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抉择
直到中元节彻底结束,翊阳也没有等来想要的答案。唯一的收获便是那个被她断了手筋的刺客。而现下人还未醒,所以一时半会儿她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虽然中途离了翊阳,可有吴军带着大批人马贴身守护,八公主倒是玩儿的尽兴,完全忘记了中途的小插曲。尤其在万福楼和月华等人汇合后又跟关向阳玩了好一会儿,以至于回宫的半途上人就已经累的睡着了
翊阳亲自将人送到了纯妃的寝宫。虽说今日之事没有闹大,可纯妃迟早会知道。与其让人日后添油加醋的嚼舌根,倒不如她先坦白。
“此事也非公主所愿,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纯妃笑容依旧温柔,面对翊阳的直白虽有些意外却也能想的通。但她不傻,此事走到一步,并非翊阳能左右,所以她没什么责怪的。相反还很感谢翊阳能让沐承凤毫发无损的回来
拜别纯妃,翊阳没去正阳宫请安,而是直接回了公主府。了无伤的不重,只是划破点皮肉。但翊阳觉得他那样完美无缺的人身上不该留下任何痕迹,所以让虎头将人带回去让辛夷看看
此时吴军等在宫门,面对今日之事他心里有诸多不确定
“察觉到异常?”
翊阳见他在就直接开门见山,虽然吴军他们一行没遇到任何事,但他会在这儿等就代表一定是有所发现
“嗯!要说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能逛的也就那么些地方。我们一路走来,却没遇上二皇子等人。他自请带云金六皇子逛,没道理那么多热闹地点都完美错过”
“我也觉得奇怪,如果只是二皇子等人便也罢了!但七皇子也在,不闹着来找公主确实不太正常”
双喜接着他的话茬也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出门时他还在想此事,但转念一想以七皇子的性格定然是会闹着来找公主的,遂也就没放心上。可他们陪着八公主几乎将京城所有热闹的地方逛了个遍,别说皇子,连皇子身边的侍卫都没瞧着一个
“认为他们是刻意在避开我们?”
对此翊阳也是有所察觉,但仔细想想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现阶段能让皇子动手,必然是诸君之争。可自己虽手握兵权,却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所以就几位皇子而言,只会想方设法的拉拢她,而非害她。
至于老八,那可是皇上捧在手心的人。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不会去碰的
双喜是能想到这个的,所以之前也没提。可后来在宫门和吴军一讨论,才发现有些事是他们想得简单了
“公主有没有想过皇上的想法?”
此话一出,不止是翊阳,连吴军都怔住了。皇上如今身体大不如从前,但朝中却无人敢提立储之事。没人提醒不代表皇上心中没数;倘若他心中一早就有储君人选,那现在动手清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就势在必行
翊阳只稍微愣了一瞬,随即轻声提醒道“揣测圣意是大罪,没有下次了”
马车不疾不徐的往公主府去,吴军却还在宫门久久不能回神。倘若皇上真的一早就定下了诸君人选,那先前双全说的皇上有意在护公主,岂非就是一个笑话,除非……
“啪”
响亮的巴掌声打破了殿中寂静,跪在地上的人也因这一巴掌身形不稳往一边倒去,等他起身重新跪好时,嘴角赫然已经多了一抹鲜红
“逆子,你是想害死于家,让我们全给你陪葬吗?”
于宏达本就被气的一脸铁青,可一动手又气血翻涌,这会儿脸色如坏掉的猪肝,不能再难看
“于大人莫要动气,事情已经解决,何必冲他发这般火气”
有些苍老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隐隐带着几分斥责。于宏达一听赶忙朝着后面跪下
“幸得太后发现及时,否则我于家可就到头了”
“此事怪不得晨儿,是这身后动手之人拿捏的准。知晓他和成安情同手足,不会置他于危险而不顾。不过,晨儿你就这么看哀家,笃定哀家要放弃他?”
太后在文舒的搀扶下缓缓从屏风内走出来,本就气色不佳的神态此刻显得更加苍老凄凉。略带几分无奈的看着地上跪的笔直的于晨
于晨怎么敢接这话,只是歉意的伏下了身子。见他如此,于宏达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刚想起身谄媚几句,却又听太后开了口
“你不用觉得歉意,如果现在翊阳真有心要动他,哀家的确护不住。”
见他猛然抬头震惊的神色,太后了然的笑了笑
“余家是哀家本家,是哀家的根基。如果可以,哀家便是拼了命也会护住它。但哀家不止有余家,还有诸多对哀家忠心耿耿之人。西梁之事翊阳是否查到什么尚不可知。所以现在哀家不能轻举妄动,否则牵连的便是所有曾和哀家站在一条线上的人”
“煽动你出手对付翊阳之人,看似是想借你的手除掉翊阳。但混乱战场上你都没能得手,更何况是戒备森严的京城。不过是见不得我们停战罢了”
“要不是、”
“要不是那西梁三殿下?要不是关飞?”
看着他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太后难得笑了起来。可眼里的讥讽却是那么明显
“一个主子,身边若有一个人愿意为她去死,那么她就不会缺替她挡刀的人。”
“成安开朗,无论在哪儿,总能结交一帮朋友。可这么多人中,哀家唯独喜欢你。懂是非却也又不陷于是非,不会被世俗定义的对错而左右,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但晨儿呐~自由随性是有代价的,喜欢的东西也会有矛盾的时候。选择向来都是难的”
太后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没让于晨十分明白,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被利用了。今日他无论如何都动不了翊阳,反而会因此催动翊阳对安阳下手
“下这么重的手。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惹你爹发这么大火?”
嘉禾来的晚,还没进殿就见门外站着于晨。正疑惑他为什么不进去时便看见他红肿脸颊上的五指山,不由得惊呼一声。
于晨是独子,于宏达虽说不溺爱他,却也未曾过于苛责过,动手打脸倒是头一回见
看着嘉禾伸过来的手,于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我没事。公主还是过会儿再进去吧!太后同我爹正在谈事情”
如今情况特殊,于大人还敢亲自来寿康宫,想来事情不简单。嘉禾有自知之明,便同于晨一道儿站在了外头
两人虽然认识多年,可于晨不爱说话嘉禾也清楚,自然不会找话题闲聊。只是自己站在一旁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平站,于晨高出去一头还有多。垂下眼就能看见她若有所思的侧脸。心里的疑惑又加了许多
太后很宠爱嘉禾,吃的、用的向来给最好的。余成安曾笑说在太后眼里,这世间没有男人配得上嘉禾。可后来她却一心想将嘉禾嫁给顾一鸣,用来做牵制顾家的筹码,只是最后因为翊阳的插手而作罢。
李延钊第一次来时,他以为太后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然而太后宁愿用天韶关做筹码也拒绝嘉禾远嫁。如今嘉禾都已经过了最适合谈婚论嫁的年纪,太后却对此只字不提。也不知是在等更合适的人还是真的觉得没人配得上嘉禾
察觉到他的视线,嘉禾微微抬了一下头,疑惑的轻声开口道“有事想问我?”
随着厚重的门被打开,于宏达面色依旧的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见嘉禾也在,连忙拱手行了一礼
“嘉禾公主安好”
“公主,太后说她乏了。请您替她送送于大人”
文舒紧跟在于宏达后面,见到嘉禾后就将太后的安排告知。嘉禾听后更是疑惑,但见文舒的神情后还是顺从的带着二人离开了皇宫
“可还疼?”
书房之内,于宏达颇有些内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心疼溢于言表。他就这么一个孩子,平日里虽装得一副严父模样,却从未动过真格。今日也不是气,而是后怕。怕太后若再晚一步出手,那这小子只怕命都没有了
于晨摇了摇头,相比脸上的痛,心里的困顿更让他难受
“我知道我今日被人利用了。可太后为什么会对我说选择是个困难的事情。于家和太后一直都是一条绳上的人,我有什么好选择的”
于宏达扶着额头重重叹了口气,心里估量着太后的意思是不是能告诉他。不说怕他再生乱,说了又怕他接受不了。毕竟他能认的朋友也不过余成安一个而已
“你知道主子和狗的区别是什么吗?”
面对父亲这毫无干系的问题,于晨蹙着眉摇了摇头。实在想不明白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狗想咬人,下口之前不会想咬了之后会如何。主子让狗咬人,下令之前必然会经过权衡利弊。没有主子的狗只要一张嘴,必然死在乱棍之下”
“听说当年余成安在她生辰时将她贴身宫女的尸首送了过去。下令的人就摆在眼前她不动,却要费劲心力去寻动手之人。你觉得为什么?”
于宏达注视于晨的目光带着几分深邃,心里有点些后悔以前总想着让他随心所欲,而忽略了于家没有那么深厚的根基;随时都会风雨飘摇
于晨知道翊阳一直在查自己的踪迹。但太后有心保他,加上自己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身手,所以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怀疑到自己身上。至于她为什么这么执着到底是谁动的手,自己确实想不通
“成安是主,牵一发而动全身。长公主要动他,自己就得赔无数条忠犬的命;账若这么算,那实在划不来。但在自己不会再有任何损失的前提下断其一只利爪,那痛不欲生的只能是对方。这便是所谓主子!”
于宏达这次说的明白,饶是于晨再不通权术此刻也懂了些许。他现在若暴露,必然会牵连于家,这损失对太后而言太大。所以太后在赌,赌翊阳不敢对成安动手。
“哎,你果然是个不适合官场的。她哪里是在赌,她是在做选择~”
见他似懂非懂的模样,于宏达苦笑了笑。早晚都有这一天。与其让他将来怪自己,倒不如一早讲清楚,让他自己做选择
“现在的太后早已经赌不起,况且盯着余家的人也并非长公主一人。与其让人联手逼到无路可退,不如趁早自己剥皮抽筋退出战局。天平没了支撑便会失去平衡,所以不管两边之前有多和谐之后都再无可能安然处之。”
“西梁之事皇上需要一个交代,吉尔森和关飞之死长公主需要一个交代。太后今日之举已经明示了自己的选择,为父自当全力支持。只是一辈有一辈的情义,这只是我的选择而已。”