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前进的方向
经过半夜的燃烧，尼布尔海姆火光渐熄，仅余三两柴薪仍未燃透，散发着淡红色的微光
天光氤氲，冰冷且暴烈的夜晚即将过去，本应该是充满希望的时分，众人却一同面色凝重地围在空地门板上安静躺着的少年身影周围。
在凄凉残破的村庄废墟映照下，这一幕诡异沉重。
穿着便装，满面满手的黑灰，面上还有着化不去疲惫的爱尔兰医生在少年身侧直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叔叔”围在一旁的蒂法赶紧上前，想要发声询问，又怕打扰了医生的思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拉斯特少年的情况很奇怪。”没有用什么没救了或是没事没有大碍的常见说辞，爱尔兰盯着少年俊美白皙且平静安详的脸庞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手掌不自禁的托住了下巴。
“很奇怪是什么意思？他伤的重不重？可以治好吗？”艾琳娜也上前一步，迫切的问道。
爱尔兰医生摇了摇头，一股爆炸般的情绪冲上心头，蒂法顿时瞪大了眼睛，眼眶中开始蓄起晶莹的泪珠
而爱尔兰却没有注意到少女的情绪，尤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解释着自己摇头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
这一波大喘气直接让周围关注着蒂法状态的布莱恩、赞甘和艾琳娜三人拳头不自觉的硬了起来。
“我检查了他的失血情况，按理说他至少流失了一升左右的血量，此时应该死的不能再死了，”爱尔兰皱起了眉头，盯着平躺在门板上的少年身躯说着“但是他的生命体征却非常平稳，除了心跳的速率非常低，被那个人砍出的伤口还在，却已经停止了出血，神经反射也完全正常，除了”
说到这里，爱尔兰俯下身，用手揪住了拉斯特的脸颊使劲的掐了掐，因为血流丧失太多的缘故，这一掐没有产生面颊变红的反应，却也没有让少年产生任何清醒的反应。
“正如你们所看见的，他除了失血过多导致体温偏低，质量损失肌体充血速度变慢以外，没有任何不是正常人的状态，但是无论使用什么刺激，似乎都无法让他醒来——我考虑过脑死亡的可能，但是他的瞳孔反应仍旧正常，所以他的昏迷情况我不清楚是什么导致的”
说完了结论，爱尔兰抬起头，看着三人盯着自己气势汹汹，还有少女泪光莹莹的样子不着头脑的抓了抓头发
“所以也提不出什么有效的治疗意见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失血过多蒂法在一边却自觉捕捉到了关键点，一步作两步的快速贴近爱尔兰，对着他拉起了左臂的衣袖，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臂，正当爱尔兰不明所以的时候，蒂法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他
“失血过多的话那就输血——抽我的，无论抽多少我都可以”
爱尔兰睁目，了然的看了看好友的女儿和地上的少年，他明白了蒂法的意思，但还是摇了摇头
“蒂法输血能不能治好他是个未知数，即使可以，输多少也不清楚——而且输血治疗的话，是需要满足好多条件的”爱尔兰解释道“匹配的血型、无菌的环境，以及干净清洁的医疗器具”
接着他无言的转过头，看向此时连四壁都已经快消失的尼布尔海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怎么这样”蒂法失落的低下了头，从爱尔兰医生口中得知拉斯特暂时没有失去生命的危险让她心下稍安，但是此时的僵持和发生在拉斯特身上不明就里的状态又让她十分焦虑
如果他从此不再醒来的话
蒂法咬紧了嘴唇。
赞甘的额角青筋缓缓消退，轻咳了两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我赶到的时候，这孩子应该是强行突破自己的承受极限，将整个魔晄炉的主体部分都沉入了山体之中，所以现在的情况会不会是”
“透支？”艾琳娜在一边插话道，虽然她内心里不觉得这样的情况会出现在拉斯特的身上，但是在看到一旁担忧的蒂法之后，她的心里也出现了这样的猜想。
如果是为了这孩子
“没错，关于身体的透支，赞甘流格斗术的第五卷中有相应的解决方案，无论是食补还是药浴，放松肌肉的按摩都会有一定作用，但是拉斯特他的情况看起来不像仅仅是身体上的透支——更像是精神上的。”
考虑到那样的少年看起来过于狰狞，来的路上赞甘顺手给拉斯特清理了一下。
毕竟当时自己抓起他一路背回来的时候，拉斯特的口鼻眼角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渗血，那看起来可完全不像只是呼吸道和泪腺的受损啊。
这时，一直在墙角静静和扎克斯一同坐着休息的克劳德，在克劳迪娅的搀扶下捂着小腹出现在了人群的夹角，身份的敏感度让众人的视线瞬间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我”看到自己已出现便背过身去，似是不想见到自己的蒂法，克劳德伸了伸手，表情纠结的欲言又止。
刚刚被赞甘一同背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老实的将此前自己怂恿拉斯特与自己一同对抗萨菲罗斯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在那之前曾经和蒂法说过“与艾琳娜汇合后便一同离开”一直在河边心心念念等待着的蒂法此时已经认定了他便是那个导致拉斯特处于生死不知状态的罪魁祸首——此时的少女看到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克劳德倚靠在母亲的肩上犹豫了一番，还是看着安静躺平的拉斯特再次开口：
“神罗的话”
神罗公司的话，也许会有办法，他本来想这么说。
“你觉得我们还会放心的将拉斯特交给神罗吗？”
只听了个开头，布莱恩便在一边出声打断，声音严肃凌厉
虽然第一次知道拉斯特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事情让他非常震惊，但也没有产生什么额外的情绪，不论怎么说，即使他拥有这强大的力量也毕竟是个孩子，布莱恩没有让孩子保护自己的习惯。
“这两个月以来，尼布尔海姆向神罗求援的次数不下十次”
布莱恩竖起了食指，脸色忿忿，
“每一次都被这样或者那样‘证据不足’之类敷衍的理由所拒绝。”
他在醒来之后心情就一直不佳，此时更是要把着几个月以来积攒的情绪，加上此时无数熟识的人被残忍杀害的愤怒一股脑的爆发出来，言辞不算激烈已经是他最大的克制
男人张开双臂左右仰头，将四周的残垣断壁收入眼帘
“即使最后我们观测到了和你们直接相关的情报，你们前来帮忙的结果——”
“这就是你们？这就是神罗！”
“不是这样的！特种兵的任务是调度制我我根本没有接收到上级发来的情报”克劳德握紧拳头激动的反驳，话语出口到最后却化为一句无力的辩解。
他知道真相，至少是一部分的真相——杰内西斯的目标，只是魔晄炉而已。
而几乎已经废弃的魔晄炉本身对尼布尔海姆的此刻来说就已经可有可无，所以他们的到来才是引发萨菲罗斯的叛变、尼布尔海姆几乎毁灭、自己的亲人朋友遭受灭顶之灾等一系列事件的源头，即使内里的因素和萨菲罗斯叛变的理由他至今还不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知道：
神罗，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医疗方面的话，我可能会有些办法。”用奇异的目光微不可查的扫视了克劳德和墙角的扎克斯一眼，赞甘在一旁突然开口，没有卖关子，他稍清了清嗓子
“我有许多弟子，从事各个行业的都有——甚至包含各个年龄段。”
“其中一个弟子的名字叫拉科斯·奥莱恩吉”说着，
赞甘对上了一边爱尔兰医生的视线，接着说道
“他是一个医生的儿子，他的母亲，也是从神罗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
艾琳娜抬起头，“可是，神罗的医院”
“你放心，你们的顾虑我已经了解，虽然他的母亲是在米德加尔开着诊所，但是并不是在神罗的医院工作，而是在下层——我没有记错的话，是在下层的八番街。”赞甘摆了摆手，解释道
“她那边的治疗手段十分齐全，水平也相当不错，虽然我也无法保证她能够解决拉斯特这孩子身上的问题，但是如果连她的水平都无法看出端倪的话，即使放在神罗医院里，估计也是毫无办法的。”
“但即使是最坏的情况，米德加尔最差的医疗条件，也能提供足额的维生设备，保证拉斯特的身体无恙。”爱尔兰医生也在一边摊了摊手，补充道。
“以我的直觉来判断，拉斯特现在面临的问题，可能只能靠他自己来解决——所以作为他的师父，长辈”赞甘的视线一一扫过布莱恩、艾琳娜，最后转头看向蒂法“所爱的人，我们可能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保证他在解决问题醒来之后，能够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 ”
艾琳娜刚想答应下来，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山门的方向，视线似乎捕捉到了远在山深的，已经沉没的魔晄炉，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布莱恩犹豫了一下，环视着四周焦黑的世界，沉默了下来
“我不能放弃这个地方。”他这么说道。
这里是蒂雅的，也是自己的家乡，纵使整个小镇的几百口人十不存一
他也想保证这个地方始终存在。
没有人过问克劳德的意见，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此刻的想法对几人来说都不重要——神罗的普通特种兵，作为变强的代价他们几乎没有自由，虽然名义上有着退休的制度，但是实际上特种兵一旦离开神罗公司定期对他们进行身体的保养，能力会逐渐退化，最终的结果只有两个。
回归普通人的体质，然后因为战斗时留下的一身暗伤，余生都在挣扎中度过。
或是无法适应退化的进程，与众多改造失败的特种兵一样，因为“魔晄中毒”变得疯疯癫癫，精神失常，最后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默默死去。
知道这一点的克劳德和对这一点略有耳闻的几人，自然不会在此时向他提问这种没有第二个答案的问题。
赞甘严肃的点头，艾琳娜是拉斯特的养母，布莱恩也是长辈，做出这样的选择或者不做出选择他都没有苛责的立场——而且他本身就没打算让艾琳娜和布莱恩走这一趟，毕竟拉科斯·奥莱恩吉的师父是他，而不是艾琳娜或者布莱恩。
“作为师父，就由我带他”
“我也去！”蒂法却在这时扬起了脑袋，清秀美丽的玫色双眸中透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如果拉斯特从此不再醒来的话？
蒂法知道，对她来说这个问题也从来不存在第二个答案
——她会陪他，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