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再见玛蕾
米德加尔，这座魔晄都市的八个分区，切割点是立于城市周边的八个魔晄炉向内延伸的八道围墙，八番街的围墙便是“捌”号魔晄炉代表的八号墙，以及“壹”号魔晄炉代表的一号墙——当然，这只是神罗在建设之初的规划，最后也只在圆盘的上层实装了这个围墙的计划，
而最初，下层的贫民窟区分八个分区的界限则是——垃圾。
八个分区分别对应着八个聚居地，数万人在一块地方生活的同时，没有规划的分配资源，没有完善的排水排污设施，没有回收的渠道，而人们又不可能将生活产生的各种垃圾全部都堆积在自己家中，于是他们自发的向着“不是自己家”的地方肆意的倾倒着这些废物，魔晄炉地基的附近自然有着许多神罗人员的把守，普通民众不被允许在那边居住，那里“不是家”所以垃圾也自然在那周围堆积了起来，至此泾渭分明的八道由垃圾堆砌而成的“分隔带”便出现了，而且位置和上次圆盘的八个区域正好一一对应。
垃圾形成的围墙——这当然是十分影响“市容”的。
然而在后期神罗介入，打算重新规划分区，并雇佣工人投资建设回收工厂等一系列措施正要落实的时候他们发现——根本无法做到。
因为“魔晄”作为生物异化的主要因素，在米德加尔这个世界第一的“魔晄都市”里面却是最不稀罕的东西，当垃圾隔离带成型之后，作为藏污纳垢的天然绝佳场所，无数异化的、不挑食和挑环境的生物就纷纷在这些地方定了居。
虽然这些变异而出的魔物，都是一些常见的，城市中的小型动物异化而来的，也毫无疑问的给清扫工作添加了大笔大笔的成本——这种额外的支出自然是神罗所不想负担的，毕竟这些魔物虽然对普通人都有着不小的威胁，但是却对圆盘上方的世界没有一点干系。
于是在“魔物隔离带”形成后的十几年来，下层的八个区域也逐渐各自抱团，形成了属于自己的集体。
——综上其实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即使是在同一座城市之中，贫民窟的分区之间也是有着天然的壁垒的，至于安全的办法？当然有：
花钱，请几位接护送任务的佣兵；
花钱，乘坐列车前往上层后转车站搭乘对应区域的下层路线列车，以及——
花钱，前往下层六番街“陆行鸟小屋”设置在各个区域的驿站，雇佣陆行鸟走由他们的武装人员负责的安全的货运线路。
你想要安全——那就花钱。
一旦离开被人为圈定出的地界，那无论是谁都可能会遭受到魔物的袭击，所以，即使八番街和七番街只有一“墙”之隔，两个区域也不是非常简单就能够沟通的地方。
总之
蒂法一直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因为那个承诺了会抽空来八番街诊所看看她的人，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直到——蒂法十六岁生日后的第二周。
这是少女从小到大，唯一一个没有人为她庆祝的生日，当然，这也和她并没有对八番街的任何人说起自己生日有关，虽然感觉有些失落，但是有拉斯特陪伴在身侧的话，倒也不寂寞。
这一天，如同往常一样蒂法早早的就醒来，
没有闹钟之类的物事，也不需要天光的指引，半年养成的生物钟就会每一次都在精准的时间叫醒她，
将放置了一夜阴干的内衣从天花板额外安装的挂钩上取下、叠起收好，从床底下拿出毛巾、提起小窗下半满的水桶、带上准备更换的衣物便推开了“47”号集装箱矮矮的小门。
这里是“曼森·古鲁普”的地盘，像这样的地方治安都很不错——这是当初带着蒂法认路时拉科斯介绍时提起的说辞，半年来蒂法也确认了这句话所言不假，至少她放在柜子里积蓄并没有失窃。
来到“浴室门卫”的小桌旁，和每一天一样，驼背的女人就像从未离开一样已经坐在了她的位置上，今天的“浴室门卫”看起来有些疲劳，脑袋后仰挂在椅背上大张着嘴，似是已经睡着了
蒂法从她身前经过时，从皮裙的口袋里拿出四个铜板放在她跟前用来收款的罐头里，发出当啷当啷的声音。
“浴室门卫”听到动静，睁开微眯起的眼睛，见到是蒂法之后，又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双手搭在腹部之后就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继续维持着刚刚的姿势。
没有额外的动作，蒂法接着迈步向着半开放的浴室走去，此时那浴室的五个隔间中最靠近右侧边缘的隔间被额外安装了一条不透光的蓝色浴帘，上面用防水的涂料简单的写着“ladies”。
蒂法走了进去，熟练地拉上了帘子，从外面看来只有两条纤细光洁的脚踝还暴露在帘子和地面间的缝隙中。
这是在蒂法定居在集装箱横町后不久的某一天，“浴室门卫”突然做出的改造，不过这个注重隐私的隔间也因为多了一条帘子，每次使用都需要加收1gil，少女自然是欣然接受——
贫民窟的善意，从来不廉价，这也是“老爷子”很久之前提起过的话语。
——
这一天是周六，并不是摊车的固定休息日，蒂法清洗完身体之后就像每一个往日一样来到了列车站前的空地，却没有在这里见到昨天还在的，“老爷子”的身影，只看到了贴在那个“办公室兼仓库”的车厢门上的纸条，
凑近了发现是写给自己的之后，蒂法便伸手将之揭下，文字的大意是“老爷子”有急事要离开一趟八番街，今天“八番包子”不营业，但是下个周三的固定休息日将会正常出工。
因为收账的工作一直是“老爷子”在负责，分成时将营业额的几成几成交给对应人员的事情也是他在做，所以如今蒂法虽然已经可以独自一人搞定每日的出摊，在不知道如何把属于“曼森·古鲁普”的款项交到“曼森·古鲁普”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boss”手上的时候，蒂法却也不具备单独的出摊的权力。
当然，那种可怕的人蒂法也不想去接触，所以也没有这样要求过。
周六啊，原来的计划就是工作呢，这下没有事情可以做了
看完了字条，蒂法突然有些迷茫的抬起了头。
没有事情做的话，那就去医院看看他吧。
就这么直觉驱使下地想着，蒂法迈动了脚步。
花了十几分钟来到诊所的时候，明明往常都要八九点才换班的白衣服们却有好几个已经聚集在了诊所前面的大堂里，三三两两的议论着什么，这不由得让蒂法有些好奇。
凑近了想要听听，而白衣服们发现有人靠近还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见到是蒂法之后才热情的和她打了个招呼。
每一天都能见到的、让人赏心悦目的少女，他们也都是带着好感的。
有一些家中有男性、还没有结婚的孩子或者亲人的女人们偶尔也会试图向蒂法介绍，虽然每一次蒂法都会婉拒，但是对那些知晓一些少女情况的白衣来说，他们觉得蒂法放弃拉斯特都是迟早的事情，这是无数次见识到类似情况的她们光从经验上就能得出的确切结论。
所以如果某一天蒂法不再执着，那么自己早一些的推销就多一份机会。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这边蒂法靠近了之后，她们见不是外人也开始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那个客户有点难解决啊，明明伤的不轻。”
“据说是被魔物袭击了”
“她在七番街很有人脉呢”
“果然年纪大的问题就多”
她们议论的情况，似乎是二楼病房里一个病人的事情，因为她是来治疗伤势的却不是很配合诊所的治疗，此间夹杂着，许多偏激的、埋怨的话语，蒂法听了几句就没有了兴趣。
来到二楼的时候，距离拉斯特所在病房不远的另一件病房里果然传出了一些声音，是一个男声和一个略带苍老感觉和虚弱感的女声——蒂法捕捉到这两个声音的时候立刻停下了脚步
男声是拉科斯的，他似乎在试图说服女声——而女声，则唤起了蒂法珍藏的记忆。
毫不犹豫的、蒂法凑到观察窗前，果然看到了那个正趴伏在病床上，视角较低但是仍然言语凌厉和拉科斯对话的女人——是玛蕾。
穿着背部敞开的睡衣，可以看到肩胛的部位裹了好几层厚厚的绷带却还一直在渗出血迹，仅仅是目视就能感觉到玛蕾此时应该十分疼痛，但是她的语气却没有半分弱势
“你说的话就没有什么可信度！你以为我是”
蒂法激动的推门而入
“玛蕾婆婆！”
时隔半年没见，本以为女人已经忘记了自己，没想到玛蕾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惊喜的喊道：
“蒂法！”
拉科斯闻声回头见到是少女之后，脸色以极快的速度变化了一番，最后显露出一个笑容
也跟着惊喜地喊道“蒂法，这么早啊。”然后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蒂法的手臂，趁着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就当着玛蕾的面把她拽出了房门。
住院病房的门隔音不是很好，不等蒂法质问他这是做什么，拉科斯压低了声音：
“蒂法你认识她？”
“刚来到八番街的时候见过她一面。”蒂法含糊的回答。
看起来交情不深，拉科斯内心稍安
“那你来的正好——需要你帮个忙。”
“玛蕾——你也认识我就不介绍了，她昨晚运气不太好，在八番街的铁丝网围墙附近被魔物袭击了，看伤口应该是‘巨口噬虫’，酸液喷溅到了她的背部，被警卫队听到了动静才救下来，所以虽然不会危及生命，最好的话还是需要比较大面积的皮肤移植手术。”
拉科斯面色平静的说着
“现在她不是很配合，需要你帮忙安抚一下。”
“妈妈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太专业的东西我不是很懂所以说不太清楚，她的情绪又比较激动”
三言两语的，拉科斯便解释了冲突的来由，
“这样吗？”虽然是反问，但是蒂法已经相信了。
“嗯。”拉科斯淡定的点头。
“但是记得不要问她受伤的经过，也不要和她提起工作的事情哦。”
“为什么呢？”
“因为她在七番街贫民窟人脉很广哦，如果是她的话，受伤的消息会很快传的到处都是，所以还是不知道为好吧。”回答完，拉科斯便拉开了门，将蒂法朝门内推了一把，自己也跟在蒂法的后面走进了病房。
“你这家伙，没有和蒂法说什么奇怪的事情吧！”玛蕾眉头紧蹙，严厉地问道。
拉科斯抓了抓头发，眯眼做了一个腼腆的表情
“怎么会，只是蒂法这边能为那个‘皮肤移植手术’做出证明呢，我刚刚就是和她确认了一下意向。”
这是刚刚完全没说过的理由！
蒂法惊讶的看向了拉科斯，却直接对上了黝黑青年祈求的目光，少女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犹豫了一番只好默认般的垂下了眼帘
“缝合好就可以了，不要给我弄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柔和的看了蒂法一眼，玛蕾锐利的眼神投向了拉科斯，在贫民窟那么多年，她又何尝看不出他的心思。
拉科斯见状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先别急着拒绝嘛，只需要不长的时间，人造的皮肤就可以成为你的一部分——”拉科斯后退一步，伸手从后方推了一把蒂法，以介绍的姿态说道：
“蒂法可以为这个手术的效果作证呢，她的亲人在半年前接受了这项手术，现在皮肤融合的情况已经差不多了——”
边说着，拉科斯边从手中的病程记录夹子里抽出几张照片，照片上面是拉斯特胸口一直蔓延到下腹部的伤口，从最开始的，只经过简单缝合的狰狞血黑色的裂口，到最近拍摄的，区别于周围苍白皮肤的灰色瘢痕，和表面已经基本平整的胸口皮肤。
“这是这半年来恢复的效果”拉科斯对着照片比比划划
“以这个速度的话，再过半年就可以恢复的和没有受伤时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