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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晨间酒友,车旁浪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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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元历916年,腊月二十。

    宇国,奇州,飘雪城。

    朝阳初升,肆虐了一夜的暴风雪,适时没了声息,只留下漫城玉沙,与蔚蓝色的冰晶城墙相互映衬。

    积雪封堵住了多数房屋的小半扇窗,使得屋里很是憋闷。

    不少人家听得外头清静了,趁着天光放亮,使着力气推晃门窗,从屋里钻出去收拾积雪。

    也就两盏茶的工夫,贴在屋外墙的雪堆,就被各户人家铲得干干净净。

    积雪被铁锹拍得瓷实,整齐地码进路边用来排水化雪的渠里。

    约莫三五天,这些积雪便会被日头融化,然后顺着一条条水渠,汇入途经飘雪城东门外的天江里,之后经过青鳞湾,奔腾入海。

    “豆腐!豆—腐!”

    部分还没铲完雪的人,听见这一声短促伴着一声长音的叫卖声,赶紧回屋取了小盆出来,倚在屋门前等候。

    三五家屋内等不及的妇人,白了一眼还想靠在门口聊闲天的丈夫,上前一把夺过小盆后。

    向着其他几家一同出门的老姐妹们,抬手轻晃两下小盆,算是打了招呼,而后她们小跑着奔向了还在几条街巷外的豆腐摊小车。

    与此同时,城中的一家医馆门内,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蹿出,直奔那“豆腐”叫卖声所在而去。

    推着小车正在收豆腐钱的老陈头,习惯性地望向城主府方向,果不其然,远处一个裹着灰色棉袄的干瘦中年人,耷拉着棉鞋,冲着他飞奔而来。

    那双棉鞋的后跟,根本就没被提上,眼瞅着随时都会被甩飞出去。

    可就奇了,无论那男人步伐甩得多么豪迈奔放,那双棉鞋都好像抱住了他的脚一样,紧紧跟随着。

    老陈头不禁咂咂嘴,啧了一声。

    “竟还是没甩掉……”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让旁边买豆腐的人一愣,满脸不解地着问向老陈,“啥没甩掉?”

    “喏。”老陈抬起手臂,指向正飞奔而来的人。

    旁人目光顺着老陈手指方向看去,瞬间疑惑得解,尤其是看清来者那奔跑的“英姿”,更是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噗…哈哈哈哈……浪三哥还是那么风风火火啊。”

    这人说着,顺手从腰间小荷包里夹出两块圆溜溜的铜板,轻轻投入了小车一角的钱箱,叮当两声钱币碰撞的脆响,好听极了。

    “刚好两个铜钱,放这儿了哈,老陈你先忙着,我得抓紧给婆娘送回去了,再晚点怕豆腐凉了。”

    “哎,得嘞,你慢点走,瞅着点路滑,可别摔坏了我的豆腐。”

    “嘿!你这老头!”

    这人扬了一下下巴,嘿笑一声,便不再与老陈逗乐,连忙小心翼翼地端着装豆腐的小盆回家去了。

    他前脚刚走,那边狂奔了一路的浪三哥到了。

    一路奔走,这身形瘦弱的浪三,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神态自若。

    看在眼里的老陈忍不住点头,稍显微瘪的嘴唇也随即努了一下,心中暗暗赞叹浪三身体强健。

    “老陈,不愧是你啊,这天气也能出摊。还是老样子,五块豆腐。”浪三说罢,扶着小车站稳,抬脚在地上磕了几下棉鞋。

    老陈摩挲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倒是没急着搭茬,目光很是期许地看向浪三的腰间。

    那里挂着一个大个儿的酒葫芦。

    那葫芦,被盘得锃光瓦亮,十分圆润,形状周正完美,漂亮得很。

    不过相比于外观,老陈更在乎今天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酒。

    见老陈不吱声,还冲着他不断努嘴使眼色,浪三也故意不说话,杵在原地,一脸纯真,继续往外磕鞋里面的雪。

    “嘶——你这家伙!”老陈急了,憋得他直吹胡子,竟直接撸起袖子,大有一种要跟浪三干一架的架势。

    “嘿嘿,别动气,别动气。”

    浪三见好就收,连忙把老陈安抚住,怕老陈头着凉,顺手帮他把袖子抚了下去。

    “老陈,咱还是老规矩,你若是猜得到今天这酒的年份和名字,豆腐的五块铜板我照付不误,而且还是会送你半斤好酒。”

    浪三说完话锋一转,“可若是猜不到……”

    “哎呀,猜不到我依旧只收三块铜板给老婆子交差,剩下两块铜板请你听曲儿。”

    老陈头早就忍不住了,一把握住酒葫芦上半部,拔开那葫芦头做的酒塞,探鼻子一闻。

    “这是……枫林酒家的……云中酿?!”

    老陈似是有些不太确定,弯腰从小车下面的木橱柜的最里面,稍有费力地抠出一个小酒盅。

    然后很是规矩地倒了小半杯,轻嘬一口含在嘴里,仔细地咂巴着滋味儿。

    其间,老陈还不忘赶紧伸手,把带着龙头须子的酒葫芦盖塞回去,担心这酒跑了味道。

    “没错,是云中酿!嘶…约莫……三十年窖藏?”老陈心中虽然仍旧犹豫着,但并没有多作考虑,毕竟这酒,他确实不算熟悉。

    今日恐怕要与美酒失之交臂了,老陈暗叹一声。

    随后,他紧张而又期待地,眼巴巴地看着浪三。

    “嘿,这都能猜对?!”

    听闻浪三这一句话,老陈脸上的皱纹瞬间挤在了一起,乐得眼睛都眯成了缝,缝里冒着光似的闪亮着。

    浪三也不含糊,熟练地从小车木橱柜的最底下,翻找出一只空瘪的酒囊。

    一边向酒囊里灌酒,浪三还一边念叨着:

    “可以啊老陈,这枫林酒家可不是寻常店铺,你不但能闻出来他们家的酒,竟然连年份都尝得出,高!”

    “哎,侥幸侥幸,纯属蒙对了。”

    并非老陈客套,这枫林酒家确实不一般,它是这飘雪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了。

    来往宾客非富即贵,尽管飘雪城的物价与其他郡城相比低了不少。

    但这最大酒楼里的酒菜,也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任性消费的。

    寻常人家顶多在年节聚会时,去那订上一道菜,当作桌上的压轴大菜,过一过瘾。

    老陈嘴里咂巴着滋味,心中颇有感慨。

    若非十六年前,奇州府主给飘雪城城主接风洗尘,宴请全城百姓,自己可没那个福分喝到这等美酒。

    这也是为什么,老陈哪怕只是探鼻子一闻,也能猜出是云中酿,印象着实深刻。

    至于年份,就像老陈自己说的,蒙的,其他酒的品尝经验这次并没用上。

    一想到这里,老陈心中纠结,这酒怕是价格不菲啊,以往跟浪三玩一玩猜酒,图个乐趣。

    毕竟家里老婆子不让他喝酒,他只能悄悄地趁着卖豆腐蹭上一些。

    猜对了就有半斤酒喝,藏好了也够喝上一阵的,哪怕猜错了,也能喝上两酒盅过过嘴瘾。

    这来回来去,猜对猜错的,双方各有得失,总体下来谁都没有占多少便宜。

    终归以往只是寻常普通的散酒,也是零星铜板的价格,跟豆腐价钱划得来,大家也就都不在意这些。

    可今日不同,枫林酒家的云中酿啊……

    老陈觉得受之有愧,几块豆腐而已,怎么能用来换人家的上等好酒?

    这一袋子酒,怕是都能换上自己多少车豆腐了吧……

    浪三倒完酒,看着一旁眉头皱着的老陈,心中不免有些短暂的讶异,若是平日里,老陈肯定已经接过酒囊来上一口过过瘾。

    可今日,老陈呆立在小车旁,死死地盯着那酒囊,没有接不说,手指还不自觉地在衣襟下摆揉搓着,嘴唇要张又闭,似是内心十分挣扎。

    浪三瞅了眼酒囊,顿觉明朗。

    原来,是这云中酿的问题。

    嘿!这老哥还跟我见外起来了。

    “老陈,放心喝着,我那还有一整坛呢。”

    “可这……”老陈喉咙一干,想咽口唾沫却都挤不出半点口水来了。

    “哎,没事。”

    浪三一摆手,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我家老爷子医治了一位少年,正是枫林酒家的少东家,那小伙子身体状况明显好转后,特意前来拜谢,出手阔绰极了。”

    老陈头点点头,这事儿他当然听说了,据说当时场面极大,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二十八人抬着杠子,挑着十几个硕大的箱子,算上其他杂七杂八的玩意儿,赠礼都把浪家医馆门口堵满了。

    不知道的,还差点以为这是要跟浪家结亲家呢。

    “可浪老哥不是都给退回去了吗?”老陈头疑惑道,医馆浪老爷子他可太了解了。

    自二十五年前,浪老爷子从悬江城一路北上,带着儿女定居飘雪城并开设医馆后。

    十年,整整十年,浪家医馆一直是免费出诊、抓药、治病,帮助无数家庭度过了重建初期的艰难岁月。

    这么多年过去了,飘雪城逐渐富足稳定,可哪怕是现在,浪家医馆仍旧是出诊免费。

    若是周转困难,无钱抓药付账,只需在账本上画上一道,当作记录,至于是否还了,浪家医馆从未计较过。

    浪三微微颔首,并接过话茬,继续说道:“确实未收,老爷子定的规矩,医馆上下从未破坏,但我觉得拂了人家面子也不好……”

    “这不,再过几天家里俩小的就要成人礼了,我特意在枫林酒家定了三道上好的酒菜,那少东家自然乐得。”

    “他特意吩咐了不少,预备的食材全是上等好料,我这两坛子酒,也算是沾光,承了这份情。”

    “如此一来,大家面子上也都过得去,而且事关侄子侄女的成人之礼,想必就算老爷子真知道了这两坛子酒,也不会为此责备什么。”

    浪三说罢,得意极了,笑容灿烂,随即,浪三又想到了什么,一脸奸笑地冲老陈挑着眉毛道:

    “老陈啊,你可也喝了这酒,要是老爷子发觉后真要训我,我可得把你拉过来当挡箭牌。”

    “到时候我就说,‘全是这老头拿豆腐勾引得我啊……我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妥协啊……不然…不然老陈就要拿豆腐砍死我了!’”

    “你说,我家老爷子能信不?”

    见浪三扭着身子,一副风骚鬼叫的德行,老陈脸上的皱纹挤得愈发紧了。

    这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街上这么浪……

    浪三这一通操作,臊得老陈脸上热气腾腾的,所幸附近暂时没人经过。

    他真的现在就想一豆腐砸浪三脸上,最好先把豆腐埋雪地里速冻一下,这样能砸得瓷实点。

    “真是……唉,真是不知道说你些什么好了。”

    老陈心中无奈,只感觉浪三的性格可真不随浪老爷子,还是他们老大一家更像老爷子,脾气秉性都像极了。

    不过浪三这一番解释和故意耍宝后,老陈头的心理负担也就放下了,喜滋滋地收起了酒囊,不过这次他没着急喝。

    耽误了好一会,再不去卖豆腐,就该让其他街坊们等急了。

    更何况这等美酒,怎能喝得急匆匆的?得找个好时候细细品尝。

    心中这般想着,却见浪三还要履约付钱,老陈连忙摆手,欸了一声,目光坚定地,把浪三正要向钱箱投铜板的手推了回去。

    随后,老陈在每板豆腐的正中间,取了最热乎的那一段儿,装在一个特意给浪家预备的盆里。

    浪三也不矫情,收回铜板,弯下腰,趁着这个时间,顺手往木橱柜里塞进一株可以吸附烟酒气味儿的草药。

    这是给老陈打掩护用的,听说他家老婆子鼻子特别好使,有一次老陈藏酒就被发现了,自打那以后,浪三每次来找老陈,都会在怀里揣上这么一株草药。

    “那老陈,回见了哈。”

    “得嘞,慢点走,瞅着点地滑,别摔坏了那一葫芦好酒!”

    浪三端着豆腐盆,扭过身子,抬腿晃了两下他那双好似抱在脚上的棉鞋,自信道:“咱这腿脚,老哥放心吧。”

    “也是,哈哈哈!”

    两人再次点头,算是别过。

    老陈愉快地推着小车,继续一声短促一声长音地吆喝起了叫卖声,这次他的声音格外洪亮,传得极远。

    不过老陈还没喊几嗓子,他就被几个其他街巷小跑过来的妇人给拦住了。

    看着老陈在那边招呼着生意,浪三不禁咂咂嘴,啧了一声。

    “竟还是被他猜到了……”

    浪三的语气略显无奈和不甘,可随即,浪三又摇头晃脑地得意起来,“五十年的窖藏哟,我也不算输嘛。”

    随后,浪三双手抱着盆豆腐,哼起几天前听曲儿学会的小调,大步流星地向着医馆方向赶去。

    还未到医馆,远远地,浪三就瞧见几个熟悉的身影在医馆门口徘徊着。

    看样子是想拍门,但又不知为何,每每想要抬手叫门时,那几人又退缩了回去。

    浪三颇为好奇,身形渐近后,见那几人面露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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