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救赎(四)

    夜幕沉沉，四处都是一片荒凉的景象。

    成百上千只鬼怪扑倒在地，抓着一个人的衣袖死死不放手。

    苏晚阳站在众鬼的包围圈中，身形高挑，沉默不语，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清。他任由无数只鬼怪抓着他的衣袖，将他一尘不染的衣服上染上刺目的血迹与脏污。

    他轻声说:“对不起。”

    那些鬼怪并不打算放过他，他们越积越多，成了黑压压的一片，拼命的拉扯着眼前这个如天神一般的人的衣袖。

    无数低沉的呻吟回荡在空中。

    “上仙，救救我，我们还阳寿未尽，命不该绝啊……”

    “上仙，救救我们，我们还可以活下去的……”

    “上仙，救救我们……”

    “上仙……”

    苏晚阳轻轻叹息了一声，再无先前的肆意与嚣张，只剩下了无尽的悲哀:

    “你们已经死了，我没有办法违背天道让你们重生。”

    “不可能，你是神仙，你一定有办法救我们的……”

    “你可是神仙，一定有办法的……”

    “你可是神仙啊，一定得拯救我们……”

    苏晚阳的眉头轻轻皱起，这一幕让他回想起了一千年前，众人也是用这种借口帮他绑上了神台，逼他用自己的命去换天下安宁。

    只因他是神仙，神仙就应该无私奉献帮助天下苍生才对，哪怕献出自己的命也没人会为他感到不值。

    他温声说:“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这么做。”

    无数声鬼哭声顿时响起，刺耳的划破了长空:“你是神仙怎么可能会没有办法，明明就是不想拯救我们，枉称神明！”

    “枉称神明！”

    “你们给我闭嘴！”

    一道凌厉的剑气划破了长空，将众鬼从苏晚阳身上击离。

    谢辞昔踏着沉沉夜色走来，眸中的寒气四溢，戾气快要掩藏不住了。

    “他都说了他没有办法，你们还缠着他做什么？”

    那些鬼还想往苏晚阳身上扑，却被谢辞昔凝了个屏障牢牢挡在外头。身形高挑单薄的青衣少年站在他身前，好像替他挡住了所有的磨难与不甘。

    苏晚阳轻轻笑了一声，小师弟还真是长大了……

    只有他知道，在万鬼乞求他救救他们时，他的心脏有多疼，有多难受。

    谢辞昔目光一凛，三道凌厉的剑气势如破竹。

    一剑除邪秽。

    二剑破苍穹。

    三剑灭幻象。

    眼前的一切如镜子一般碎裂，困住苏晚阳的幻象终于破了。

    谢辞昔回头看向此刻略有些狼狈的人，有些看不透他，于是问道:

    “这种程度的幻境根本困不住你，你为什么……”

    苏晚阳慢条斯理的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温声道:

    “我只是想看看，谢道长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来，相信我不是你的幻想。”

    “这难道不是很容易么，”谢辞昔抬头看向他，顺手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还给他，“衣服都还在我这呢，说什么幻象。”

    苏晚阳闷闷笑了。

    “这倒也是，失策失策。”

    天快要亮了，一道柔和的晨光照耀在了满是苍藉的土地上，无数具村民的尸体躺在地上，不远处是逢故村的废墟。

    “这些尸体就地埋了吧。”

    只愿他们安息。

    就像苏晚阳所说的，太阳仍旧会升起，哪怕照耀的只是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