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背叛”
拉斯特作为一个深谙精神能量之道的法师，会没有发现雷诺早在途中就突然变得活跃的精神吗？
显然不可能，
他一直没有揭穿，就是为了这一刻。
为了用言语营造一个雷诺和他独处的环境，这样他便可以额外地，去做一些事情，一些他不希望蒂法看到的事情。
至于同时出现的两个“拉斯特”
还记得少年曾经为了想要在蒂法面前展示更多魔法的、除了破坏力之外神奇的一面，而突然出现的、开发更多观赏性为主魔法的想法吗？
没错，黑雾构成的人形便是其中的一个产物，而这当然不是他的本体，只是一种拉斯特为了营造神秘感而专门开发的，能够自由活动的光影效果罢了，配合“空间法”对场景的接管、“寂静空间”魔法的生效，以及“隔空发声”——那也是曾经拉斯特使用过的，摸索出来振动空气发声的天赋魔法使用方式，
综合这些技能，少年便可以轻松营造出这种“分身”的效果。
虽然也有着很大的缺陷，那就是要做到精准而不违和的控制，他必须在附近用“空间视野”不断微调魔法的效果，但是那种随着意念便可以自己在密闭空间中出现和消失的效果确实营造神秘感无可替代的选择。
这种感觉，对于从未见过类似场景的任何人，都会产生足额的震慑，毕竟仿佛自己被从整个世界中剥离、敌人可以随意进出自己“安全区”的感觉，那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消受的起的。
“”掌心钻心的疼痛不断提醒着雷诺，自己并没有在做梦——那么，这种从来没有碰到过的场面，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我问，你答。”拉斯特的声音淡然、低沉，
“嘿——你知道我是塔克斯吧？”
雷诺咧开了嘴，仿佛受伤的手掌并不是自己的，声音里甚至满含着轻松
不过略微抽动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下一秒，一股熟悉的、破坏性的动能便携带着他的另一只手臂砸到了墙上
“额”被疼痛刺激到，雷诺偏头，果然，另一只手的掌心也被钉在了墙上。
“我问、你答。”拉斯特的声音仍旧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
反问的方式可以从某种程度上消除自己问话的趋势，甚至可以找到一些主动权，误导、引导审讯者透露讯息和偏离方向，拉斯特虽然不知道这种专业的反审讯手段，却也能感觉到雷诺的想法，所以下手的非常果断，也没有用任何形式去回答雷诺的反问。
“塔克斯出现在八番街的目的。”被拉斯特构建出的人形，语气丝毫没有起伏
当然，事实上要出现起伏也是比较困难的，毕竟此时并非是少年的声带在发音，除非拉斯特特意去控制，不然语调不会有任何变化。
而这种冷淡、冷血的风格确实在这样的场景起到了很好的效果，雷诺肉眼可见的沉默了下来，他意识到了眼前这人可能也是深谙此道的老手，不会轻易的被误导。
“目的。”雷诺的沉默并没有让拉斯特停下，黑雾再次甩手，青年顿时感觉胯下一凉
他带着一丝恐惧的看向下方，发现只是割破了裤管之后，松了一口气
“我向你保证，下一刀，我不会失手。”
“目的。”
“别别别，我说我说”下半身的幸福被威胁了一手，想到哪怕即使今天活了下来，那玩意没了生活还有什么奔头，雷诺马上讪笑着求饶。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但是不代表他不想要啊，有希望和没希望那就完全是两码事。
而且，就如同毕格斯之前的想法一样，说，不代表要说实话，虽然只是他和路德的目的就他个人而言没什么隐藏的必要。
半真半假地开口，隐去了整件事情中他和路德的动机，只是说应上级的要求下来调查一个疑似和雪崩有关的人，但是到手的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地点，只能通过得到的线索一路追踪，
“你看，这不就巧了吗，碰到你和你的队友”
笑容不改，雷诺将重新组织过的事情经过娓娓道来，就像讲故事一样说到了结果。
屋外的拉斯特略微皱眉。
雷诺的说法虽然是经过润色的，毫无疑问，但是整套下来却完全目前他所见的所有事实，所以其中至少有80是正确的，至于剩下的、被编纂过的20，也只能在“行动的理由”、“行动的性质”上做文章。
双盲的状态下，即使是他也不可能通过不全的信息得到正确的答案。
——事实上，一切的起因便是在一年多前，在赞甘带着蒂法和拉斯特，三人抵达米德加尔的路上。
加入塔克斯之后，几乎已经舍弃了自己姓名的金色齐耳短发女人“手枪”，接到了来自神罗社长的直接命令——赶赴尼布尔海姆，探明情况。
选择她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单纯的就是因为当时还在西大陆执行任务的，只有最初被派遣来尼布尔海姆探路的她一个，所以此时她也是距离那里最近的，也是最快能够响应的。
而在发现那座半月前还安详平和，热情好客的小镇被无情的外力摧毁之后，震惊的“手枪”也立刻上报了结果，对这里和这里的人们印象都相当不错的她，得到的却是“监视那里，不能让任何幸存者离开”的指令。
在那时，她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副炼狱般的惨状，竟然是神罗造成的。
直到最后真的接到了，来自社长发出，由联系不上维尔德的曾转达的指令：
“将所有幸存者，都投入到神罗公馆的地下实验室。”
去过神罗公馆的“手枪”知道，神罗公馆的地下没有医疗器械，有的，只是用来给实验品开颅开胸的骨锯和解刨刀，和无数装满了魔晄的玻璃罐，所以将所有经历了一切苦难，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村民们都投入到其中自然也不是为了给他们检查身体或者治疗，而是——“废物利用”。
这样的指令顿时让“手枪”难以接受
即使她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在做的，都不是什么普遍意义上的良善的事情，但是，那对她、对塔克斯来说都只是“手段”，也许通往结果的途径是灰色甚至是黑色的，但是她知道，作为手套的他们即使再肮脏，其目的都是一致的——保持手的干净以及结果的美好。
他们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因为这是必要的“恶”。
而且，她也知道不止她自己，所有的塔克斯都是由维尔德亲自招收、确保了每一个成员精神信念的高度统一，每一个干员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什么，哪怕是半路出家，因为“家里太有钱，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无聊过头才选择加入塔克斯的“双节棍”也是经过了维尔德亲自的审核和考验，肯定了他的意志与决心才同意了他的加入的，
——愿意为了美好的未来而弄脏自己的手，这是一种奉献，虽然他们做着肮脏的、黑暗的事情，向往的却一直是光明，她从未怀疑过这一点，直到此刻。
因为毫无疑问，此时他们所面对的事实中，无论是将灾祸带到这里，还是为了掩盖神罗之所为，决定将尼布尔海姆毁尸灭迹这件事情本身，都与任何美好都不搭边，
无论是手段还是结果，都只是、单纯的在掩盖这个世界上最丑陋，最恶毒的事件，不让它们进入公众的视野，从而维护神罗的统治地位罢了。
这是纯粹的“恶”。
所以这是一次，让“手枪”一直以来承奉的信念产生了动摇，甚至是崩塌的事件。
然后，维尔德出现了，他从失踪中归来，坦言自己最近是在独自调查一些事情，这次回来之后，将会继续率领塔克斯，而他一出现，无力直接对抗社长的塔克斯们当即就找到了主心骨，将维尔德视为改变现状的契机：
罗德（警棍）、武士刀、霰弹枪、手里剑、双枪几乎所有的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公开表示了对这样指令的不满，他们、包括手枪都觉得维尔德会理解，因为作为他们的举荐人，他了解他们，他们自然也了解他，维尔德看上去是个阴桀黑暗的男人，实际上却是他们之中，最纯粹的那个人，也是唯一在乎他们存在的人。
这是独属于塔克斯们和维尔德之间紧密的联系，甚至抛开他们本身，没有人会懂。
——然而，深受信赖的维尔德却只是沉默了一会。
“这件事，就由我来做吧。”
他这么说着，独自背起了被控制住的一个幸存者，默默地走进了“神罗公馆”。
竟然是妥协。
他当然有着他的理由，近些年来，无数次事件过后，复盘的时候总是能愈发确认神罗内部高层存在着“内鬼”，却一直没有办法确定是谁，最初以为确认的拉扎德就是那个内鬼，结果在他叛逃、没有了内部的信息渠道之后，情报的流失却仍未停止，萨菲罗斯仍在的时候，雪崩就利用情报制定过对社长的刺杀计划，这之后每一次神罗的大行动都会被雪崩所预判，最严密的密码锁也无法将雪崩们拒之门外——
而他，也毫无疑问地在神罗社长怀疑的列表之中身居高位。
最终，又一次塔克斯的行动失利之后，维尔德就成为了那个被用于推脱责任的“替罪羊”，不得已地被撤了职，塔克斯由海德格接管——直到下一次任务。
那是一次朱农叒遭到雪崩袭击的事件，当时在朱农基地的只有常驻的羸弱部队和塔克斯们，海德格并不擅长组织和调动精锐力量（甚至可以说他除了足够忠诚以外什么都不擅长），导致塔克斯们失去了指挥，各自在硕大的基地内受到了雪崩的分化和围剿，只是被当做拖延时间的消耗品使用，
面对危机，这让当时被软禁在神罗大厦内的维尔德无法忍受，这才半威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让社长明白了目前情况的紧急，从社长处取回了职位和指挥权，之后也顺利的指挥塔克斯们又一次化解了朱农港的危机。
但是经过这次“被威胁”之后，维尔德在神罗干部之中至少是社长面前的地位毫无疑问是再次下降的，所以，如果关于尼布尔海姆的事件上，他选择抗命，那么尼布尔海姆的幸存者们的结局并不会有改变，而塔克斯也会面临相当于解散的危机。
因为这是来自神罗公司最高层的意志，那就代表着执行者也许不会是塔克斯，也一定会是其他人。
事实上也是如此，即使在维尔德亲手代替部下们完成了这些肮脏的累活儿之后，社长还是从曾的渠道对塔克斯们下达了“由军队接管”的指令。
但是，这显然不是“手枪”甚至每一个塔克斯想要看到的维尔德。
于是，就是从那天起，从维尔德选择妥协的那天起。
“手枪”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无法在这些人、这些代表着最高资本和权势的人手里直接救下他们，但是她，至少可以保证那些此时并不在这里，却又与这里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那些“loose ends”的安全。
而身为最资深的、神罗军事学院全优成绩毕业，并且为塔克斯效命近十年的“手枪”，祖上三辈都或多或少和神罗公司有着深刻的联系，她是一个天然带着信任buff的人，所以面对她的申请，无论是维尔德还是社长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直到——2003年12月15日，周三。
在坎赛尔的帮助下，克劳德逃离了朱农秘密监狱。
又是内鬼，又是内鬼的配合，让本以为已经结束，但是对这两个字仍旧神经敏感的社长立刻借海德格的口下达了彻查的指令。
而她，这一年来所做的一切，很快也被摆到了明面之上。
“塔克斯就是在做着这样的工作，即使命令是要求你杀死自己的至亲，你也只能面无表情的动手。”
这样的组织，自然是无法接受背叛的。
即使，那其实是所有塔克斯都想做，但是只有她真正去做了的、那种“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