她心里想着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舞台上，没人看到，而且糕点不容易摔坏，要不她就得自掏腰包赔糕点钱了。
这糕点贵得很，她可舍不得花钱买。
服务员以为这事办得神不知鬼不觉，但没想到却被江梦初看在眼里。
江梦初看看服务员，又看看江启澜。
这都能忍？
江启澜按了按眼镜梁，笑眯眯地说，“撤走，我不吃了。”
“糕点都已经热好好了，你现在才说不吃？”如果不是看江启澜长了一张俊脸，服务员差点想骂人了。
这不是在耍人吗？！
徐小雅和纪永怀刚才看得入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求助地望向江梦初。
江梦初叹了口气，“糕点刚才掉在地上，她捡起来以后还端过来给我们。”
“掉在地上怎么了，掉在地上就不能吃了吗？”服务员没想到居然被人发现了，慌乱之下只能强词夺理。
江梦初没想到她居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还吹了几口气。”
别说江启澜了，就是江梦初也接受不了。
别提什么浪费粮食，能来音乐茶座的人根本不差这么几个钱，问题是太脏了，让人怎么吃？
根本吃不下！
“我看你们就是想赖账，没钱别来龙盛看表演，别找借口了！”服务员横眉竖眼地说，“我告诉你，我们龙盛可不是好欺负的，你赖账前最好考虑清楚！”
服务员的嗓门挺大的，这时候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纷纷看过来了。
江启澜手指不紧不慢地叩着桌子，眼底闪过寒光，“叫陈富年过来。”
“什么？”服务员还有些懵，只觉得“陈富年”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过她不记得在哪里听过了。
“听不懂？”江启澜可不会因为服务员年纪大就可怜她，“没关系，反正你没脑子。”
江梦初深以为然。
可不是？
有脑子的人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捡起掉在地上的糕点，还往上面吹气，太膈应人了。
服务员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你这是存心想要闹事！”
纪永怀这才发现，原来江启澜刚才对他挺客气，至少还给他留点面子。
音乐茶座的一角，陈总正在乐呵呵地接受别人的恭维，“多谢多谢，这里不能喝酒，我干脆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一个满脸横肉身材魁梧的男人说，“不能喝酒那多没意思，陈总以后可以给我们偷偷安排一些，只要我们不说出去，有谁知道呢？”
“好说、好说。”陈总笑呵呵，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反正应了再说。
又有人说，“陈总光靠龙盛音乐茶座就能赚不少钱，真是令人羡慕啊！”
陈总心里十分受用，踌躇满志地环顾四周，只见大家都沉醉在歌声里，头顶上灯光球闪烁，一派纸醉金迷。
可不是嘛，别的音乐茶座只收两块钱，他收十块钱，这就是本事！
突然，一个保安匆匆跑过来，低声对陈总说，“有人在闹事！”
陈总脸色一变。
“居然有人敢在龙盛音乐茶座闹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横肉脸男人说，“陈总不用担心，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陈总想想有道理，“那行，小马跟我来，你们继续聊。”
一行人气势汹汹，陈总带着小马走在后面，保安在前面指路，“听说那些人想赖账，还跟我们的人吵起来了。”
陈总拿不准那些人是同行派过来砸场子的，还是真的顾客，不管怎么说，到了那儿，先给他们来个下马威，让在场的人都知道龙盛不是这么好惹的。
小马忍不住想要秀一下自己的肌肉，“陈总你放心吧，有我在，她们别想闹事。”
保安七拐八拐，终于到了。
小马有意在陈总面前表现一番，于是一马当先冲过去，“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来这里撒野？！”
陈总追着他叮嘱，“下手别太重，可千万别把人打残疾了。”
“陈总，你这是要打谁？”
前方出现一道清朗的声音。
陈总心里一突，双腿马上做出反应，几乎以最快速度抢在小马前面，笑容灿烂地说，“难得江董来，实在太荣幸了。”
小马万分不解：说好一起打人，陈总怎么突然变卦了？
服务员更是傻了眼，完了，她终于记起来了，陈富年就是陈总！
原来两人认识！
江启澜说，“陈总，把掉在地上的食物捡起来给客人吃，这是哪里的规矩？”
陈总瞪了一眼服务员，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她干的好事，“今晚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